4、第三章 ...
-
重霄宫山门玉阶前，一身着黛蓝色仆人装束的少年往往复复地踱步。强大的寒意袭来，宣誓着重霄宫主人的到来。少年连忙跪下，垂头，恭敬地迎接强大法力的拥有者。
一抹银白色的衣摆出现在少年的眼底，少年更加确认那人回来了。未经修炼的凡人渡骨成仙者，法力极弱。即便如此，少年依旧能感受到，在那彻骨的寒意掩盖下，还有另一股法力，那是他无比熟悉的法力。
“你这仆人倒是忠心，为你，竟敢闯重霄宫求见于我”少年的头顶响起清洌凉薄的女音。
她的声音也如她的人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听不出任何情感。
“你喜欢送你如何？”少烈瞧了眼跪在玉阶前的少年，脸上满是戏谑。
少年闻言，心一惊，却又不敢表露，只能闭息凝神，等候着下一句话。然而，传来的却是衣服窸窣的声音，那抹银白离了少年的视线。
“青长，起来吧。”少烈从少年身旁走过，“回清澜涧拿壶万花清酿和一身干净衣服来吧。”
少年闻言，恭敬地起身，行了礼便消失了。
重霄宫与奴仆众多的清澜涧不同，诺达的宫殿与楼阁却无一个仆人，只汝巳一人和她的两大护法居住。这一来，重霄宫比天界别处还冷清几分。
少烈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汝巳缓步登上玉阶纤细而挺立地背影。一袭白衣似着霜雪，曳地衣摆随着她的步子覆在玉阶之上，如覆银霜。无论过了多长的时光，无论是自己还是周遭都已是物是人非，唯有她，永远纯白无暇的她，超然于漫长的时间之中，着一身白衣，白发披散，一抹淡而清的笑容，亘古不变。
“巳儿。”少烈走近汝巳，却在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唤道“这千万年来，你可曾爱过？”
汝巳停下脚步，回头，脸上波澜不惊“吾爱天下子民。”
“可曾独爱一人。”少烈接着问。
汝巳淡然一笑。那笑容仿佛是冬日随风飞扬的落雪，飘扬，微凉。
待青长带了衣物万花清酿返回时，便被等候在山门前的汝巳护法“白翎”引入了重霄宫内。这是青长第一次进入重霄宫，以往少烈虽然会带着青长来这，但每次也只让青长于山门前等候。
青长伺候少烈换了衣裳，便随着少烈来到院中。远远，便看到一人，坐于石桌前，手持酒杯，摩挲着杯沿。
在向汝巳求助时，青长一心想着自家主人，便忘了观察这久负盛名的美人究竟是何模样。此刻，青长从少烈身侧小心翼翼地望向那石桌前的神女，只是惊鸿一瞥，便再也移不开目光。她的美，任何的邪念都是对她的亵渎。那样的人，生来便是让世人崇拜仰望的。青长也明了了，少烈那句“他像她”中的她，指的是谁。青长不自觉地摸上鼻子，脑海中回荡着少烈时常对自己鼻子的赞赏，而今看来，不过是因为像她。
少烈撩起衣摆，径自坐在了汝巳对面，给自己面前的被子斟满了酒。而青长，垂首，立与少烈身后。
“这百花清酿可还合巳儿心意？”少烈小酌一口问道。
“酒是好酒。”汝巳举杯，杯沿轻触淡唇，小抿一口“启封时间却是早了。”
“噢？”少烈桃花眼微闭，满目风流不羁“我怎觉得，巳儿这话中带话？”
汝巳但笑不语，仿佛一切都了然心中，却又无甚关心。
少烈低头呷着酒，不语。但两人想的却是同一件事。空落之乱。八千年前，申纪刚登帝位。少烈爱姬空落乃一白狐妖，妖惑少烈与申纪反目，终引发天地妖仙混战，最终以空落元神俱毁，少烈半数仙骨被封，法力半数被散而终。空落之乱，是少烈心里永远的伤。而那年，空落之乱伊始，也是重霄宫，也是万花清酿，汝巳说的同样是这句话。
少烈眼角的笑意褪去，他放下酒杯，艾青色的眸子里是难以察觉的戾气“巳儿，那是我心中再也无法填满的洞，他给予我的屈辱，我无法欣然接受。”
“你呢？他将你的部属全都分散在偏远荒芜之地。而你，甘心为他坐稳御座而止步于这重霄宫？”少烈接着问。
“有何不妥？”汝巳抬眸，银白色的眸子对上少烈深邃的眼眸“至少，现下，我们三人之间还有情。”
少烈闻言，嘴角勾起不屑的笑“可我只想要自由，唯有无上的权利，方能拥有永恒的自由。”
汝巳的视线落到杯中剔透香醇的美酒中，她持杯轻晃，满溢的酒洒落在石桌之上，“盈满则亏。”
“巳儿，我从来认为，你是我们三人中最适合坐在凌霄宝殿，俾睨天下的人。”少烈托住了汝巳持杯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若你愿为帝，他必将帝位拱手让出。而我，必愿臣服于你。”
汝巳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少烈的银白色眼眸，冷如霜雪，“现下处境于我而言，无甚不妥。”
“巳儿，不懂老虎被拔去獠牙，囚于笼中的滋味。”少烈拿过汝巳手中的被子，倒了酒，将汝巳初唇的那处转向自己，抿一口酒，一双似醉非醉的眸子里，是不甘“他视你为珍宝，无论何时，都不会伤你。而我，我知你待我好，但是这一次，我不能再输。”说罢，酒杯从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你待在重霄宫吧。就像那年那般，冷眼旁观，这就够了。”说罢，少烈便带着青长走了。
路上，少烈向青长问道：“你可知，为何汝巳千百年来，一直强大如初？”
青长垂头，不知如何作答。
“因她无爱。人有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神亦如此。而汝巳，是千百年来第一个将自己的“爱”封印的神。”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