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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梦随风万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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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婉嬨施施然回到自己居住的小苑内,刚转身将苑门给带上扣好,便听到内屋传来的阵阵悦耳清润的笑声,想来荏苒早已来到,似被感染,那欢乐的情绪亦如潮水般,一下就蔓延至全身。
荏苒在屋中等候已久,耐不住无聊就在喜儿与乐乐面前耍起了宝,将手中放至一块钱币,左右手相互交叠着把钱币换来换去,这个戏法是在京中城内一家最近兴起的酒楼“碧庄”里,看庄内的戏子表演的,荏苒自己在家中琢磨了一番,今日正巧无聊,就来讨个喜,眼看着喜儿与乐乐已经看晕了眼,时机成熟,原本迅速变换的手,握拳停在喜儿与乐乐的眼前,荏苒老奸巨猾的一挑眉梢,嘴角调笑,说:“你们猜,钱币在哪只手上?”
其实这样的戏法,只适合餐后娱乐,但谁叫观众是两个不为世俗的小丫头呢!荏苒早在双手互换着钱币的时候,悄悄的将钱币顺着手腕,藏进了宽大的袖口中,所以任凭喜儿与乐乐如何猜测,都是不正确的。
喜儿看着荏苒一脸得逞的表情,再看看她袖口处一枚发亮的物体,眼角划过一丝讥哨,撇了一眼还在认真思考的乐乐,怎么总感觉那么无奈呢……
喜儿刚想跟乐乐耳语几番,想想个主意也逗逗荏苒小姐,但一察觉到那熟悉的脚步,就知道小姐回来了!喜儿一溜烟儿从屋内跑出大厅的门槛上“小姐!您可算回来了,荏苒小姐在屋内等了您许久,说是要跟你谈谈西凉国太子的事儿呢。”
屋内的荏苒和乐乐闻言具是一惊,相互看了一眼暗叫不好,荏苒耍宝的事只能不了了之。只见婉嬨神情淡淡的看了喜儿一眼并无表情,喜儿此言一出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继而吊销着眼眉看看乐乐,看看荏苒抿着唇,乖乖的移步,走向乐乐身边站定。
乐乐白了她一眼,叫你多嘴!
喜儿沮丧的望着地面嘴巴一扁,三个月后小姐就要嫁去西凉国了,可还当个没事人一样。听其他苑的奴才说,那太子求亲时语气坚定,想来小姐嫁过去后日子不会差到哪儿。
婉嬨越过了喜儿,乐乐走向前接过小姐手中的藤篮,拉着喜儿退了下去。而婉嬨则是站定在一幅画前,面容静然,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忧愁,如烟,飘散……
荏苒看着她的背影,安安静静,伫立在她母亲的画像前。不知怎么的,她从小就不受爹爹待见,就更别说那三个姨娘能待她好,虽然平日里也不被欺负,见婉嬨对此事也不置可否,自己就没在多问了。
好在她娘亲在她十岁前一直陪在身边,还有跟在身侧的两个小丫鬟。
说来也奇怪,婉嬨娘亲的身份一直是个谜,想来婉嬨也好奇过,但就是从来没得到过答案,自此,婉嬨便不再过多寻问。据荏苒了解,婉嬨的娘亲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婉嬨所学也是由她亲自教导。
荏苒想到这,不由叹息了……如今婉嬨要嫁去他国,澜姨,您就不想再见婉嬨一面吗,若是……若是婉嬨就此一去不回,那该如何收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申时已过。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月儿清亮,渐渐显现,而对面的夕阳,却把四周照耀得更加的昏黄。
婉嬨抬眼一看天空,虚无缥缈的雾,化成了挂在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那个宴会的夜晚,在荏苒第一次无意中闯来之前,有一人,也不请自来。
当时,自己还在屋中偏殿内练习作画,适才开了个头,便感觉有一人忽而从她身后翩然而落。
这个人将他浑身的气息收敛得相当好,要不是自己听力异于常人,恐怕都不曾知晓他的贸然闯入。
顷刻间,闻到一股悠然独特又浓郁的茶香味,是迷迭香。
静待片刻,也不见有所动静,转头一看,蓦然惊觉那人只离她一拳头的距离,脸颊在刚刚回头的时候被他的几缕头发蹭到,微痒。
而后,眼神对峙。
只见他眼神通明,格外清朗,那一刻竟然差点沉迷在那样的目光中,但那一身紫色太过娇艳,婉嬨不喜。
犹记得他说的唯一句话“我知道你是华婉嬨,我今日来此地,就是要向你们皇上求娶你的。”话说的狂放不羁,然而被他的气息微微倾吐在脸上,带着茶香,使人微醺。
语毕,嘴角似是习惯性的一勾,淡淡的威胁萦绕周围。
只是没想到事情发生的那么快,就在当天晚上。
直到次日上午,皇宫里的何公公来宣旨,方才明白,他所说求娶是真真确确的发生了。接旨的手,在底下用力握紧,直至关节发白,婉嬨冷然一笑,无谓,你要求娶,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我华婉嬨,不做那个任人宰割的刀俎,不做那国之利益下的牺牲者。
这一层关系,因为我所能给两国带来的利益,确实是不可估量的。
而如今站在这里,仿佛透过树木零星的枝干,还有那一层层的白墙砖瓦,一一望去,那个宴会中心,仿若就这样站着一个俊秀丰神的紫衣少年,肆无忌惮地望着她。
今时不同往日,娘亲不知去向,再加上如今婚约在身,虽说上有对策下有良策,但皇帝既然能将我搬出来做个棋子,又怎会放任我逍遥在西凉国。
今时局势极其不稳定,四国之间争论不休,战事不停,西凉国在四国中一向独大,运河横贯,人杰地灵,国力相较与其他三国来说自是优越。但北护国自从由北风麟主事之后,胜战连连,国力较之以往多了一倍之多。其他两国眼看就要被西凉与北护逐一吞并,正巧南疆那边皇帝南擎宇年事以高,膝下的三子皆在不断的相互残杀一心只为了争夺高位,南擎宇戎马一生,也许不会想到自己一手闯出的天下就这样毁在自己儿子手中......南疆国已经不成气候了。而东篱国也是处在高位争夺之中,皇上迟迟不做出选择,太子的病逝,令各皇子蠢蠢欲动,但众心明镜,下一任太子定是七王爷,东方天界,除此之外,无人再能当此重任。
而西凉与北护之间,看似相互无害,实质上国与国之间都派有奸细与细作在彼国中。
西凉国太子的求娶,婉嬨觉得定是合了北护皇帝的意,送上门的食物不吃就是浪费,身居高位,这个道理最是清楚明白。
现今,婚期将至,皇帝肯定派有锦衣卫暗中盯守,以防我逃脱这个府邸。那么他的下一步定是会在这三个月之内,找我详谈,至于内容已经不用细想。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多做想法,一切就等那天来临,然后再做打算。
今夜婉嬨将荏苒留下,说吃了晚膳再回去。
夜微凉,灯微暗,冰竹苑内却笑声四溢。
一张圆木桌上,铺垫着一张绣着青花瓷边纹的淡绿茶色桌布,桌上摆放着四菜一汤。小苑内的吃食,全都是自供自给,苑内有娘亲和我们刚搬过来时自己打理出地一片空地,上面挖了土,娘亲说“自己种的菜自己吃,这样的生活没有烦忧,多好。”。
直到现在,那块地还是没有空闲下来,蔬菜瓜果该有的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不用有求于人。
木桌旁围坐着四个人,皆在安安静静的吃着美味的菜肴。自从婉嬨娘亲消失后,荏苒总是抽空过来陪着婉嬨,右相一家也乐见其成,许是见婉嬨不似其他府邸的小姐般刁蛮,而是有着空谷幽兰的姿态,右相丁长堂与家妻都甚是喜爱。
荏苒伸手夹着碟中的龙井竹荪放入口中,细细嚼着,这餐膳对荏苒来说实在是用得太过平静,所以此时,似是思考许久,终于脱口而出,有些口齿模糊的问道:“婉嬨,这婚事......你要如何解决?”
婉嬨听言,目光沉静如水,一放手中的筷子,拿起边上的手绢,慢条斯理的擦着饭后莹润的红唇,说道:“娘亲还在的时候便告诉我,这门婚事也许没有任何危险性。”
婉嬨看着荏苒,喜儿和乐乐那稍微有些不明白的表情,又继续开腔:“当娘亲知晓这门婚事是西凉国太子主动提及的时候,没有过多询问,没有表露态度。虽然感到万分好奇,因为毕竟是自己是娘亲的骨肉,以娘亲的智慧,肯定看得出这明显就是西凉国为了与北护建立友好邦交,可还依旧像个无事人一样,仿似不是自己的女儿要出嫁。”语毕,走至窗前。
“那么,这婚约,是不是还有更深一层的意思,而娘亲是透过了表面看到了本质。”。
待婉嬨说完这句话,坐在凳上的荏苒,眼神一亮,一个拍掌也接口说道:“这样一来想想也确实如是。当何公公来苑内宣懿旨的时候,你娘亲陪着你一块儿接旨,那时我也在旁边,看澜姨的态度确实是不同,除去不卑不亢,就是剩下一种不紧不慢。要是我娘,早就上报皇帝哥哥请旨取消婚约了。”
婉嬨语重心沉的看着荏苒,对着她点了点头以示赞同,说道:“现今娘亲不知所踪,所有疑问都没有答案,那么娘亲那时不表露态度,是不是也是要我像她那般淡然置之。”
现在的婉嬨,已经不像从前那般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娘亲这么说,定是有她的理由。
乐乐与喜儿不出声,待喜儿最后一个放下筷子,便跟着喜儿一面收拾着碗筷一面静心听着小姐与荏苒小姐的对话。
“若是皇帝哥哥肯愿意听我说的就好了。你就不用出嫁,嫁给自己不爱的人。”荏苒低着头说到,语气有些爱莫能助,也有些泄气。“可是以我的身份......还达不到足以跟皇帝谈条件的地步。”
听闻此话,婉嬨心念一动,一抿丹唇,轻移莲步,走到荏苒跟前,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荏苒才惶惶抬首,望着婉嬨,只见她拉起自己的手,将她的手覆在自己手上,一双美目温润,道:“这件事,不管是谁,都无法阻止皇帝做这个决定,所以你的假设根本不成立,傻丫头。”
荏苒听闻,心下了然。
“是啊,荏苒小姐,我们小姐不需要你为她做些什么的,我们小姐还会有法子解决的,你就别怪自己了。”喜儿看着荏苒黯然的眼眸,也觉着有些不好受,不禁开口说道。
乐乐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近荏苒,也将手敷在了小姐的手上面,三手相叠,四个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