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另一场审查会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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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来自费沙的密告后，红发青年如其所愿的马上拘禁了胥夫特，当然，此举在帝国军内部也算是“大快人心”。不过，让除了参加“密谋”的双壁之外的人大跌眼镜的是，几乎是与此同时，他召回了远在伊谢尔伦前线的缪拉，同时开始了对两人的调查。这一处置，理所当然的激起了很多不解乃至不满的声浪，但是当毕典菲尔特的反抗被“疾风之狼”扼杀于萌芽之后，帝国军内部对于这一安排就只能用暗暗积蓄不满来形容了，而同盟军——特别是饱受帝国军的新统帅“任性”之苦的伊谢尔伦党就不会如此客气，某不具名的同盟军中将是如此冷嘲热讽的：“一定是嫌讨厌的部下折了自己的面子，如果干脆没发现杨威利不在要塞就好啦，丢人也没人知道，这下好，发现了杨威利，还被对方从要塞以外‘遥控’取胜，红头发的小哥是气得跳起来了吧。”同样知名不具的某提督则马上接口：“于是明明是做了正确判断的缪拉就成了替罪羊……这点器量难怪一直做副将……不过留下来的是粗枝大叶的坎普，对咱们而言算是有利吧？”
彼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能够“遥控”伊谢尔伦要塞主炮的“奇迹杨”身上，可名为“奇迹”的青年反而没有其他人的乐观：“我觉得很难说……那个年轻人的话，不至于做出这么不智的事情啊。”
“按照菲列特利加小姐说，杨提督原本对他的估计，红发小哥不是还可能成为同盟和帝国间的桥梁吗？结果倒是丢过来这么大一座‘桥梁’呢！偶尔看错人一次也不丢人啦，老实承认吧！”
“唔……”
与同盟军其他人惊惧于秃鹰之城要塞本身不同，杨感兴趣的一直是操控这一巨型“玩具”的人——“理性与知识是不同的，释迦牟尼懂电脑吗？苏格拉底会解二次方程吗？”
理性是存在于各个层面的，在杨看来制御知识也是其中一项技能。如果在知识成长之际，理性没有同时跟着成长的话，知识，不，人本身将开始失控。以现实环境来说，把人工天体的瓦普纳入实用阶段以来，帝国军的将领——起码是坎普本人就一步步迈向即将失控的状态，只是尚未实际发生而已——不，正确的说应该是被阻止了：如果没有果断的派遣法伦海特前来的话，杨是有自信将秃鹰之城加以埋葬的。而这一行动，绝不可能是凑巧，他对对方在时机把握上的判断力有着切身的体会，毕竟那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给杨舰队造成两成以上伤亡的舰队司令官（小昭算过了，大家也请回去检查。话说回来，后来打小屁孩的时候，杨可说是主动车轮战，但是帝国军全体给杨造成的损失好像也没达到三成呢）。
所以在这样关键的时期，把能够对坎普的狂乱稍加遏制的缪拉从前线撤回——而且是押解查问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先寇布等人将这种不协调感归结为能力的界限和年轻人的血性或者急升造成的矜持，可实际接触后的印象却让杨很难同意这一结论。
“圆没有棱角，并不代表没有个性。”
知名的数学家暨散文学家RR伯曼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要在帝国新兴军人集团当中找寻这种个性的人，在杨看来可能非齐格飞吉尔菲艾斯莫属了。他不像奥斯卡冯罗严塔尔那样带有人格的阴暗面，也不如渥佛根米达麦亚拥有典型军人的刚毅和气魄，迄今为止对他的评价向来是温和但欠缺个性，无论在个性上或能力上都保持着均衡与调和，绝不可能像他的长官莱因哈特那样桀骜不驯。以用兵能力而言，普遍认为没有战例证明他本身有什么了不得的独创力。但杨却认为这个小他十岁的年轻人度量宽大，有着与其年纪和急升速度不相符的宽阔视野，不会被无用的竞争意识阻碍自己的进步。不管是身为最前线的武将，或者是后方经营者，他都有无庸置疑的才能与手腕。
杨感受到的疑惑，同样困扰着“费沙的黑狐”。不过不同于杨经由直觉做出判断，鲁宾斯基自信的来源，是庞大的信息量——虽说此时情报和直觉那个更能够决策千里还不得而知。诸多情报中，鲁宾斯基对盖塞林格曾经提到的地球教船团事件格外有兴趣，在吉尔菲艾斯召回缪拉后，他特别吩咐属下传唤了当时负责运送地球教徒的高尼夫，并不使用超光速通讯，而是加密慢速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当听说吉尔菲艾斯对舰艇完全不加检查就予以放行后，“费沙的黑狐”摩挲着肥厚的下颚，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副官打开了话匣：“这就是那个红发小鬼的极限了吧……既然狠不下心来，就不要做出威胁，这种行为只会显得自己无能……不管他其他的能力有多高。”
话虽如此，可鲁宾斯基还是谨慎的等待了半个月，直到帝国驻费沙事务官派遣一名驻在武官就费沙与同盟间的黑市交易提出警告为止。
“明明落入了陷阱却还不甘心吗？不过也是呐，之前我们的吉尔菲艾斯先生可都是一直堂堂正正的走在大道上哪！也罢，我们就推他一把吧！副官，那件事准备的怎么样？”
“万无一失，随时可以实行！”
“好！不过，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对同盟做点提醒吧！也为了让杨威利有所收敛嘛！”
“遵命！对了，阁下，这项计划成功之后，红发小子和杨威利一旦发生全面冲突，谁将会获胜呢？”
“我不知道。不过，正因为如此，才令人觉得有趣呀！不是吗？”
“您说得对！那么，我将命令传达给执行小组了！”
……宇宙历七九八年，帝国历四八九年，这一年的前半段方才结束，距离震动整个宇宙的事件发生，尚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 ※ ※
这一年，宇宙历七九八年，帝国历四八九年年初，寒冬的余威仍然大肆张牙舞爪地霸占不去，春天的风和日丽迟迟未见影踪。但一旦到来之后，春意立即快速成长并驱走严寒，帝都奥丁的街市上缀满了锦簇的鲜花。接着季节转移，花朵开始凋零，浓浓的新绿涂满了人们眼界所及之处，微风吹来阵阵初夏的气息，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人们的肌肤，让人们的心也跟着活跃了起来。
时间回到五月下旬，对处于北半球中纬度地带的银河帝国首都奥丁而言，正好是温湿度适中最为舒适的季节。这一天的情况又格外的好，不但天气晴朗，在树林间快活穿梭的微风好像要把迟到了的春之暖意尽快带给人们似的由原野向市镇飞奔。
位于奥丁核心的帝国宰相府是一栋灰白色的石造建筑物，就建筑本身而言，象征性的权威感远胜于实际的使用机能。当然，这并不是现今的“主人”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公爵所授意建造的。在他之前，曾有好几个皇亲国戚或大贵族，也入住过这栋建筑物，以皇帝代理人的身份，对数以百计的恒星世界行使行政权。而作为皇帝“代理人”的代理人，吉尔菲艾斯在这栋建筑物历代的主人当中，可说是年纪最轻，身份最尴尬的一位。在他以前的帝国宰相均依皇帝任命而产生，而他却是要求皇帝任命了一名宰相而后让这位宰相在无知觉的情况下“任命”自己为代理的。
真可笑不是吗？虽然这么想着，可众人眼中温和可亲的宰相代理仍然笑容可掬，不过坐在他对面的人感受的到底是那份知名的暖意还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温水煮青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侍卫生端上了准备好的咖啡，银质的砂糖罐、牛奶壶，也一一安置妥当。不过看来只准备了两人份的。微笑着向少年致谢后，红发示意他将杯子都移到桌子的另一边。
「您不喝吗？」
「我不喝咖啡的。抱歉，我用矿泉水奉陪吧。」后一句明显是面向胥夫特说的，虽然听者已经上下牙打架很久了。
注意到胥夫特的缩头缩脑，红发青年打开了话匣：「胥夫特上将。」
「……」
「胥夫特上将？」
「啊？是，是，是的，阁下。」
「缪拉提督再有三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了。请慢用。」
看到眼前的人「该不是下了毒吧？」的表情，吉尔菲艾斯微笑着续道：「或者我也给二位准备矿泉水？」
“不用担心费沙的动向吗？”审问者和本该被严加审讯却仍受礼待但宁可来场拷打的“被审问者”都转过了头，被注视着的统帅本部长无奈的耸耸肩：「我都有点同情胥夫特上将了。真的。」
“召回缪拉提督的举动多少也会让鲁宾斯基先生感到困惑和不安吧！这点空挡足够了。” 吉尔菲艾斯笑道，俊逸的笑脸闪过一阵刀光。假如费沙真以为吉尔菲艾斯很好对付，那只会对他更有利，他是军人，不会放过敌人的任何空隙。
罗严塔尔扬眉，果然，这才是这个人的内在吗？不过比起统帅本部长的暗暗赞赏，胥夫特在看到那样的笑容后就只有更加忐忑了，这时候克斯拉的声音无疑对他而言是一种解救，虽然刚刚被拘禁的时候他天天祈祷不要听得这句话。「阁下，缪拉上将已经到了。」
红发青年点点头，看一眼泰然稳坐的「本部长阁下」后无奈的打消了起身的「企图」。当然，面对缪拉的敬礼帝国军的新统帅还是欠身回礼：「请坐。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
“那里，下官确实是该来请罪的，夸下海口，还让宰相阁下力排众议支持下官，结果却……”
“贵官实在是过誉了。罗严塔尔提督也是赞同贵官看法的，说不上是力排众议；杨提督的实力人所共知，而且也有其他原因……所以这是难免的，请不要这么在意。”
理由不同于胥夫特，缪拉也禁不住忐忑起来了：宰相阁下是想说自己并不赞同“围捕杨威利”吗？那么，招降才是真正的目的？也就是说，自己故作聪明的作战其实是和宰相本来的想法背道而驰的？那样的话被革职查问倒是再正常不过，但是，那种招降现实可行吗？抬头看看微笑着向自己示意「请坐」的红发青年，缪拉决定再次进言：「阁下……」
「啊，克斯拉提督。辛苦了。需要咖啡吗？帕沃特利亚的特级品喔！」
吉尔菲艾斯并不是刻意打断缪拉准备说的话的——这一点，在缪拉看到引导自己进入特别室后转身离去的克斯拉再次出现时的样子就马上理解了：新任宪兵总监的手上，可说是抱着一堆资料，与同僚目光相触后，被「革职查问」的缪拉提督非常自觉的分担了他工作。不过，这么一来，自觉于自己「革职查问」身份的人也就自然而然的就坐了，而进言，也就理所当然的不了了之。
向缪拉点头致谢后，克斯拉欠身答话：「下官就喝胥夫特技术上将的那一杯就好了，反正，他也没有碰过呢。」
明了这是克斯拉将话题转入正轨的方法，红发青年转向了科学技术总监：「看起来胥夫特上将对咖啡没有兴趣呢。那么对自己被捕的罪名有兴趣吗？」
怎么会没有兴趣呢。刚刚被捕的时候，胥夫特像被吹满的气球，准备对任何指控都加以驳斥。「诬告！」事实上最开始他甚至会对着墙这么嚷。但现在已经八天过去，而且缪拉也已被追究责任，他甚至连转移视线的借口都失去了。他不知道是在哪里出了错，也不知道吉尔菲艾斯都知道了什么，这种不确定性无限的涨大他内心的恐惧。
并不意外胥夫特的呆然，吉尔菲艾斯示意克斯拉把资料递给他。
「阁阁阁阁下？」
“请看一下吧，然后胥夫特上将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缪拉提督也可以看看，了解一下所谓的「其他原因」。”
……
「费沙这些过河拆桥的守财奴！阁下，对于费沙的这些密告，下官不准备否认，但这都是在对阁下的忠诚心驱使下，被守财奴们唆使，立功心切所致，那个，那个旧瓶新装的作战案也是费沙提供的，就如同本部长阁下所言完全无视战例……」
“现在我觉得那个作战案很符合战理了。”
罗严塔尔好像开玩笑似的打断了胥夫特的滔滔不绝。完全没有即使无法免罪也要把费沙拉下水的勇气，那些资料倒成了胥夫特推卸责任的对象。普通人的话会认为这只不过在戏弄胥夫特而已吧。不过，现场的军人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统帅本部长为缪拉争雀发言权」而已。
「下官等人就这样做了费沙的傀儡，真是惭愧。不过，阁下是早就猜到费沙的意图了吗？」
「就像罗严塔尔提督和米达麦亚提督说的那样，时机太巧了吧？这还要感谢贵官给我提供杨提督不在要塞这一重要的佐证——巧合不可能再一再二再三的出现吧？当费沙的密告出现在克斯拉提督手边到时候，一切就可以确定了。」
「也就是说一切都是费沙的诡计？」
「没错！」
红发青年微笑着回应胥夫特的抢话：“就胥夫特上将的情况而言，倒说不上是 「都是」费沙的诡计呢，一拍即合比较准确吧？”不再理会哑然的胥夫特，吉尔菲艾斯转向缪拉： 「这次请缪拉提督回来，其实是想请教关于大质量瓦普的事情呢。秃鹰之城的瓦普实验，虽然是坎普提督主要负责的，不过，以贵官的行事风格，应该也相当了解吧？」
「相当了解说不上，不过摸索着再操作一次应该也没有问题……」
「下官更为清楚！虽然技术案是由费沙提出的，但具体细化工作都由下官完成，只有缪拉提督的话是无法完成要塞瓦普这样大规模的任务的！」
看着匆忙表态的胥夫特，吉尔菲艾斯微微一笑： 「那么就有劳了。军部之后有些内部事务需要商谈，就请胥夫特上将暂时回避吧。」朝意图辩解的胥夫特摆摆手，红发青年续道：「不管怎样，贵官并没有能够抵挡住费沙的利诱是事实，也是为了贵官自己，请好好珍惜这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啊。」
目送挎着肩膀的胥夫特离开，缪拉沉吟着开了口： 「罗严塔尔阁下在这里的话……宰相阁下想要移动连典贝尔克要塞？」
红发青年微笑着点点头： 「不亏是缪拉提督！」
「但是，突然出兵费沙的话……」
「弹簧一旦压下去的话，是不会微微反弹就了事的，」不理会缪拉的疑惑，罗严塔尔有点强硬的把话题拉回了实务的轨道：「搜集资料，判断弹簧的着力点是克斯拉的工作，卿还是听我讲述连典贝尔克要塞的结构图和损坏状况更为实际。」
缪拉苦笑：「说的是，说起来连典贝尔克要塞在内战中还有损坏呢！下官也该安下心做自己分内的事才是。」
「相对应的，卿也需要把伊谢尔伦前线的状况向我做个详细说明——因为即使身为独立的舰队司令官，卿似乎也很难对坎普有什么牵制。」
「阁下要作为前线指挥官前往伊谢尔伦前线？」
统帅本部长微微颌首，不过此行的主要目的并非牵制坎普而是牵制杨威利就没有必要说明了，起码在罗严塔尔看来是没有必要的——并非高层人员就更加可靠，否则就不会有所谓「越是高级别的机密越是容易走漏」的俗语了。费沙显然是认为帝国军内部有被分裂的可能才策划这一切的，而帝国军内部的人事乃至气氛都是非军队内部不可能了解的，早晚要把权力交还给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吉尔菲艾斯或许是无所谓，罗严塔尔自身可不希望因为这种原因而败给杨威利。
「真是惭愧，下官要是能够早点领悟到宰相阁下另设舰队司令官的苦心就好了。罗严塔尔阁下希望马上开始吗？」
「能够的话尽快，因为要把戏演真实的关系，卿今晚要在宪兵队的看守所内休息，而作为陪审者，我还有安抚卿的下属的任务。」
「真是给阁下添麻烦了。」
「正式开始之前容我打断一下，卓文奇少校等人也会继续辅佐缪拉提督完成此次任务，不过贵官属下的舰队则没有移动，在此次作战中将隶属于罗严塔尔提督继续伊谢尔伦方面的作战。」
「大规模瓦普需要相当的操作人员，下官也明白宰相阁下的顾虑，但是在非交战区域大规模移动部队反而让人起疑吧？」
「那些都是后期的事情了，眼下缪拉提督只要关注模拟实验就好。」
「模拟实验？请恕下官直言，这样的话精度和效果都……」
“实际操作当然是会做的，只是「眼下」还不到时候而已，请不用担心。”
「下官明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另一场审查会 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