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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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定是知道我即将要离别的心境了吧，一直晴朗的天气，第二日竟下起了雨来。好在水量不大，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我一向奉行的原则是“晴天外面玩个痛快，雨天躲在家里凉快。”我斜坐在窗台边，打开圆弧形的纱帘，静静地看着外边飘着的雨丝，想着明天晚上千万不要下雨啊。
正闲散地让思绪乱飘着，有个人站在窗外，挡住了我的视线。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高肃。
我马上端正了坐姿，问：“有什么事吗？”他淡淡地笑了笑，“不用改了，你刚才的姿势我都看过了。”郁闷，每次丢人都丢在他面前。
好在他也没有嘲笑我的意思，不过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送你个东西！”他从怀中掏出一只通莹剔透的翡翠手镯。翡翠色泽很极好，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红，很是好看。
“为什么送这个给我？”我接过来，一边打量着手镯，一边抬头问他。
他笑了笑，眉眼里透出些不懂的东西，便递给我，“这是有人送的，我挑了个最好看的想送给你。本来是准备成亲当晚送给你的，但突然想看到你戴着它同我成亲的样子。”
戴着同他成亲，这是永远不可能的。我有些失语，但还还是不它戴在右腕，就算是同他的一点回忆的东西吧！
“看吧，果然很适合你。”他微笑着看看我的手腕，若有所思地说：“大小、色泽都与你的手很相配，其他人不一定戴得出这种效果吧！”
还未等我说些感谢之类的话，他已经转身离去。怎么怪怪的啊？
到了第二天，好在是个晴朗的日子。要离开这个府邸，舍不得的不仅仅是府的主人，这些同我生活过的人，也算有些感情了。
绕到后院和他们闲扯很久，看着他们质朴的笑脸。我不禁感慨，若干年后，如果他们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受到株连呢。
今天是五月一日，再过七日，我应是这里的王妃，他们也都期盼着，期盼有人照顾他们的王爷。对不起，我辜负大家了。我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且又自私的人，大难临头各自飞，且飞的也只是我而已。
因为晚上便要离去，我一天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连冯韵都看出来了。她还帮我去端了晚汤来润气。老实说，因为她老跟在我身边转，常打断我和任何人的谈话，我有些生气，但现在竟有些感动。冯韵，我祝福你以后有个好主子。也祝福……高肃他……有位体贴、善良的好夫人。
终于快到了和何新阳约定离开的时间，因是半夜，府里早已经一片沉寂了。我的包袱，昨天上午已经悄悄被何新阳先拿走了。现在只需要我人出去就行了。我轻轻地推开门，缓缓地把脚挪出门槛，然后关上门。那条通往后门的路线，昨天早已经摸得滚瓜烂熟，现在走起来，很是快当。
“这么晚了不睡，做什么？”天哪，这声音，又是高肃。上天你杀了我吧，每次晚上出来都遇到他。 “要不要陪我去屋顶聊天，今天月色很不错。”他问道。不要慌张，随机应变，我心中暗念。
“今天不行。因为……因为……”正支吾着说不出理由。他看着我涨红的脸，“是不是要去那边？”他指了个方向，我一看，竟是茅厕的方向，他八成以为我拉肚子，不好意思说呢。这样也好，我也可以从茅厕那边出去。我点点头，如火般地冲往那边。听得后面的笑声：“慢慢走，珍重自己的身体啊！”我下意识地挥挥手，永别了！兰陵王！
我刚冲到茅厕门口，竟看到张大妈。这什么世道啊？不想遇到的两个人，全部遇到了。她似乎刚刚解完，笑着让我进去。我只得硬着头皮进去，却听到她在门外说：“嫣儿。我在外面等你，等会儿送你回房。”天啊，我才不要你这么好心。
我慌忙回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您还是快去睡吧！”
谁知她竟在外面接道：“没关系，这天黑，还是我送你吧！”
今天她怎么这么热心啊？郁闷！于是我说：“估计吃多了，这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你这样等着，我心里也急，更浪费时间。你还是先睡吧！”听得她说了声，“好。”我才长舒了一口气。
等了一会，我轻推茅厕的门，四周看了下，她果然已经走远了。我便慢慢地走出来，顺着茅厕旁边的一条小路，小步向后门跑去。
到了后门，果真何新阳已经等着了。“怎么有些迟了？”
“说起来还真不少，离开了再告诉你，刚才实在是太刺激了。”说完，我便跨上马车。何新阳站在马旁边，丢过一样东西，原来是我的包袱。我一不留神，没接稳，包袱撞到马车的柱子上，顿时散开了。幸好里边还有个包袱包着衣物，不然还真全滚出来了。这时却还有一本《诗经》滚了出来，当时我把它放在里层包袱的外面。当初借的时候，本说是一定要归还的，可为了这点和高肃的共通，能让我回忆，我自私地留下了它。刚要去捡，我看到翻开了一页，这页似乎以前翻夹了，没有看到。我拿起来，是首很常见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卫风，木瓜》
本是一首说情感重的是心心相印，是精神上的契合，因而回赠的东西及其价值的高低在此实际上也只具有象征性的意义，表现的是对他人对自己的情意的珍视。
但底下又有小高肃的批注，他摘了另外一篇比较陌生的：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召南?摽有梅》
男女两相和，或是最美之选择。
我深深地触动了。那么幼小的他，原来心中渴望的是这种互相赠予的爱情。在这种混乱的时代下，他渴望了便是个美满、幸福的家。我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我想我有些疯，我转头跟一直看着我的何新阳说：“对不起，辜负你的好意了。我不想离开他了。”不管将来我的命运会随着如何，至少现在我要珍惜和他共同拥有的美好时光。说完，我便朝后门奔去。
但是，我的手立刻被何新阳狠狠地拽住了：“你不要命了，到这个份上，你说你不要走了。那我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就是在现代，看着有人去送死，我也要管的。何况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古代，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去送死。”
“不要，我要回去。求求你放开我！”我转头哀求他放手。
他神色怪异地说：“我这才真的明白，你竟然真的爱上他了。一个早已作古一千多年的男人。”
“既然你明白，你就让我回去吧！”
他冷笑：“古代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是兰陵王这种人，照样也不例外。今天你年轻有朝气，对他有新鲜感。他可以宠你，爱你。等你嫁他一段日子，你来自现代的神秘感，你的新鲜感，早已被这个时代所束缚住了。你这模样也这里不算多美，你能保证他爱你很久，直到他死亡了那天吗？别做白日梦了！”
我顿时哑然。
“他现在没了你，可能暂时会心痛。时间久了，他会淡忘你。他不会为了你心如刀割，数年难以释怀的！”
“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也想给他幸福啊！”
想起初见，想起他当初在秀女20人中选择了我，想起他坐在屋顶听我唱歌露出的神往神色，想起他复述我歌里的“人们闲步田埂上，蛙鸣钟响，夜幕半掩胧月夜。”说他喜欢那样的闲适、温馨的美景，想起我的吻，想起我们坐在树下，共同感受着朋友。我看看腕上的手镯，这么多的回忆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吗？不，我不能。想起他的清冷，想起他的孤独，想起他的愁苦，想起他有时会露出一个正常男孩都有天真、羞涩的笑，这样的他，我舍得吗，我舍得放弃吗？
“不，我还是要回去。”我挣脱何新阳的手，就要进去。
还没等我走几步，我便被何新阳拖回了马车。“你今晚神志不清，我要替你做这个决定。”
“你这样，我会恨你的。快放我下去！”我咬牙切齿地说。“到时候，你就会醒悟过来了。”他大力地把我塞上马车，然后飞快地起驾。
我听到他的声音飘进来，“就当是在现代失去了个男朋友。以后还会有的。”
我泪流满面地拉开帘子，看着与我渐行渐远的兰陵府。我知道错过了刚才的时机，真正被带走了后，我是绝不会再有勇气回来的。、
永别了，兰陵府；永别了，高肃……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