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倒下的尸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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吭--吭--
就在南淼淼强行运转灵力，准备拼着受伤将南殃蛊母给铲除的当口，他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种奇怪的碰撞声。这声音很闷，初听之时仿若隆隆的雷声，尾音却又分明带着金属碰撞的质感。它似乎来自于地面之下很深的地方，穿越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重重阻隔，才传到了这里，因此这声音虽然不响，却透着一股子邪异，每发一声都振聋发聩，好像直接击打在人的灵魂上，让人心神动摇，不能仔细思考。听到这种声音，就连陷入沉睡的黎歆都是一震，口中骂骂咧咧地嘀咕，“我艹，谁特么的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打铁呀？吵死了！”南淼淼本以为他这是要醒了，正想去扶他，谁料他翻了个身，居然又睡着了，大约是有些鼻塞，呼噜打得震天响。
这声音如此特殊，立在树下的蛊母自然不可能会听不见。只见她面皮一抖，脸上的褶子随之猛地颤了几颤，从里边扑簌簌地落下些黑色的不知名粉末来，她也浑不在意，只是大张着嘴，露出一口参次不齐的青灰色牙齿，目光有些呆滞，“这...这是...难道是那扇门开了...不可能的，时间明明...时间明明还没到的。”
南淼淼何等聪颖，再加上他本是有备而来，不像黎歆完全是一头雾水，他一听这声音，再联系蛊母那断断续续的话语，立刻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所谓的鬼村，根本就不是由你所建，甚至根本就不为你所有，这村子里的人和你半点瓜葛也没有，你却将全村的人都炼制成了听凭你驱使的尸傀，根本就不是为了得到一具尸王甚至尸将，而是想要占领这个村子，准确地说，是想要占领这个上古法阵下面隐藏着的东西...蛊母，我说的对也不对？我原本还觉得奇怪，你这样一个小人物，手里怎么会握有菁华丹这种东西，现在看来，背后果然是有文章的。”
蛊母的脸色骤然一变，“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件事，你根本不是为了菁华丹而来的，你...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一个过路人，却被这里的法阵给困住了，至于我旁边的这个家伙，他应该是来找我的。”南淼淼叹了口气，目光深邃，“你这也可以算是飞来横祸了，原本我还想着废去你的一身修为，让此事暂且罢休算了，如今发现了这个村子的真相...你却是不得不死了。”
言罢，他挽起左边衣袖，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小臂来，只见他腕上戴着一圈由红线编织而成的手链，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银色铃铛。莫看这铃铛甚小，上面却以极佳的手法刻满了种种的精致花纹，如今一显露在外，表面上立刻光华流转，凭空幻化出种种神异的奇兽来。随着南淼淼的手腕轻颤，铃铛伴着光影，时不时发出几缕细碎的嗡鸣，似是跃跃欲试。
不知为什么，那前一刻还目露凶光、准备杀掉两个人守住秘密的蛊母，一看到这个铃铛，脸上立刻露出了十分震惊的神色，不，不光是震惊，还有深深的惊恐混合在其中，“这...这枚铃铛不是...你...你！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你就是南...南...”
就在她将要说出那个古而有之的尊号的瞬间，南淼淼眼中厉光一闪，腕上的水音铃在他的灵力作用下急速抖动，交织出了一片肉眼无法看清的复杂幻影，并且不断地放大，在眨眼的功夫内便遮盖住半边夜空，将那些天然或是人工的光华给悉数掩去，下一瞬，一声可以让人灵魂破裂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内部响起，如同有一张巨大到通天彻地的古琴，被人撩拨了琴弦--
铮——
音波扩散间，整个世界万籁俱寂，那一刻似乎连那种自地底传来的声音都暂停了一瞬，蛊母脸上的表情介于惊恐与震惊之间，似乎被永远地定格住了。可是她的身体却没有如任何人意料中那般倒下，水音铃也没有失手，代替蛊母失去了一切生机的，却是那具方才一直静立在她身边，现在却挡在了她面前的，那具受创的尸王。
尸王的身躯其实在音波命中他的瞬间就已经摇摇欲坠、将要倒下了，可是他又顽强地站立了一会儿，直到确定那些致命的音波全部聚集到了他身上，再无任何扩散。这本该是水音铃的绝杀一击，却因为这头尸王违背主人意愿擅自做出的决定，而作用到了他身上。
他的身躯摇晃了一下，继而缓缓跪倒，他的身躯在他膝盖触碰到地面的同时就已经开始了崩裂，先是右臂，后是左腿，再是左臂，其次是胸膛...这具只差一线就可以成为尸妖的尸王，终究是倒在了地上，他的身躯在转瞬之间就被分割完毕，坠在地上变成了没有任何温度的尸块，断口处光滑无比，没有溢出丝毫的血液，亦没有露出一点骨骼的断茬，就仿佛是几块被切割完毕的纯粹的肉块，让每一个目睹的人遍体生寒。
“阿...阿洛，我的阿洛，他他他...他死了？”事情发生得太快，蛊母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依旧在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他...他死了？”
这会儿，即便是施展出这一击来的南淼淼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所以只有站在那里，看着茫然无措地跌倒在地的蛊婆沉默。
“为...为什么...”这一刻这个老太婆似乎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力量，也卸下了所有的伪装，身躯软软地坐倒在地上。她用颤抖着的双手，奋力去捡那一块块破碎的尸块，一会儿捧起这块看看，一会儿捧起那块看看，直到最后把尸王的脑袋给捧在了怀里。她既没有哭也没有做出什么别的表情，只是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南淼淼，“我有...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南淼淼叹了口气，缓缓将手收回到袖子里，“水音从来都只能对有灵魂的生物产生作用。”
无需再多说什么了，只需这短短一句话，就足够让她明白一切了。
阿洛是自愿挡在她面前的。
真没想到，作为一具早已死去的尸体，他在过去的不知多久的漫长岁月里，竟然产生了些许微妙的神智，这种神智在初期很简单也很纯粹，就如同正处于孩提时期的人类，他必须一直不间断地修炼下去，直到有一天成为尸妖，才能够具有和成年人类相近的智慧。
所以阿洛的念头...应该至始至终都很简单吧，就是保护主人，保护这个他眼中的小女孩，仅此而已。
蛊婆跌坐在地上，乌木杖弃置在一旁。她单手怀抱着阿洛的脑袋，细细地擦拭着他脸上沾染的尘埃，半晌之后，终是忍不住落下了泪来。只可惜她已经不再是年轻时那个名扬附近十里八乡的大美人了，这一落泪就更显出她的丑态。她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急忙揩去了泪珠，勉强挤出一个愈加难看的笑脸来。
她抬起头，问了南淼淼一句话。
“我听闻，华教南长老有一式无人能及的特殊神通，可以编织出相当真实的幻境，让人在美好的幻影中死去。我自听闻之日起，便一直心向往之。没想到，今日终于有幸，亲眼见到了南长老本人。”她替阿洛合上了双眼，尔后跪下身来，低声恳求道，“失去了阿洛的保护，面对的敌人又是你，我知道我今日必死无疑，那么，能不能有劳你满足我最后的愿望，给我编织一个我想要的幻影呢？我孑然一身，无以为报，只能用开启那扇门的钥匙，来做谢礼。”说完这话，她好像轻松了些，又好像有些难过，于是垂下头去，脸上露出酸涩的笑。
她这一生从没有求过谁，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临终之际，对仇敌屈膝而跪。
南淼淼原想说，以你的本事，想要再催生出一头相似的尸王来，应该不是难事。可等到看清楚她眼底的决绝与心碎以后，他终是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那么，如你所愿。”
“把手给我，然后放开心神，什么都不要想，让我运转他心通，看看你的内心深处...”
南淼淼的声音渐渐飘远，直至再也听不清楚，蛊母终于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这一刻，时间的效力在她身上缓缓退去，露出了里面肌体素白的年轻女孩。她青丝如瀑，面若芙蓉，眉如柳梢，身着一身苗服坐在溪边踩水，光滑圆润的脚踝被溅起的水珠打湿，在阳光下闪烁出剔透晶莹的光，她的对面是一片密密的箭竹林。一向眼尖的她已经看到，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男孩，正赤着脚，包着头，背着装满草药的背篓，面带微笑，向着她而来。于是她快快地低下头去，微红了双颊。
阿洛，是阿洛，是我的阿洛--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倒下的尸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