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大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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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黎歆到底还是想岔了，朱厌之所以把枪箱摔到桌面上，既不是为了跟守在门外的姑娘们干一架，也不是为了吃霸王餐——他只是惯于把武器放在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确认一下，要交易的东西带在身上了吧？”朱厌的语气，像极了一个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大毒枭，可他本人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专注地在摸衣兜，好半天才翻出张银行卡来，自语道，“应该是有钱的吧。”
黎歆见他摸卡，也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想想也对，朱厌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又不是没钱，干嘛要赊账？他有心要豪情万丈地来一句“刷我的卡”，可又吃不准南淼淼给他的卡里边能有多少钱，万一只是个空壳，那最后还是得麻烦朱厌。揣着这个顾虑，他就闷着个头，没出声。
朱厌刷完了卡，问服务员妹子拿了票据，便领着黎歆出去，往后巷走。原来叶先生开的那家地下情报收集所，入口并不在这家羊肉火锅店里，朱厌之所以领着他来这里，只是为了拿一张门票——就是火锅店的消费小票。
火锅店的后巷本就不很宽敞，又堆放了不少的煤气罐和其它杂物，就更显得狭窄，黎歆跟着朱厌走过去的时候都是一蹦一跳的，每一步都得提防着别踩到卧倒在地上的那几麻袋土豆和窝瓜。
朱厌在巷子的中段停了下来，搬开一袋番薯，露出其下那个低矮得只容人弯腰通过的小门，和通往下方的几级蒙尘的台阶。
“那叶先生该不会是个霍比特人吧？这么小的门，有没有考虑过高个子的心情啊？”黎歆真的很不想抱怨的，可他身高足有一米九，要钻这个地洞，实在是困难了些。
朱厌身材相对要矮小些，钻这地洞对他而言不算什么难事，所以以前他和涂舒琯从这里出入的时候，并没有在意过这个，这会儿黎歆提出来，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要不你等会儿，我把这个入口给你炸大点儿？”
黎歆连连摆手，“不必了，凑合着过吧，别把房子给人炸塌了。”边说边弓起脊背，跟只山猫似的，往洞里边钻。
黎歆对这个位于地下的情报交易所的第一印象，就只有一个字，壕。
朱厌带他钻的这个洞，大抵是涂舒琯以前逃课的时候，偶然发现的，通往的是这个地下机构的机房。这里整齐地排列着数十台正在全速运转着的风机，它们的存在，为这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新鲜的空气，使来到这里的客人，绝不会因为气闷而感到烦心。
朱厌指着这些一尘不染的风机告诉黎歆，像这样的大型风机，都是需要定期维护的，叶先生每个月花在器械维护上的钱，比他们俩一年的工资加起来还要多。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黎歆兴许还不能产生出一个明确的概念，毕竟他的工资，都是由苏锦鲤掌管的。真正让他感到吃惊的是这间机房的装修——明明是厂房一样的地方，却铺设有光亮的、打过蜡的实木地板，上方包着精美的吊顶，边角上雕着种种祥瑞的形象，每一处墙角都被人工打磨出弧度来，以防有人不慎撞伤，而通往其它房间的门框上，居然是镀着一层薄金的，在水晶吊灯的光照下，熠熠生光。
黎歆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瞎了，一叠声地催着朱厌赶紧带他去别的地方，免得待会他克制不住，把这门框给整个撬走。
朱厌自打下到这里开始，就板着一张死人脸，脊背挺得笔直，右手更是扣住了箱子上的暗扣，像是随时准备投入战斗一般。黎歆也有心做出点什么姿态来，可他的武器偏就是他的双手，于是索性把手往口袋里一插，装逼。
像是走错了时空一样...
与其说这里是个地下情报交易所，倒不如说是个占地面积巨大的酒吧，或衣冠楚楚，或邋里邋遢的男士们肩挨着肩，坐在酒桌后面，面前摆放着银质的，镶嵌有各色宝石的酒樽，和玻璃制作的高脚杯。他们身边有身着古装的清丽佳人，有性感非常的辣妹，也有一身ol的职场女性，更有一身晚礼服，长裙曳地的贵妇...总之，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斡旋在他们中间的，是身穿考究制服、端着装有各色糕点的盘子的侍应生们。
在进入这个圈子以前，你永远无法想象这个圈子里的人，会有多么的奇怪，他们遍布于每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但就算他们从你身边经过，你也不会认得。
——朱·很有哲理·厌如是说。
黎歆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入行到现在已有将近半年，但却从没有来过类似的地方，这回跟着朱厌来开了眼，才发觉自己有点可怜，像个被放养的、没见过世面的苦孩子。
一步入大厅，他立刻就感觉有许多道带着窥探意味的视线，扫过了他的身体。
这些能让他感觉到威胁的视线必然不是来自于艺高人胆大的扒手，毕竟他身上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人惦记，唯一值点钱的火精，也早在上火车之前，就被朱厌拿铅盒存放妥当，断不会泄露出半点气机，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他这个人，被人给盯上了。
人会被盯上，当然不是因为他长得帅，或者穿得丑，而是因为，早在他逃离西川之前，柴胡子就已经开出了一张一百万的支票，悬赏他的项上人头。
黎歆扪心自问，觉得自己要是燕京地头上排的上号的青年才俊，那肯定也是要来分一杯羹的，尤其对方还是个杀人逃逸的犯罪分子，施以小惩那更是毫无心理压力。
那么眼下，他们迟迟不出手，究竟是碍于朱厌的面子，还是因为此刻他们在叶先生的地盘上，不好动？
这么一想，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反而稍微放松了些，如果终须有一战的话，那么早点到来兴许是件好事，直接将他们揍得抬不起头来，他们就不会再把那种讨人厌的视线，聚集到他身上了吧？
不知不觉间，他的思维模式居然开始向南淼淼靠拢了，这样不好，不好。
如果黎歆能够和南淼淼一样，会他心通的话，那么此刻他就能了解到，这些人之所以只敢远远地观望于他，却不敢轻举妄动，既不是因为他身边站着的朱厌，也不是摄于叶先生的威严，而是因为...
出钱悬赏的柴胡子疯了。
柴胡子是出事的第二天被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异常的狼狈，连那把仙风道骨的胡子都被人截断了，右胸处还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似是被掏走了什么东西。受了这等重创，他却还毫无所觉似的，嘿嘿直笑，把前来寻找他的手下们都惊住了。
那时候，黎歆还尚在火车上，他对那遍布全国的情报网缺乏了解，因此满以为自己的行踪还是挺隐秘的，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可须知这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的地方，就有情报。
他们此行，虽然成功瞒过了官方的耳目，可与他们有关的情报，却早已如雪片般飞到了京城。原本已经有三四个地下佣兵团看中了柴胡子开出的高额佣金，都埋伏在车站里，准备他们一下车就下手了。可他们的人员才刚集结完毕，接踵而至的情报就差点把他们给吓傻了，于是急急忙忙地收了队，只留了几个盯梢的，在那里游荡。
那个叫黎歆的小子既然已经上了来燕京的火车，又怎么能把柴胡子那般的人物整成那样？而且听说柴胡子在出事之前，还特别激动地出去了一趟，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么有没有可能，重创了他的人，其实根本就不是黎歆他们一伙的，而是另有其人？
无论如何，在有人下手摸清他们的实力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黎歆一向是个大心脏的人，心理素质好得让他自己都有点无法直视，这会儿看到大厅里的这些人虽然纷纷眼带杀意，却没有一个敢上来找茬的，便索性当他们都是摆在地上的麻袋，脸皮厚厚的学着大厅里其他人的样子，从旁边一个端着盘子的侍者那里摘了块桃酥，就往嘴里塞。
朱厌的目光在大厅里逡巡了一圈，也没见到有认识的人，一回头正好看见黎歆拿了块桃酥，吃得满嘴碎屑，于是便冲站在那里发呆的年轻侍者招了招手，问他，“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交易所里这么热闹？”
那侍者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竟然也能得到处于话题中心的人物的垂青，又或者是在后悔方才没往自己端的桃酥里边下点药，白白错过了那一百万真金白银，因此脸上的表情呆愣愣的，半晌才意识到有人在问他问题，“今天是每年一度的拍卖会举办的日子啊，这回我们公司的船儿往南海那边走了一趟，得了不少好宝贝，所以来的人就——”他说了这几句，才意识到自己是在跟谁说话，急忙端着盘子一掉头，就朝人群里去了。
大约是为了营造出一种高雅的格调，所以大厅里一直在播着一支悠扬的小提琴曲儿，可这个地下情报所的整体装修风格是偏中式的，这会儿放着这样一支曲子，就显得颇有些不伦不类——叫黎歆说，就该放点中国风的曲子，比如那啥恭喜发财啊，金蛇狂舞啊，一准喜庆。
“拍卖会啊，这事情可难办了，”朱厌才不会去在乎背景音乐的事，他来这儿又不是听歌来的，这会儿他看黎歆吃得差不多了，便从兜里摸出条丝帕来，给他递过去，委婉地示意他把嘴巴擦一擦，“按照以往的惯例，这拍卖会举行的时候，叶先生是要亲自在下面坐着，镇场子的，没空搭理我们。”他靠着那鎏金柱子站着，瞟了一眼大厅里那尊上个世纪的老旧座钟，“与其在这里当靶子，倒不如我们也下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要买吧。”
黎歆有心问问他为什么要随身带着手帕这种东西，眼角的余光却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个发现让他在瞬间停下了咀嚼，鼓着俩腮帮子，直愣愣地看向它消失的那个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194章 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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