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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手足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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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剑尖便要没入司马懿的胸膛,一柄长剑快如闪电般的横空划出,硬生生的将我的剑截在半空中。
“锵”的一声,两剑相碰,撞出些许火星,力量极大,震得我虎口微微发麻,几乎要抓不住手中的长剑。
“子桓……”我抬头望去,将长剑架住的人正是曹丕。
“凌!”曹丕轻斥道,“你在做什么?!为何对司马先生如此无礼?”
“咳……”我清咳着,胸口一阵发闷,只能用长剑点地,勉强支撑住身体。
唉,我在心中长叹一声,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我没抓住,今后想杀司马懿更是难于登天。
此时我便犹如一张绷紧的弓弦,忽然松懈下来,方才的那一击已耗尽我所有的气力,我的呼吸有些不稳,头脑好昏沉,意识飘忽了起来,眼前开始模糊,当啷一声,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上,身子也软软的向前倒去。
恍惚中,似乎有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我下坠的身躯……
好累啊……这是一种心灵上无法承受的疲累,我既看不见日月,也看不见前方的路途,只有阴寒的狂笑声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我是一块顽石,却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敲击,这敲击是致命的,是足可以令坚石粉碎的……
“恩……”我呻吟了一声,悠悠转醒,有些迷糊的望着头顶上方的轻丝纱帐。
“凌,你醒了?”修长白皙的纤手拨开纱帘,一张清丽非常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甄宓……”我沙哑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子桓让我来照顾你,”甄宓伸手将我小心的扶起,将一碗汤药递到我嘴边,“先把药喝了。”
我就着甄宓手中的碗,把汤药慢慢喝完,她又将我轻轻的扶躺回去。
“那日你在雨中,淋得全身湿透,体力不支昏倒了,是司马先生把你抱进来的,”甄宓秀丽的脸上有着丝丝倦意,“你昏迷好久了,如今已身在邺郡。”
我平躺着,有气无力的问道:“那,子桓即位了么?”
甄宓微微颔首:“子桓已即位。父王已被葬于邺郡高陵,司马先生管理丧葬诸事,内外肃然。”
曹丕终于得到他所要的王位了,那已握在他手中的权力……在过不久,他便会以“禅让”方式代汉自立,改国号大魏,成为魏文帝……
唉,我幽幽叹息,我只是个不起眼的人,在滚滚的历史潮水面前,渺小得如同一粒尘埃,根本就没有反转历史的能力。
但是,我只想依照自己的意愿,无怨无悔的过完这一生……
想着,我掀开被子,下了床。
“凌,你要去哪里?”甄宓连忙阻拦道,“你还在发烧啊!”
“我要回成都。”我边穿戴衣服边回答,“这里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凌,”甄宓见我十分坚决,便也不阻拦了,“其实我好羡慕你……”
“羡慕我?”我一愣,回头看着她。
甄宓帮我整理着衣裳:“你虽是女子,却不畏惧任何艰险,能看到外面广阔的世界,而我……”她低头替我系好腰带,“我只能一辈子困守在这宫墙之内……”
我无语以对,在这个以男性为中心的时代,□□与暴戾是相伴而行的,所以女人,特别是美女的命运大体是两条:被淫与被杀。
战乱中,将敌方美女据为己有,在那年头,是再寻常不过了。
甄宓便是其中的牺牲品,当年曹丕破冀州时,便将仍是袁绍的二儿媳甄宓收纳为妻。
甄宓与其他女子相比,还算是幸运的,因为她后来当上了皇后,并且生下了曹睿(即魏明帝)。
虽然住在如镶金鸟笼的华宅中,却失去了自由,成为玩偶般,恰似长久关在笼里的金丝雀,即使把她放飞到野外,也是难以存活的。
但是我不想成为那样的女人,胭脂香粉,首饰华服这些都不适合我,我想振翅飞翔,哪怕外面是狂风暴雨,我也决不回头,因为我知道,自由,是最宝贵的。
“甄宓,”我轻轻拉住她的手,“珍惜你眼前的幸福,外面的世界并不一定适合你。”
“凌,”甄宓回握住我的手,“此去路途遥远,你要小心啊。”
“恩,那我走了。”我回身拿起曹操的遗物--那柄长剑,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在我正要跨出门时,一个人影从门口闪进来,低沉的嗓音立时响起。
“我要离开这里。”我抬眼望去,曹丕和司马懿齐齐的站在门边。
曹丕墨黑的眸子闪着利芒,低哑的道:“你哪里也不准去!”
我闻言不由双眉一扬,与他对视着;“你想囚禁我?”
“囚禁?”曹丕嘴角微弯,勾勒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唇形,“你是父王的女儿,也是我的王妹,除了王宫,你还想去哪里?”
“你!”我刚想反驳,忽然心生警兆,遂以冷静的语调道,“我知道了,我哪里也不会去,只是想在宫里四处走走。”
“凌,你那日对司马先生那般无礼,”曹丕挑了挑眉,“理应向先生道歉。”
我的双眸不由的犀利起来,偏头望着司马懿:“司马先生,那日凌神志不清,多有得罪,还望先生莫见怪。”
“凌小姐言重了,”司马懿目光炯然的凝视着我,轻厚的声音带着一丝危险:“仲达岂敢让凌小姐道歉。”
“既如此,此事便到此为止,日后莫要再提。”曹丕神情温和下来,“凌,你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语毕,回身便走了。
“告辞。”司马懿若有所思的望了我一眼,微施一礼,也随着曹丕去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眉峰微拢,看来,今后的日子不太平了。
我缓缓跨出门去,眼前所见的是无止尽的回廊、重重层层的宫门,我发现自己正迷失在古堡似的王宫里。
我已重新置身于风口浪尖之上,如履薄冰,时刻都有横祸降临头上,我似乎已成为一个孤岛上无人怜悯,没人光顾的漂泊者。
我感到累了,真的累了。
人生是场苦难!
人生有时是个荒唐的轮回,可我就是无法摆脱这既定的轨迹!
曹丕安居王位,便改建安二十五年为延康元年,他对曹植、曹熊兄弟的狠毒也开始展现出来了。
曹熊已被曹丕逼得自缢身亡;曹丕随后便将曹植的好友丁仪、丁廙等诛杀,而曹植也随即被软禁起来。
而我虽然能在宫中自由行走,但却是出不了宫门一步,曹丕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我困在这里,莫非是知道我与孔明的关系,想用我来牵制孔明?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大大不妙了。
华陀已死,这世间已没人救得了我,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只想再见孔明一面,可惜,如今我连宫门都出不了。
等待,那是一种多么残酷而无情的惩罚。
唉,无奈的叹息着,我靠在窗台上,望着天空中的白云。
在欣赏白云飘渺、轻逸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它会飘到什么地方,它总是在高处,蓝天之下,山颠之上,眨眼间,便无影无踪。
黄昏早已来临,宫殿里也亮起了灯火。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在这个天即将黑暗的时候,竟然还能看见白云,我不知道那几朵白云是从哪里飘来的,但是,在微暗的光线中望着它们,心底有些奇异的触动,彷徨无助却又坚如磐石。
“凌……”一双坚定有力的手掌轻覆上我的肩,曹植的声音沉稳的传来:“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看看白云……”我淡淡的应道。
“在我如此落魄的时候,能记得我的人,也只有你了,”曹植的手轻轻拂过我颊边的长发,“凌,谢谢你来看我……”
与曹丕不同,曹植的身上有着太多的艺术家的气质。
他行为放任,屡犯法禁,似乎他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追求一种诗人的浪漫。他是一个纯粹的诗人,才华横溢,感情真挚。但是也正因为他的诗人般的性格、气质和才气,决定了他不适宜于从政。
先见疑于父,后遭忌于兄,终郁郁不得志。我想,子建只能够在自己构造的一种幻想中,才能够得到内心的满足和安慰。
在强大的权力欲望面前,手足之情是如此的微不足道,我与曹植都是这权势斗争的牺牲品。
“子建……”我转头望着曹植,他形容憔悴的样子让我心痛不已,“你还好么?”
“好啊,我在这里衣食无忧,有何不好?”曹植凄凉的笑着,提起桌上的酒壶,“凌,陪我喝一杯吧?”
“好,”我的心里溢满了苦涩,端起面前满盈美酒的杯子,泪水险些掉落下来,我连忙仰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来,子建,今朝有酒今朝醉……”
“今朝有酒今朝醉……”曹植轻扯出一抹笑容,也将这杯苦酒咽下喉。
我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与曹植对饮起来,早把我的病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就让我放纵一次吧,今夜我需要酒精来麻醉自己。
醉了吧,就让我醉死在这美酒里,永不要再醒来……
我婉拒了曹植的送别,独自一人往自己的住处摸去。
我踉跄着穿过花园,花园种满桂花,此刻正傲然的向着夜空怒发,白色花朵在秋风吹拂下像雪片一般落下,晶莹剔透又玲珑多姿,像下了场白色的花雨。
啊,好美啊……我开心的惊呼,奔入花雨中旋转,任凭花瓣掉落我的全身,感觉自己快飞起来似的。
什么权利斗争,什么手足之情,什么阴谋诡计,如今似乎都离我远去……忘了吧,忘了吧,我全身心的沉醉在与世隔绝的梦境中。
我边飞舞着,边低吟唱道:
翩翩一叶扁舟载不动许多愁 双肩扛起的是数不尽的忧
给我一杯酒喝尽人间仇 喝尽千古曾经的承诺
美人如此多娇英雄自古风流 纷纷扰扰只为红颜半点羞
给我一杯酒烽火几时休 喝完这杯一切再从头
江山仍在人难依旧 滚滚黄沙掩去多少少年头
悲欢是非成败转眼成空 滔滔江河汹涌淘尽男儿的梦
曾经海阔天空昂首莫回头 至少轻狂任我潇洒少年游
江湖路路难走儿女情情难求 风花雪月只是拂袖在身后
给我一杯酒点滴心中留 若是有缘他日再相逢 (歌名:少年游 歌手:任贤齐)
舞完,唱毕,疯狂够了,我继续踉跄着又向前晃了二三步后,感觉好象有人伸出有力的手臂圈住我的身躯,牢牢攫住了我下滑的身子。
我的脸轻贴着一具温暖的胸膛,耳旁传来心脏沉稳的跳动声。
“孔明……”在半醉半醒之间,我喃喃唤道。
揽着我腰的手臂突然收紧,一只大手近乎粗暴的捏住我的下颚,强迫着将我的脸抬起。
“你……”突如其来的痛感,令我清醒了些,我奋力睁开惺忪的醉眼,看清来人后,迷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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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快要完结了,城城小小声的问大伙一声:“你们希望凌和孔明的结局是悲剧还是喜剧?”
我是想写很悲情的结局啦~~~悲剧比较动人啊~~~也比较符合三国纷扰争斗的基调~~~大伙千万不要扁偶~~~跑啊~~~~(某城已逃出八百里之外奸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