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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这边厢且说这李四回了恒娥馆,却见左姨正兀自着恼,只道馆里新晋头牌让肖二抢了,见着他来连忙迎上前要人,弄明原由的李四不由心下叫苦,忙问这姑娘来头,却道是自个儿找上门来的,原先在那教坊里学得一身本领,因着触犯教规给赶了出来,无处可去不由委身青楼图一活路,于是念其身世凄苦又是绝技在身便收了,哪知现今出了这档子事儿来,只道蹊跷地紧。
      李四心道不妙连忙回府禀报县令,哪知这奈三也正头大,一问才知就是方才县衙前跪了一姑娘,只说原是京城人氏,回乡省亲事路过这牛腰县,哪知便被人骗了钱财,如今一姑娘家可算是寸步难行,不由投靠县衙。这奈三审案不行同情心那可是杠杠地全县都要给立牌坊,见那姑娘满面愁容又是面色枯槁连忙扶回府中托师爷好生调养,哪知可就一会儿的功夫待他再去看时哪还见着那姑娘的影儿?连带师爷冯七也不知所踪。

      另说这冯七昏昏沉沉醒来时只觉头痛异常,只记得自己将那姑娘安顿好后回身给她置备膳食,接着忽地只觉头部一阵剧痛,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身处这盘丝洞一般的地界。
      “……小女子素闻先生神通广大,无论何事都能预先见着……”
      前方黑暗处娓娓走来一妙龄女子,扶了他的肩,柔声道,然而冯七却不为所动。
      “姑娘,我冯某并无特异在身,只是凑巧罢了。”
      他冷声道,然而那姑娘轻笑一声,蓦然俯下身来,贴在了他的耳畔。
      “先生只需告诉妾身,您这消息从何而来,如何得来,便一切好说。”
      “姑娘可是朝廷里派来的人?”
      冯七不答,却反而问出一句。
      “非也,小女子只是打小儿听得这牛腰县出了个能预见后事的师爷,心里钦佩,想来特此讨教。”
      “姑娘这阵势,可似那一点讨教的模样?”
      然而毫不尴尬地,那姑娘却是又笑了。
      “实不相瞒,小女子此行,是借了唐公子的地儿,当然是有条件的。”
      “甚么条件?”
      冯七蹙了蹙眉,心下暗道不妙。
      然而那姑娘此番却不说了,又是一笑。
      “这个嘛,待会儿自见分晓。”
      已猜出实情大半的冯七沉默了,半晌才道。
      “肖二现在在哪儿?”
      “先生放心,肖姑娘对我有恩,只要您能交出麻绳的底细,保证完璧奉还。”

      李四逛遍了整个牛腰县都没找着人影,垂头丧气回到县衙中,却见师爷案上停了一只鸽儿,心下只道莫不是这麻绳传来了信连忙解下,看着纸条,面容上不由露出笑意。
      想要找到这牛腰县的地头蛇陶里昂可绝非什么难事儿,然而把他从赌馆里拽出来可着实费了李四不少功夫,何况是在他欠了赌债正被人要挟的情况下。
      “……大侠,大侠有事好商量!快把我放下!”
      黑黢黢的巷道里李四正扛着一人狂奔,四处环视确没人追上来时才狠狠把他放(扔)了下来。
      这人一看是李四爬起便要跑,给李四拽着衣角硬给拽了回来,塞给一张纸条儿。
      “快帮着看看,这是哪儿。”
      陶里昂不得不接过纸条,看那上面赫然是一纸府第的图像,他盯着那图像看了没一会儿,只眼珠一转便有了分寸。
      “这儿啊,是唐府。”
      “唐府?哪个唐府?”
      李四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还有哪个唐府?当然是当朝通政司唐纳利大人的唐府了!”
      果然没错,正是那个唐纳利。李四原本在朝廷当差时素与这唐公子有隙,三年前自己被发配边疆时也正是他一直买通下手步步紧逼地追杀,直到自己被这冯七解救,对外宣称死亡后才堪堪收手。如今要想救出冯七只得孤身进府形同自投罗网,这可怎生是好。
      然而一想到对方可是冯七这李四也就不再犹豫,咬了牙道。
      “快带我去。”
      “这……”
      陶里昂面露难色,李四没好气地从兜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塞他手里,
      “快带我去。”

      两人赶到唐府时已是黄昏时分,遣了陶里昂,李四便开始琢磨如何混进去。
      府上戒备森严,奈何李四原与大内高手都过过招的,想要躲过这小小守卫轻而易举,猫儿一般蹿将进去,扮作个小厮儿,便开始四处打探。
      这一般人若要私下囚禁个什么人,放在明处未免太显眼,也容易招人闲话,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藏于暗室之中了。
      然而要在这偌大唐府打探出一件密室谈何容易,李四端个托盘正在一边敲一边听时,突然听得耳边一声炸响。
      “大胆仆役,这是在作甚!”
      回头却见是那唐府总管,见他形迹可疑连忙唤来二三仆役,时机未到李四也不敢造次,四人便合理将他擒了。
      李四给唐府家丁扭送至观景亭时却见一青衣公子端坐亭上下棋,正夹着一枚黑子满盘晃悠,听得吵闹便抬眼看了过来。
      “福总管,这边喧嚷何事。”
      “大人,在下巡查时见得这小子正鬼鬼祟祟行那苟且知事儿,恐是怀有歹心,故擒来请公子定夺。”
      青衣公子点了点头,低眼看那跪在地下之人,淡淡下令。
      “抬起头来。”
      李四犹豫了下,这才缓缓抬头,唐纳利伸手轻轻捏住了他的下巴,李四被迫和他对视。唐纳利定定地看了他良久,蓦地启唇。
      “你长的……很像一位故人。”
      李四还未回过神来便见唐公子挥了挥衣袖,遣散了众家丁。
      “起来吧。”
      李四站了起来,不明所以,却听那唐公子柔声道。
      “会下棋么?”
      “……通一点。”愣愣地答。
      “坐吧。”
      唐公子一拂袖,示意他坐在对面,李四便掀衣坐了。
      “若是能赢这盘,便放你一马,若是输了,依你擅自打探府中私密的罪,便要家法伺候再赶出府的。”
      “……是。”
      李四只得应承下来,拈一子落了,想那纵然冯七曾教他几手,然而毕竟不知对手几何,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一边担心又一边下定决心,就这样心神不宁地,把原本把手的四角被攻占了三角。唐公子的白子儿穿心相会,使得中间天元一带李四的三十余黑子被围无援,已无生望。李四显得有点沉不住气,想要救援中心,又怕唐纳利来侵最后一角,拈着棋子迟疑不定。这唐公子隔着桌子看他抓瞎急躁凝眉为难的样子,只觉得少有的清纯可爱,顿觉大快,覆手将棋子点在星下一角。
      看着眼前人陡然一副急相儿唐公子不觉好笑,三路又投一子,侵削李四阵地。
      李四强打精神,就算是负隅顽抗也要撑下去,浑浑噩噩地又走了几着。
      “这棋路,倒也是熟悉。”
      面前的人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的笑出一句,李四伸到棋盘中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停滞不前,唐纳利等了一会儿不见他落子,抬头问。
      “怎么了?”
      “没,没什么。”
      李四连低乐眉,唯恐被他看出端倪。看着棋盘上的一片黑白,似在琢磨什么。
      哗啦,哗啦,唐公子的手指搅动着棋子,看着前面前的人,眼中陡然略过一丝深意。待到他时便拈了白子,居高投下,不几着间便将李四腹地被围的三十余子一下收尽,堆成一堆整个推到李四旁边。李四盒边的黑子一下如同尸体一般堆积如山,棋盘上真个是“白茫茫”了。
      这唐公子向身后一靠,用着三分怜悯七分嘲弄的语气叹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一介下人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去找福总管哪儿领一顿板子,赶出唐府就免了。”
      “谢大人恩典。”李四微微低眉,却依然夹来一枚棋子,“大人不如再容在下投几着?”
      说完落子盘中,正放在刚刚被他提过子的白阵中。
      唐公子惊诧地一眨眼,低头看时才发现,自己中腹大块白子尽是断点,李四这一子投入。正是做眼要点,当他急忙要补救时却已来不及,李四连投两子将唐纳利的白龙断为两截,像两条死蛇般任他宰割,而他四周角上的白子,也因为前头紧气太促,险象环生。
      这是李四第一次拿出真正手段,他倾尽毕生修为,绞尽脑汁回想冯七原先教诲:下棋如使剑,平心静气,须得稳准狠,落子便不后悔。他必须赢,他必须要留在唐府,成败在此一举。他毫不留情地冲,飞,关,割,矫,夹,扑,拶招招狠辣,处处准确,如兔起鹘落,让唐公子疲于奔命,应对维艰。
      一个时辰后李四提出最后一枚被自己困的白子儿,现在胜负已定。
      然而输了棋,唐公子也不着恼,竟抚掌大笑,
      “好,好。”
      接着唐纳利又问了他一些问题,李四一一答了,牵扯到身世问题便用冯七早教会他的那一套糊弄了过去。果然不久便让唐纳利面露钦佩之色,见他骨骼清奇,面容俊秀,竟当下许为侍读,陪伴出入左右。
      换上干净衣服的李四越发显得俊朗,这唐公子对他欢喜地紧,平日出入左右无不是让他作陪。然而虽然得主上宠爱,因着心里有事李四一直愁眉不展,然而哪怕这点在这唐公子眼里也是平添一份忧郁之色,颇有那西施抚心之美(卧槽我都写的啥)。好比这边厢陪着这公子抚琴,李四却是如坐针毡。若其能稍通音律,便可领略这琴声的其中奥妙,奈何此时李四心中唯有冯七,一想到他正囚在这偌大唐府之中不知生死便心如猫挠似地着急,便趁着这唐公子亭上赏景的当儿回身跑了趟书房。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一番望闻切问(憋问我干嘛要闻_)之下在唐公子书房柜后找到一条暗道,看足迹应该是有人来过。
      暗室内内甬道甚为宽敞,壁上还有火把照明,李四便拿了一炬,走不多久听得前方有滴水声,不由脚下加快步伐,任这道口逼仄终于在拐过几个道口后看到了冯七,一惊之下不由脱口惊呼。
      “赫罗!”
      却说这冯七正蜷在拐角奄奄一息,抬头一见是他,面容上不由露出惊恐的神情。
      “琼!莫要过来!”
      然而为时已晚,顶部突然落下两排木栅栏,李四一个避之不及竟给卡在笼中!
      正时忽听得甬道尽头传来抚掌声,却是那唐纳利唐公子。
      “好一个英雄救美,好一个卧虎藏龙啊!”
      原是那唐公子早知其底细,布下这局只等他来投。今个见他离去便尾随其后,果然见他正中下怀。这时已率领一众唐府家丁就位。
      李四一见他便知这事已败露,知这祸根原是因己而起,也便没了气势。
      “唐公子,你我仇怨只因年少轻狂,犯下那事儿,为何这么多年过去还要处处与我作对?”
      转而又叹息。
      “既是与我有仇,前日里却还要扮出那等亲厚,实在是辛苦,辛苦。”
      “你……!”
      唐纳利气极不由上前一步。愤怒,不解,不甘……万千种神色从他的眼底掠过,最终化为深深的疲惫。
      “……莫和我提甚么年少轻狂,你自己做下的事儿,自己倒撇地清。”
      青衣公子最终只是淡淡地回身,道。
      “雪,你要的人,我可给你找到了。”
      雪!
      听得这一名号就连李四也不由得心里一哆嗦。
      当年在朝廷任带刀侍卫一职时对这雪大人早有耳闻,其人乃是大内第一讯问高手,纵然看面相温文尔雅,然而相传心狠手辣无人可比,但凡落他手里便是个非死即残,并且没有不招认的,江湖人送称号佛见愁。如今这唐纳利竟要把自己拱手交到他手里,便是分毫不认这往日情分,想必心里也是恨极了吧。
      十年前的李四若是能想到自己也有今天,怕是打死也不敢招惹那隔壁通政院那新来的清秀小文员了吧。
      俄而果见前方众家丁让出一条道儿,一佳公子翩然而至,只见其人身材颀长,一袭白衣胜雪,倒是不辜负这雪大人的名号。
      “琼,当年‘夫人’曾嘱我,鄂尔多丝叛党一个不留,还特地托我关照您,我多方打点,谁知竟还是让你们给跑了,为此还被‘夫人’一顿好骂……”
      这雪打量着笼里的人,不由得意地敲着笼子。
      “不过看你现在,竟如这笼中的猫儿,插翅也难飞了吧,我也好跟夫人交代了。”
      “敢在姑奶奶眼皮底下抢人,也得看你故爷爷答不答应!”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冯七闻声不由眼中一亮,不由脱口而出。
      “肖二!”
      “肖二?”
      唐雪二人正惊异的当口却见一人已然身轻如燕掠了过来。这肖二双手持锤,浑然没有一点小女子的忸怩花腔,只片刻功夫便一路锤了过来。
      “唐公子小心!”
      知这唐纳利原便是个谋士手无缚鸡之力雪忙拦了他的腰两人退至一边,才堪堪躲过这逼来的雷霆一击。
      肖二一路奔到李四笼前,实木栅栏给她三下两下便锤了个稀烂,李四跳将出来,劈手夺了一剑,二人架了师爷便一路朝出口杀去。
      “琼!出门湖畔老柳树旁拴着贝儿,你带师爷先走!”
      见这唐府家丁源源不绝恐难持久肖二吼道。
      “不!你带师爷先走,莫要回头!我来断后!你一女孩子家万一落入敌手可不是玩笑!”
      李四说着蓦然扬手一剑削断一人膝盖,带起一道凌厉的剑气将肖二连带逼出一丈远,肖二见此情景狠狠一咬牙,趁着李四杀出一条道儿之机拉起冯七便跑。
      且说这边李四一人,纵是以一当十也敌不过唐府家丁源源不断,更有那些个通晓暗器的混杂其中,李四只觉后颈一阵麻痛,没一会儿便觉眼前混乱模糊,不由脚步虚浮,撑不到一会儿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在意识消失的边缘,李四倒想开了。
      幸得冯七让自己已然苟活了这些年,既然此时他们要的是他的命,那取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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