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绝恋》良景冰临城下

26、第二十六章 沉冤得雪

　　时间是公平的。无论你善恶美丑，都会在你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
　　时间也是无情的。不管你喜恶悲欢，依然毫不留情地一点一滴流走，从不为谁停留。
　　时间无情地来到了十一月二十七日，太子含冤而亡的第七天，也就是俗称的头七。
　　据说在这一天，死者的灵魂会重来阳间。故民间一直有“头七返魂”一说，亦有“头七后下葬”一说。
　　今天，太子即将要封棺下葬，与他一起埋葬的，也许还有事实的真相。只要太子一下葬，日后想开棺验尸，不是不可能，恐怕比登天还难。
　　真相，将永远无法告白于天下。
　　佛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十一月二十七曰，中午，烈日当空。
　　按照祖宗留下的规举，下葬前亡者的兄弟姐妹，亲朋好友必须瞻仰遗容最后一面，以示欢送，欢送逝者荣登西方极乐！
　　当然，老皇上还是没来。白头人不能送黑发人也是千古不变的定律。
　　于是，众皇子皇孙排起了长龙围着棺材转，当轮到汉王时，震惊四座的恐怖事情发生了。
　　太子，死了整整七天的太子，居然睁开眼晴，双手慢慢扶住棺木两壁，身子缓缓坐起，干枯的双眼疲惫地与众人形成对视。
　　太子活过来了。你没看错，我也没写错，虽然我们这部不是玄幻小说，也不是穿越小说。但是，太子的的确确，真真实实地就那样坐在大家面前了。
　　“啊！鬼啊！”大家尖叫着往一边缩，胆小的甚至趴在地上蒙头大哭，场面混乱程度与泼水节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到阴曹地府打了一转，阎王爷说我阳寿未尽，又把我给送回来了。”太子居然还说话了，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中气十足。
　　他用眼睛扫视了惊魂未定的众人，声音越来越高亢：“阎王爷说了，我乃真命天子，阳间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让我回来做我未完成的事。”
　　千百年来，真命天子四个字可苦了不少人。鬼神学说，是封建王朝统治者为巩固自己的统冶地位而编造的无稽之谣，专门用于矇老百姓。到头来，不但骗了老百姓，连自己也深信不疑。
　　一句话:只要你是真命天子，千军万马不敢动你;只要你是真命天子，起死回生没人敢怀疑。
　　所以，朋友们，如果某天你在某条街上，听到某人说他是某某真命天子，千万不要相信。他不是疯子就是骗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话一点儿不假。太子妃第一个冲了上去，抓住太子的手，哭喊中带着惊喜:“手是暖的，活过来了！真的活回来了！”然后头枕在太子手臂上失声痛哭。
　　太子看着泣不成声的太子妃，故意高亢他说话，令在场的人都能听到：“你着！外面烈日当头，如果是鬼能出来吗？”
　　大白天的，如果是鬼，还不化成灰烬？这个道理每个人都懂，听了太子的话后，现场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然后，太子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太子妃的发梢，温柔地喊着太子妃的小名：“绣绣，这些曰子苦了你了！你稍事休息，我先办点事，回头再与你好好叙一叙。”
　　接着，太子抬起头，用不可抗拒的声音对在场的人大吼：“二弟留下，其他所有人都给我退下。”随后怒视着汉王，双眼发出的锐利神色令汉王不禁浑身不寒而栗。
　　很快，屋内只剩二人，太子走出棺材，与汉王对立而视。却发现外面众人叽叽喳喳鸟语，胆大者甚至还趴在窗外窥视。
　　太子怒不可揭，突然冲过去，打开门，手指向远处：“全部给我滚到大院外面去。”
　　没办法！皇上不在家，老大就是他。眨眼工夫，人群消失得干干净净。
　　太子关上门，转身再次盯着汉王，说：“上次，我把你单独留下，是想顾全你面子，乃念手足之情。没想到你竟然丧心病狂到要杀我！”
　　汉王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面无表情。不愧是老狐狸，临危不惧。而太子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大惊失色。
　　只见太子伸手从头顶缓缓拔出一根钉子，在他面前扬了扬，说：“你以为这颗小小的钉子就能置我于死地？”
　　钉子，是汉王一个人的秘密。连他八个儿子也完全不知情。虽然他早有杀太子之心。人前人后，还是不得不扮正人君子。要是知道杀了人才抢来的位置，估计亲生儿子也不服气。所以，当他看到自己亲手做的钉子时，完全崩溃了。
　　于是，他扑过去抱着太子的脚，痛哭流涕：“大哥，你原谅我吧！我只是一时冲动，没有想过要杀你。”
　　“单看这钉子就知道你早巳处心积虑，竟然还能睁眼说瞎话？”太子面无表情，无动于衷。
　　“大哥，大哥，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汉王死死抱住太子双脚，不停地哭丧着求饶。
　　太子：“你还敢有下次？”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汉王话还没说完，突然夹紧太子双脚，瞬间将他举起，旋转三百六十度，顺势将太子摔飞棺材上。棺材也被撞倒一边。
　　太子仰倒在地，口中直吐血，指着汉王：“你……你……你好卑鄙……”
　　温馨提示：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因为狗永远改不了吃屎。
　　汉王走到他面前，阴险的嘴脸显露无疑：“放心！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上次杀你不死，看你这回往哪儿跑？”
　　太子吐着血，挣扎着用手指向外面，用微弱的声音喊：“来人啊……快来人啊……”
　　汉王蹲下，用手扣住太子的喉咙，使他不能出声，嘴里却恶狠狠地说：“想喊人？喊啊！大声喊啊！人可都是被你赶跑的，上回如此，这次还是如此。阎王爷送你回来时候没提醒你同样的错误不要犯两次吗？要是评天下第一猪，非你莫属。”
　　只见，他伸出手拍打太子的脸，继续说：“看看你这副臭德性！哪点像太子？你为这个国家做过什么？我南征北战，为国受苦受难的时候，你只知道躺在床上喝药水。你有什么功劳？妈的！占着茅坑不拉屎就是你！什么长幼有序？什么祖宗规举？我呸！我偏不信邪，今天不管你是人是鬼，我都要你再死一次。！”
　　太子：“就算我…死了…还会…回来找你…”
　　汉王：“呦！我都忘了你和阎王爷攀上亲戚了!这回我把你脑袋砍掉，看你还能不能找到路回来？你要真有本事就叫阎王爷上来找我。”
　　“所有人都在外面，你要是现在杀了我，你待会怎么跟别人交待？”太子眼见自己已经虚弱爬不动，忙威胁他。
　　“这个你倒不必替我操心，我可以跟别人说你是冤鬼上身而已。我在为大家驱魔赶鬼，是为民除害，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汉王岂是这么容易吓唬的？
　　“皇上……皇上……”出人意料，太子突然对着门外使劲大喊。
　　汉王：“呦！还把皇上抬出来了？忘了告诉你了，现在京城外全是我的人马。你先上路，我随后把老头子一起送上给你作伴……”
　　还没说完，只听“啪”一声，门被踢开，一队锦衣卫提着刀冲了进来，后面紧跟着的是皇上和众皇子皇孙。
　　“皇上……”汉王看到这个整天只知道躲在练丹房的皇上突然出现，瞬间吓得脸色青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当然不想朕在这里，朕不在这里又怎么知道你背着朕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连亲兄弟你都敢杀，你简直猪狗都不如。”皇上指着他怒吼：“你这个畜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汉王猛然惊醒，知道坏事了，却还想作最后的挣扎，对着门外大喊：“来人啊！传令下去……”
　　城外有他的驻军，他来之前也做了准备，他希望有人去通知人救援。
　　没想到皇太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很儒雅地问：“二皇叔，你是在叫他们吗？”
　　接着，汉王就看到他的儿子一个个被五花大绑着押了出来，一点人数，不多不少刚好八个。
　　幸好，背后还有个病号，先把他抓来当人质离开这里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拿定主意的汉王迅速反身抓住太子，用手扣住他的喉咙，对众人说：“别过来，否则我杀了他！”
　　十步穿喉扣，一招致命。汉王对自己的功力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然而，还没等他有进一步的行动，他就听到“咔嚓”几声响，后知后觉的他才发现这些声音传自自己的双臂。
　　自己的手居然被太子活生生地折断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让他气得心肺都差点要爆炸。面前的太子居然用手撕开了自己的脸皮。
　　太子的脸竟然变成了李鬼的脸。
　　“李鬼？易容术！”汉王不愧见多识广，即刻知道上当了。
　　“我说汉王，我的身形和声音都与太子相差甚远你都看不出来，只能怪你自己太过作贼心虚了。”胜利在望的李鬼居然还不忘冷嘲他两句。
　　极度愤怒的老皇上则冲上前“啪啪”狠狠地扇了汉王两个大耳光，还是难以解恨，顺手夺了身旁一位锦衣卫手中的刀，高举起喊道：“畜生，我把你剁了！”
　　刀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心力憔悴的皇上仿佛一下又老了许多，转过身去，无身地吩咐：“全部关入天牢，秋后处斩。”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老皇上终究还是下不了手。
　　佛曰：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种善因者得善果；
　　种恶因者，得到的，有且只有恶果。
　　深夜，皇太孙寝宫。
　　小俩口相拥倚在床上已经兴趣盎然地聊了很久。刚刚经历了生死两重天，坏人得到惩罚，太子沉冤得雪。俩人开心之余也感慨万千。
　　聊着聊着皇太孙不说话了，傻愣愣看着穆小姐，看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穆小姐问：“怎么这样看着人家？”
　　皇太孙：“我想看清楚你的脑袋瓜子怎么那么多鬼点子。你是怎么想到“起死回生”这一招的？”
　　穆小姐：“今早我突然想起无虚道长的事，我就又想，道长可以有两个，太子可不可以也有两个呢？这个念头就这样闯进我脑袋了。”
　　“聪明！厉害！小生佩服得紧！”皇太孙学着唱戏的口吻。
　　“呵呵呵！你又不正经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这么快就说服皇上的呢？”穆小姐被逗得直乐。
　　皇太孙：“因为我听了你的建议，去找皇上不是告状，而是请求他来旁观，来一起弄清真相。因为你说过告状会令皇上怀疑我为了争太子之位而陷害二皇叔。说起来我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的聪明才智了。”
　　穆小姐：“再好的主意也要你肯采纳才行啊！你做的决定才是最重要的，幸好你每到关健时刻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我昨晚真的好怕你去找汉王拼命。”
　　“昨晚真是委屈你了！”皇太孙想昨晚的冲动，感觉自己确实处事还不够冷静，满怀歉意对她说:“我以后一定多听你的意见。”
　　穆小姐听了满心欢喜，嘴上却在说:“你就会贫嘴。还是跟在山海关时一样没句真话。”
　　皇太孙:“冤枉啊！我当初是怕泄露身份才迫不得以说假话。不过说到山海关，当时有一件事倒是真真切切的。”
　　穆小姐:“什么事？”
　　皇太孙:“就是所有的算命先生都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件事我可没有造假哦！”
　　“贫嘴！你就是贫嘴！”穆小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比蜜还甜。
　　次日，太子妃家中，午饭时间。
　　葬了太子，并为他报了仇，太子妃终于有心情认识一下穆小姐了。她端详了穆小姐很久，越看越欢喜，说：“我听基儿说了，太子一案你出了不少主意，帮了大忙。你瞧！你都来好几天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呼你，真是委屈你了！”
　　穆小姐：“哪里！哪里！”
　　太子妃：“来来来！先见过仙如姐姐，以后你们俩要好好相处，形同姐妹，共同为皇太孙分忧。知道吗？”
　　穆小姐答应着便上去给古仙如行礼。
　　古仙如，太子妃的远房亲戚，深受太子妃喜爱。只是不知何原因，皇太孙对她却不怎么感冒。但在太子妃心里却早已把她当成太孙妃的不二人选了，只因为尚未过门才与太子妃同住。
　　连日来，古仙如见皇太孙从山海关回来后，不但带回了个女子，而且许多天都没搭理她。就求着太子妃安排了这次会面。
　　“来人啊！拿条麻绳给穆姑娘戴上！”太子妃的这番话令所有人都颇感意外。
　　披麻带孝是中国人数千年的传统，太子之死属于国丧，必须披麻带孝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取下来。而太子妃叫人为穆小姐送上麻绳，也就是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了穆小姐与皇太孙的关系。
　　正愁于不知如何开口的皇太孙和穆小姐自是心中暗喜。而坐在一旁的古仙如则恨得咬牙切齿。
　　“我听说你前晚大闹太孙府了，是怎么个一回事？”谈话间太子妃冷不丁对穆小姐提出了这个问题。
　　穆小姐没料到她会突然这么问，竟一时答不上话。倒是皇太孙帮她解了围:“那天我们开玩笑的，闹着玩的。”
　　太子妃没有理会皇太孙，而是盯着穆小姐:“我不管你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来到了宫中就应该守宫中的规举，开玩笑也要有个度，知道吗？”
　　“是是是！我知道！”穆小姐低头答应着。
　　太子妃为穆小姐戴上麻孝，皇太孙帮穆小姐说好话。这一切，古仙如都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终于，心理极度不平衡的古仙如熬到了他们离开，即刻愤愤然对太子妃说：“姑姑，你怎么给她戴上麻孝了？”
　　太子妃：“姑且不说她为太子一案出主意是真是假，光看皇太孙对她的如痴如醉的样，就知道他有多喜欢她了。基儿刚刚为太子伸冤立了大功，我就顺顺他的意，给他个顺水人情啰！”
　　“她到底有什么好？皇太孙就这么喜欢她？”古仙如扁着嘴巴。
　　太子妃:“她有什么好我暂时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把你安排在基儿身边这么些年了，你都没能讨他的欢心，你真该好好检讨检讨！”
　　古仙如:“姑姑，你可要帮帮我！”
　　太子妃:“只要你听话，我会尽量给你制造机会，为你说好话。至于能不能成事，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古仙如:“谢谢姑姑，我以后必定好好孝顺姑姑！”
　　婆媳关系是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
　　太子妃选人的唯一标准只有两个字:听话。她万万也没有想到，刚才那个对她毕躬毕敬的女子，日后却成为她一生中既爱之入心，又恨之入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