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成为吸血鬼》向森锦

58、幽灵~PHANTOM~（下）

　　现在的吸血鬼真不好当。
　　“我……没学过除灵的相关知识啊。”
　　Lancelot似乎也认真的想了一下：“相关方面的朋友我倒是有认识的，但是……”
　　“等等等等！！”眼见我和Lancelot都陷入了烦恼，海鬼立即打了暂停的手势：“除灵是什么意思？！除灵？”
　　啊，是海鬼呢，也算灵体的一种，所以听到“除灵”，生理上就害怕了吧。
　　我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啊，你的解放不就是打算成佛吗？”我对着海鬼做了一个撒盐的手势：“但是我们是吸血鬼啊，成佛什么的不是我们的专长，这种情况不是找僧侣就是找牧师吧。”
　　让吸血鬼当牧师什么的，这是什么恶趣味的玩笑吗？
　　“牧……牧师？！”这位现任海鬼但生前确实是吸血鬼的人也明显抖了一抖，虽然我们吸血鬼算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生物了，不过像牧师什么的，确实让人从生理上就厌恶啊。
　　这点我倒已经是个十足的吸血鬼了，每次靠近教堂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起鸡皮疙瘩什么的。
　　“我不是想让你们除灵啊……”海鬼有些委屈：“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动不动就会想都那么恐怖的东西，而且还一点开不起玩笑……我只是想让你们解放我嘛。”
　　“……所以说不是同一个意思吗？解放跟成佛？”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海鬼。
　　海鬼：“……”
　　我们在大眼瞪小眼两分钟后，Lancelot伸手拍了拍我的头：“Lizzy，不要恶作剧。”
　　我有些郁闷的转过头去：“为什么你会发现啊……”
　　“因为你还在笑啊……”
　　我抬手摸了摸嘴角，我是没觉得我在笑啦……
　　海鬼有些愣愣的：“诶？笑？等……小姑娘！”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逗老人家一点都不好玩哦！”
　　“……从面上看你又不是老人家。”最多算是中年大叔啦，干嘛要用这种老头子的语气。
　　嘛，正如Lancelot所说，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了，怎么可能真的需要除灵什么的，就算真的需要，我也不会，自然也不可能答应。海鬼会让我们解放他，必然是知道需要怎么做的。
　　“那么，你带我们出去，然后告诉我们怎么解放你，只要我们能办到，就会照做，怎么样？”
　　海鬼带着笑意看着我：“嗯，成交。”
　　他似乎有些开心的看着我，充满温情……或者说，根本就是温柔的看着我。
　　“真的，有些相像呢。”
　　他那样喃喃自语，我听在耳中，却不怎么好去问是与谁相像。
　　对于海鬼来说，那必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吧，重要到即使已经逝去，再度想起那个人时，还是会露出如此温柔的眼神。
　　或许，他虽然是海鬼，但未必是被他人的思念而束缚住，他只是，自己舍不得离开这里，也说不准。
　　……如果一直这样脑补下去，或许我能脑补出许多情感大戏，即使如此，只要不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我就不知道对于这海鬼来说，究竟是什么让他舍不得离开。
　　在这点上，无论是吸血鬼也好，或是人类也好，都是一样的呢。
　　只要有让自己倍感思念的东西，就无法轻易离开，甚至死亡之后也会存留。
　　对海鬼来说重要的那个人，是否还记得他呢？
　　我想，一定还是记得的吧。
　　无论是脆弱的人类，或是足够长生的吸血鬼，在“思念”这个问题上，还是惊人的一致呢。
　　毕竟，我们还是拥有心脏的。
　　唯有胸腔附近的这份的鼓动，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也能像海鬼这样……嗯，还是不要了吧，因为自己的舍不得而不得不徘徊在这个孤单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待遇。
　　只要能够活在，活着的人的记忆深处。
　　这才是“思念体”最好的结局吧。
　　就比如说现在的，我的记忆深处一样。
　　偶尔我还能想起Fred了，偶尔我甚至也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大概他也在某个地方未能成佛，也在不断徘徊吧。
　　毕竟对他来说，还有在意的事情呢。
　　下次如果有机会去日本的话，就去扫个墓，然后在墓前说一说在他死后那场骚动的结局，或许，能让他安心一点吧。
　　——嗯，如果这样的话我一定会安心的，记得带上好吃的来见我哦。
　　Fred这么说。
　　但是……我们根本就没有亲密到互相通报爱吃食物的那种关系呢，回头我会随便带点的，即使带到你不爱吃的东西也不要怨恨我哦，Fred。
　　我感觉到有人抓住了我的胳膊，是Lancelot。
　　“干嘛？”我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他总不会告诉我他怕黑需要跟我牵着手走吧……
　　“Lizzy，不要被囚禁住了。”
　　“……哈？”
　　“不要被过去，囚禁。”
　　我有些气恼的看着他：“你哪里看出是囚禁了，那叫怀念，怀念！”
　　真奇妙，明明我们彼此说的都是暧昧不清的话语，但是刚刚那一瞬，Lancelot能理解我在想什么，我也知道Lancelot想对我说什么。
　　……虽然他也是在用他的方式担心我。
　　果然还是让人火大呢。
　　因为这份火大，我决定不对他说谢谢，算是我的一点打击报复。
　　但是，Lancelot的话，大概不会在意才是。
　　他不是说，要在我面前尽量恶趣味么。
　　只有这样，我才会稍微在他面前，变得像我一样。

　　海鬼带着我们继续一路向前，越往前，隧道里又零零落落的多了些水，很快那水越来越多，显然这里与大海连接的更加密切。
　　“呜……”我努力捂着自己的口鼻，开始专心致志的给自己下心理暗示，现在不要呼吸，不要呼吸，不要呼吸……
　　离开的路和来的路似乎一样，只是这次我们有了明确的目的地，我们一直在往上游，直到海鬼突然冲到我们前边去：“到了，前面。”
　　我们同时向前方看去，我觉得自己似乎是花了眼。
　　如果不是花了眼，我为什么会觉得这海中有半个建筑物？虽然有点像残缺的破阁楼这种感觉，但是……
　　根据刚才一直向上游的感觉，我知道现在我们现在算是“靠近”岸边了，但是在海边突然出现木制……或者只是看着像木制的建筑物，还是让人莫名其妙。
　　Lancelot先我们一步游到前方去，在那建筑物上敲打了一下，随后推了推其中一个地方，回过头来看海鬼：“是从这边进去？”
　　“嗯，最好别让海水灌进去。
　　这四面都充斥着海水，不让海水灌进去简直是天方夜谭吧。
　　Lancelot揭开那板子后，自己借力钻了进去，随后他伸手下来：“Lizzy，把手给我。”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要不然海水就要把里头灌个透了。
　　我当机立断，拉住Lancelot的手，被他拽了进去。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并不是什么木制建筑物，而是又一条类似刚才海中隧道那样的通道，周围全是岩石。
　　想想也是，如果是木头，老早就该被泡发了。
　　我差不多理解了这一路的构造，总之，这海的深处有两条海中隧道，但是这隧道是隔断的，一条是我和Lancelot被漩涡卷进去后找到的，另一条就是现在这条，而这条隧道并不像刚才那隧道一样悬空在海底，而是与什么东西连通着，想来我们说不定能在这隧道的尽头找到门，然后打开门一看就是岸边？
　　我脑袋中那少的可怜的建筑方面的知识根本无法支撑起我看到的这些东西，先不说悬在海底的隧道……有什么岸边的建筑物还能建到通往海底？这到底是谁建的？
　　我脸上“这都是什么玩意儿”的表情越来越明显，海鬼跟我解释：“这个地方其实是古代神迹，你可不能用科学的眼光去看待啊。”
　　“哈？神迹？”我瞟了一眼海鬼，又看了看我们身处的环境：“什么神？”
　　海鬼打哈哈：“这个嘛……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已经在这儿徘徊很久了吗？”
　　“是呀，可时间是一直向前流逝的啊，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个地方的过去，又没人告诉我。”海鬼还振振有词起来。
　　“真是没用的海鬼啊……”我很不客气的吐槽：“都变成海鬼了，一定有很多时间啊，好好调查调查嘛。”
　　“我都说了我是被束缚在这里的，想调查也没办法啊。”
　　我嫌弃的撇撇嘴：“弄不好其实你是笨死的吧……”
　　“哈哈，这倒真不是。”海鬼一本正经的回应我：“其实我是病死的。”
　　虽然是长生的吸血鬼，但我们也是会生病的，而一旦身患绝症，即使长生也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Lancelot眉头一动：“生病？”他仔细看了两眼海鬼：“你……难道是……”
　　“光？”我没怎么注意Lancelot的话，倒被上面隐约透下来的光芒吸引了目光，我们从进了这个隧道开始一直都是沉默的朝前走，直到刚才才说了那么几句话，我已经没了时间观念，根本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现在看到前方有光，难免燃起了新的希望。
　　很快，我们循着那道光脱离了所谓的“隧道”，而脚下的路……也已经不能单纯用脚来行走了，有些地方还需要我们攀上去，直到……
　　“怎么会是这里？！”
　　可喜可贺的是我们终于脱离了大海，而最后那一段甚至像在“攀岩”的路途的尽头，是一个我们再眼熟不过的地方。
　　“海……海神庙？！”
　　准确的说我们的脚底是海神庙的残柱，而我们，正站在柱子的顶端。

　　踩了海神庙的残柱……嗯，现在应该改叫“神柱”比较好么……我内心总有一种我们是不是亵渎了神明的感觉。
　　我和Lancelot从那柱上一跃而下，现在正站在海神庙的内部。
　　从漩涡开始，到海神庙结束吗？
　　真的像是……海神的邀请啊。
　　而海神……
　　我看了一眼跟着我们一起飘下来的海鬼。
　　……所以“海鬼的邀请”才是正解，对吧。
　　海鬼有些兴奋的指着前方：“你们看你们看！是朝阳啊！”
　　“鬼的话碰到阳光没关系么……”
　　“看他那么兴奋，大概是没关系吧。”
　　“等等……那是朝阳吗？”我眯起眼睛，看着眼前的太阳，还有天空的颜色。
　　Lancelot沉默的看着前方许久，耸耸肩膀：“很遗憾，那大概是夕阳吧。”
　　很显然这不可能是我们落入漩涡那一天的夕阳，事实只可能是，我们被困了整整一天，现在，是第二天的傍晚。
　　我和Lancelot仿佛整整丢失了一天，现在只能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橙色的光芒洒在海神庙内，落下一片阴影。
　　不得不承认，那夕阳，很美。

　　“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稍微等等啊。”海鬼说着，开始绕着海神庙的柱子飘来飘去，最后他停在一根柱子前，朝我们招手：“这里这里！”
　　我和Lancelot走过去，看那残柱。
　　“这柱子怎么了？”我没看出它和其他柱子的区别。
　　“不是柱子，是这底下，帮我挖出来。”
　　我：“……”
　　呜哇，这海鬼不会是想让我们帮他挖自己的尸骨吧，回头再埋葬一下就能安心成佛什么的，这画面我好像在好多地方都看过啊。
　　我推推Lancelot：“呃……你挖吧。”
　　Lancelot似笑非笑：“你这是在使唤我呢？”
　　“你别跟我摆大贵族架子，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在那种地方游泳，不在那边的话就不会被漩涡卷进去，这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罪魁祸首，你不挖谁挖？”
　　Lancelot夸张的叹了口气：“Lizzy，你就不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撒个娇拜托一下别人吗？”
　　“……这样做的好处什么？”
　　“为了男人的自尊心。”
　　“那种无聊的东西是什么？能吃吗？废什么话，快挖！”
　　很显然Lancelot死了跟我继续争辩的心，认命的开始挖了起来。
　　挖到最后，他并没有挖到疑似尸骨的东西，而是挖到了一个很大的贝壳，只是那贝壳深埋在土里大概很多年了，上面沾着土，显得脏兮兮的。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海鬼对我们说着。
　　我和Lancelot对视了一眼，最后，慢慢打开了贝壳。
　　那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看起来十分普通。
　　除此以外，还有一张纸折成卡片状放在里面。
　　“这个珍珠……”我看着那珍珠耳环，那并不能算名贵的珍珠，光泽也绝不是上佳，想来这样的珍珠在Laura大人的城堡里连做配饰的资格都没有吧。
　　但是……怎么说呢，总觉得这珍珠，光看着，就让人觉的，非常温暖。
　　是……有着非常温柔的光泽的，珍珠。

　　“那是非常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珍珠呢。”海鬼这么说着：“我一直都很在意这个，一直想着，哪一天能重新挖出来就好了，但是，被冲到那个地方的人类都已经变成尸体了呢，我又没有实体，不好挖。”
　　“所以，你才让我们……”
　　“嗯，这个……应该就是我最后的留恋了吧。”
　　海鬼微笑着，抬头看着太阳：“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
　　他似乎在温柔的叹息，又似乎，是在安静的呼吸。
　　“这是礼物，你们帮我转交吧。”
　　他的身形在阳光下越来越弱，也越来越飘忽，像是摇摇欲坠的火焰。
　　这就是……解放？
　　“转交给谁？”我轻轻的问。
　　“什么嘛小姑娘，你那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到？交给你了，不对……是交给你们了。”
　　海鬼微笑着，对我们摇了摇手：
　　“我才不是那种会忘记给妻子送生日礼物的逊家伙呢，要好好为我正名啊。”
　　他的眼睛看向远方，眼中温柔满溢，仿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