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谣（女尊）》童叶

18、千镜堂主

　　这鹰风寨分了前后两院，前院住的是其他土匪，后院则是寨主及她的男人们。
　　老男人带着廷桦和清夜穿过一条幽暗狭窄的走廊，再拐了个弯，眼前乍然开朗，是一个小型的花园，此时适逢冬季，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不是被冻死，就只剩下枯枝残木，看起来有一些萧条。
　　那老男人带着他们从花园取中穿了过去，隐在花园深处的是三进的木屋，不过，看木屋的外观结构似是新建成的。
　　“两位请进吧！”老男人打开木屋的门，门里倒是比别处亮堂许多，木桌木椅也很齐全。
　　廷桦和清夜先后进了屋来，到了里面他们才发现，这屋子又分成了三大间，看左侧房门紧闭，不是卧室，就是很私密的空间。中部是客厅，右侧门是敞开的，从露出来的一截木书架判断，那里必定是书房之类的。

　　“石伯，你回来了吗？寨主怎么说？”从右侧门里传来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即便说话的人刻意保持了平稳的语速，但只要细心不难听出那声音里有一丝渴望。
　　被称作石伯的老男人，越过廷桦和清夜，大步进了右侧那间看起来像书房的房间。
　　不知他对里面的人说了什么，只听那声音再起时，是有些激动的。
　　“快请他们进来！”
　　廷桦挑眉，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穿衣服。

　　不多会儿，石伯出来了，脸上神色不太自然，然后恭敬的站在旁边，朝那间屋的方向伸了伸手，道：“少爷说请两位进去。”
　　廷桦与清夜互相对看一眼，点了点头，才往书房而去。
　　这书房很宽大，四面墙都是书架，书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在书架下方还堆放着一些绣品，从男人用的手帕，到女人穿的肚兜形式各异，但看那栩栩如生的图案可见，绣制者的绣工十分了得。
　　在书房正中还放着一个大木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大的绣绷子，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绣线，在木架子下边还有个方形的木盒子，盒子敞着口，里面码放着各种绣针和一些胡廷桦也看不懂的木头楞子，有的木头上还是尖头的。
　　在那木架子的一个脚上有一条细长的铁链，那链子一直沿着木架子的木头脚斜着往上，链子的尽头是一只光裸着的细长白皙的脚，灰色的裤子下摆并没有完全盖住那只脚。
　　廷桦打量到了这里，眼睛稍微转了个方向，目光上移后，发现被锁住脚的是个男子，因为他此刻正弯着腰，几乎是趴在绣绷子上绣着什么，所以他的头发都披散在肩背上，一条灰色的长袍，他只在左侧腰间系上了衣带。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忘我了，他并没有因为廷桦和清夜的到来而停止手上的工作，只见他手指灵活的在绣绷子上穿针引线，粉色的大片布料上一只火红色的凤凰的身子就要完成。

　　“少爷，他们已经来了。”石伯站在门口对男子说道。
　　那男子将最后一针缝完，才终于停下了动作，他先是擦了擦额角上的汗珠，才从全神贯注的刺绣中回过神。
　　从绣绷子上下来，廷桦看到这男子比普通男子要高一些，除了脚白皙一些外，其他地方的皮肤都要略深一些，但并不难看。
　　细长的眉，细长的眼，挺直的鼻子，略微发白的嘴唇，这男子长得很周正，一双墨色的眼沉静如水，只是在如水的眼底还隐隐的泛着一丝疯狂的光芒，若不是廷桦注意了他，定然不会注意到。
　　“你会双面绣？”男子并没有看胡廷桦，反而只将目光投向了清夜。
　　虽说眼前这个男子是寨主的男人，但他身上那种近乎于沉静的气息并不惹人讨厌，相反还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一些好感。
　　清夜轻轻点头，“懂一点，不是太精。”他实话实说，他还是曾家的少爷的时候，娘的朋友曾经教过他一些双面绣的技巧，偶尔无事，他也会绣一绣，琢磨一下如何让技艺更加精准，与人家刺绣大家相比，他真的就是会点皮毛，不算精通。

　　“那也够了，你来绣绣，我看。”男子嘴角带着笑，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清夜，那眼神仿佛是看到了金子般灿烂闪耀。
　　被他那种灼热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慌的反而是廷桦，她握紧清夜的手，她总觉得这个男子有些不太正常。
　　清夜被廷桦握得手有些发疼，他看向她，发现她正蹙着眉看着那男子。
　　他忍不住笑了下，然后拍拍她，等她看自己，才摇了摇头。
　　夫妻间自有一种默契，廷桦撇了撇嘴角，最后，还是放开了握着他的手。
　　“石伯，换一块布来。”男子朝门口的石伯吩咐道。
　　石伯应了一声，走到木架子跟前，在男子所在的架子下面，翻出一块红色绸布，把绣绷子上的布拆下来，换上了这块大红的布料。
　　“你想绣什么？”男子看清夜走了过来，轻声问道。
　　清夜略微想了想，才开口答：“富贵牡丹图。”
　　男子愣了下，脸上微泛笑意，答：“好！”
　　石伯把笔墨纸砚也都移了过来，清夜只是刷刷几笔，便将脑子里想到的图案画好。接着，又把图在布上比量了一会儿，大概的位置看好，也不再客套，蹲下身在那木盒子里找了几样想好的颜色的绣线放在绣绷子上，穿上线，便开始打底。
　　男子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那图，很快就聚精会神的注意着清夜的刺绣。
　　廷桦站在原地打量着这书房，书房有两扇窗，分别在南北两个方向，窗子此刻也都被钉紧，想要逃出去很难。

　　两个男子，一个专心的绣，一个用心的看，时不时，男子会问清夜一下这个是怎么绣的，那个是什么针法，清夜也都会一一解答。
　　时间慢慢流过，也不知是谁先做的决定，清夜成了男子半个老师，一边绣，一边教。
　　一幅雍容华贵的牡丹图就在两人的合作中完成了，看着那精致的图景，廷桦有些恍惚，她何时见过夫婿绣这些东西，她又是有多久没看到他如此灿烂的笑容了？
　　遥记得娶他时，他穿的大红的蝶戏牡丹的喜服都是他自己绣的，她其实对他亏欠良多。
　　她轻轻叹息，若是不经历这一次，她会错过多少了解他的机会？

　　“娘子，慕容公子请我们留下来吃饭，你看可以吗？”被清夜的话唤回神的廷桦看向身边的夫婿，她笑了笑，答应了下来：“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注意到站在木架子旁的男子眼中滑过一抹流光，似乎并不意外她会答应。
　　“石伯，听到了，去厨房准备吃的，今晚我要好好款待两位贵客。”慕容意朝门口等候的石伯吩咐道。
　　石伯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华姑娘，你的夫婿手真是很巧呢，这样的一幅双面绣若是拿到市面上必定价值连城，你可是得了个宝。”慕容意目光放在绣品上，手指抚过布面，那动作，那语气透着一丝让人无法消受的温柔，他修长的指头抚过那牡丹的叶片时就像是在拨动着琴弦，温柔小心。
　　廷桦皱眉，这人给人的感觉虽然洒脱随性，但总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再说会在这土匪寨子里安然呆下的男人多少都无法让人以常人待之。

　　慕容意似乎感觉到了廷桦的审视，他朝他们看过来，嘴角的笑意盈然。
　　“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慕容意转身朝木架子有一段距离的一个绣墩走去，直到此时，廷桦和清夜才发现那条锁链是可以伸缩的，而且很长，他带着那条锁链没什么不方便，大概只是不能随意离开。
　　“慕容公子如今也被人限制在这个小天地里，要如何和我做交易？”廷桦哑然失笑，这男人是不是有点疯了？
　　慕容意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廷桦有些讽刺的说词。
　　“华姑娘把令夫婿留给我，我请寨主放你出去。”
　　清夜本以为这个男子只不过是对刺绣过于投入和专注，没想到他竟然痴迷到了这种程度。他相信妻子不会为了自由，将他留下，但他同时也担心，万一拒绝了慕容，他们还是否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廷桦把清夜护在身后，目光冷冽。
　　“慕容公子，如果我没猜错，你可是千镜堂的当家慕容意？”早在那石伯跪求那寨主的时候，她就在寻思，但凡是正常一点的良家男子，谁会在寨子里呆的这般舒服。虽说被锁住了，到底还被好生供养着，就算他想出去，那寨主也没杀他，只是关着他。现在听清夜一说慕容，不得不让她对这个人多了一些更加深层次的猜测。

　　啪啪啪－－
　　慕容意拍了拍手，对廷桦大胆的猜测表示赞赏。
　　“胡将军好聪明的头脑，也不枉我千镜堂曾经襄助过你们了。”去年，边城一个小镇得了瘟疫，他们千镜堂也加入了救援的队伍，那个时候，他见过她一次，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是在这样的地方。
　　廷桦因为他的承认，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点。
　　千镜堂虽算不得什么江湖大的门派，到底不曾为非作歹过，若是有了慕容意的相助，他们想要离开这里，也变得容易了不少。
　　“不知慕容公子为何会在这儿？你与那个寨主又是什么关系？”虽说有过一面之缘，到底人心难测，廷桦还是想弄清楚他会在这儿的原因。

　　慕容意扶额，有些赧然。
　　“慕容虽然身处江湖，但毕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在一次押镖途中还是着了别人的道，醒过来时就在这里了。”千镜堂，接的生意很杂，而堂主慕容意也随性的很，只要他高兴，哪怕是送个猪头的生意，他也会接。

　　“少爷，寨主过来了！”正在三人说话间，石伯从外面匆匆进来，面上神色有些慌张。
　　慕容意脸上没什么变化，身子往后靠了靠，不起身，也不回避。只淡淡道：“她来便来了，你慌张个什么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