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新台》声笙笛

150、襦葛之战·王军大败（三）

　　第二日清晨。

　　姬忽号令所有郑军待命，乘胜追击。郑军的军队，军纪严明，虽是以少敌多，但士气依旧不弱。
　　看到郑国已经出动，周天子没有反应过来，只得急匆匆应战，左右两军的士兵，早已唉声连连。姬令狐也对姬忽暗暗夸赞：不错，有魄力，看来之后的确有和我一决高下的本身！

　　可是，等到周天子布好阵列，郑军却迟迟不进攻。姬忽虽列阵，但是只把住阵门，并无动静。他，在等待时机。

　　王军部队经过了昨夜的一夜败仗，今日士气肯定不稳，而且燕国军队赶到也起码两个时辰后，且用这一个时辰耗着他们。不得不说，姬忽的这个心理战，起到了效果，更何况是王军这临时组成的军队。

　　周天子派人挑战，郑军也毫无回应。

　　等到一个时辰后，王军部队已经懈怠，毫无斗志的时候，姬忽一声令下：“冲啊！”姬突举起旌旗，左右两军一齐鸣鼓，鼓声如雷，各个都奋勇前进。

　　且看姬忽的“鱼丽之阵”何如？

　　鱼丽，就是渔网，鱼丽之阵的确切形态，是左右两翼向前张开，处于进攻态势，而中央部队相对靠后，处于防守态势。而战车和步卒层层相附，互补缝隙。车伤一人，即刻补之，有进无退。此阵法，极坚极密，非同寻常！

　　郑国曼伯杀入左军，陈兵本身已受重创，一见郑国的军队，立刻四散而逃。而逃散的军队中，一名带兵抵抗的女子格外引人注目，她，便是陈王的妹妹——妫华公主。不久前陈国大乱，陈王弑兄，妫华虽然心寒这种行为，但是自己毕竟是陈国人，还是以国家为先。是以，带兵抵抗，保护陈国。而樊光看着陈国的架势，深知没有胜利的可能，也就当拼命一搏吧。

　　姬突带人杀入右军，和料想的无差，卫国并不针对，正是浑水摸鱼，于是便一股劲儿针对蔡国，而蔡国无力反击，只得尽力反抗，首当其冲的，便是姬甲午，姬子伋拦不住。姬子伋见时机已到，大喊：“不得做逃军，如有乱动者，斩！”于是，卫国军队缓缓而退，不折一兵。蔡王一见形势不对，也赶忙喊“退！”但为时已晚，蔡国军队早已和郑军厮杀在一起，在战场上有了血性，在敌人面前，便再也止不住，只得想马革裹尸，把使命完成。而姬甲午，也似乎没有听到号召……

　　战争的嘶吼声、铁甲之间的撞击声、战马奔跑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行成了一曲凄厉的战歌。刀枪剑戟在空中划过，枪尖、刀锋闪耀着寒光。

　　而周天子在中军，听到郑国军营鼓声震天，准备迎敌。可是，队伍早乱了。原来，中军士兵看见左右两军四散而逃的军队，知道左右两军没守住，早已军心大乱。哪还有什么抵抗能力？倒是姬令狐，一直护在周天子周围。

　　周天子带着姬令狐的部队，顽强抵抗。他咬紧牙关，指挥部队坚守中军阵地。临危而不乱，展现了这几十年，一直被不重视的作战能力，他深知，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了。

　　战场上纷纷扰扰，血肉横飞，王军士兵在郑军的攻击下不断倒下。箭矢在空中互相对射，弓弦的声音响彻整个战场，如同一曲悲壮的乐曲。而周恒王如同一尊石像，既不躲避飞来的冷箭，也不理会左右护卫的劝说。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出现的是祖辈们坚定的身影，大庙里那些写在木牌上的一个个名字，仿佛都变成了活生生的人物，在他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

　　有那么一刹那，姬令狐恍惚了。但立刻，眼神又重新变得冷峻起来。看着飞速而来的一支支箭，一个眼神，只见从郑军中射来一支箭，直直地射向了周天子的右肩。

　　“大王！”左右护卫大喊，士兵们也一惊。

　　天子，中箭了！

　　“父王！”姬令狐关切地喊道，随即继续带兵抵抗，让护卫把周天子送回营帐之内，周天子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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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郑国这一边，也开始小乱。

　　这支箭，是从郑国哪里射出来的，不得而知。通过推断，大概是将军祝聃，而祝聃也承认了，自己的确是瞄准射的，但是也没想到这么准，毕竟间隔实在是过于远。

　　而郑王，属实被吓到了。虽然各国诸侯已不把周天子放在眼里，但周天子毕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这场战争只要打赢就行，并不能置周天子于死地。若是真把周天子打死了，自己就是弑杀天子的大罪人，这罪名可大了！以后谁要是想打郑国，借口都不用编，直接用“弑君之罪”这根道义的大棒，就能把郑国打死。

　　姬突建议乘胜追击，直至把王军打败。

　　而姬忽却不同意，认为点到即止，更何况，现在周天子地位依然稳固。

　　于是，郑王听了姬忽的决定。

　　战场上，刀光剑影，左军的樊光和妫华公主也快抵挡不住了。正在此时，郑国一个飒爽的身姿骑在马上，大喊：“郑国——退军！”这声音，气如洪钟，也是王军解救的号令。妫华公主也松了一口气，看着远处持剑挥斥方遒的男子，不禁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感。而樊光，即刻匆匆赶回周天子身边。

　　退兵之后，一阵风尘仆仆的军队来到，众人定睛一看：是齐军。此次齐王并未参加，齐王的打算是并不想正面与周天子为敌，但是齐国和郑国已是唇齿之交。此次带兵前来的是齐国世子姜诸儿（当然姜鹤、姜媛也硬要跟来），正巧半路上故收到姬令狐通知后，故已提前解决了燕国的麻烦，所以燕军并未前来支援。

　　姜诸儿眼见战争已结束，不免心中舒一口气，还好，自己完全没有卷入这场纷争，也算是对齐王有所交代了。接着便派大臣，前去问候周天子伤势。然后让公子纠领着军队，先回齐国复命。自己则只留下一小队军马，带着姜鹤、姜媛去了郑国军营。

　　突然，姜媛的脚步停住了，不远处，一身是伤的人，是——姬甲午。

　　姜诸儿看到姜媛的样子，心中也有愧，于是让姜鹤留下，陪姜媛。自己继续前往。

　　姜媛一步一步地靠近姬甲午，只见面前的人满身是血。昔日英俊不羁的面庞，早已分辨不清五官的具体位置。看着姜媛一步一步上前，姬甲午似乎也看到了姜媛，手缓缓往上伸出。姜媛看到后，不禁马上跑上前，握住姬甲午的手，把姬甲午搂在怀里：“甲午……你，怎么样，我带你去找军医……”姜媛抱着怀中已逐渐没有力气的姬甲午，焦急万分。

　　姬甲午却笑了起来：“真好，我都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一面。我根本就没有做好活着回去的准备，自从失去你的那一天……”当他听到姜诸儿和姜媛的事情后，整个人是奔溃的，自己早就知道姜媛对姜诸儿的心意，但是想着自己日复一日的陪伴，终究能抵得过，终究还是自己高估自己了。突然，姜媛的泪珠滴在了姬甲午的脸上，泪水混着血水，逐渐化开，但是姬甲午的脸庞却也逐渐清晰起来。

　　“媛儿，你是在为我哭是吗？呵呵，也值了……”姬甲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带笑。“甲午，其实，我已经开始喜欢你了……”姜媛的泪水一滴接一滴地掉落，可是怀中的人儿却再也没有回应。

　　“请齐国公主速速离开，我们恭迎太子回蔡国。”随着一个面色凶煞的将军侧身让开，蔡王出现了。看到姜鹤姜媛，并没有给好脸色，姜鹤拉了姜媛见礼，蔡王也没理。姜媛，就这么看着他们带着姬甲午回去了。曾经那个会给自己说笑话的姬甲午，曾经在自己危难时刻守护在身边的姬甲午，再也不会出现了。

　　姜媛，就这么怔怔地，站在纷乱的战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