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纯雪》凌草夏

9、复仇

　　在离沐阳谷很远的一座山上，茂密的森林中，一个特别不起眼的地方，是冰凝和小狐狸们避难的地方。
　　站在门口，我居然没有勇气进去。
　　为了我一个人的私欲，竟然葬送了整个沐阳谷。
　　连带我所有美好的记忆，都化为了焦土。
　　蛟陪着我，静静地说：“那仙丹把濒死的冰凝救回来了，只是现在恢复期，特别贪睡，和那些小狐狸一样。也许是知道你今天会回来，所以更加安心，睡得特别死。冰凝一直都想要来皇宫探望你，但总被玉琴劝阻了下来，若是真的来探望过你，那还好些吧？”
　　“蛟，你说那些人类是谁派来的？”我问道。
　　“我怎可知道……不过，实际上，那些人中有一些人的气味，和那次我们在山坡上所看到的驿站中的人的气味相同。”蛟小心翼翼地说道。
　　一道火焰在我手掌燃起，果然是皇后！
　　我不管她是如何知晓，也不肯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一定要复仇。皇后的样子和几百年前那个诱引我出来的女子的样子渐渐重合，一股从未有过的恨意充满了我的心头。
　　“蛟，麻烦你再照顾冰凝几日，我得回皇城去办点事。若半月后我没回来……那就请你告诉冰凝，我已不在人世间……让他不要再过问世事，带着小狐狸们好好修炼……”
　　说完，我飞身而去。
　　蛟开口试图挽留，而那洞口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回到皇宫，只见西朝阁乱成一片，那个有着熟悉面孔的男子在床边无比悲痛地喊着李贵妃的小名，无数御医忙成一团。
　　悬在空中，我才看清了一切，实际上，皇上并不是那么像九尾……而他爱的也是那个叫李雪的贵妃，跟我没有关系。
　　但是，我要复仇。
　　所以，我还得假装自己还是李贵妃。
　　我脱离那具身体已经太久了，我已经看到御医们摇着头对皇上说出了真相，听到了皇上悲痛欲绝的喊叫和愤怒，而那皇后则故作悲痛地站在一旁。
　　我急忙重回李贵妃的身体。

　　轻轻咳嗽了两声，李贵妃又苏醒了过来，一脸迷蒙地看着皇上。
　　“皇上，贱妾是怎么了？贱妾真是不中用，又让皇上担心了。”我手扶脑门，偏偏倒倒试图坐起。斜眼，我看到一旁刚才还气定神闲的皇后脸色又变得煞白。
　　黄袍男子见我醒来，悲喜交加，大力抱住我不肯松手。
　　屋中众人连忙跪下，高呼万岁，高呼贵妃娘娘千岁。
　　皇后也一脸笑意，来到床边，道：“我就知道妹妹肯定舍不得皇上的疼爱，怎么会那么早离皇上而去呢？昨日下午妹妹还有呕吐的症状，也不知妹妹是否是怀有了龙种……”
　　皇上一听，大喜，正要开口，被我拦住：“谢谢姐姐关心，妹妹只是偶然身体不适，还没有福气为皇上添上一个小皇儿……”
　　“来，妹妹，这是姐姐特地求的符，能驱除百病，降妖除魔，妹妹早日病好了，才能为皇上增添一个皇儿啊。”说着，皇后迅速将一个护身符栓到了我的手上。

　　我只觉得屋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仍然笑着和皇后说话：“谢谢姐姐了，妹妹真是不知前世积了多少福，才能蒙受姐姐如此的关爱。”
　　皇后嘴角溢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然后一声尖叫从她嘴中喊出：“妖怪！”
　　她拉着皇上，迅速离开床铺。
　　这时，我才发现那护身符在我手腕上散发着红光，我的本体正在从李贵妃的体内排出。
　　一时大意，我不得不将复仇提前。
　　就在这屋内，我要手刃仇人，撕下皇后这个贱人的头颅。
　　电光石火之间，几名早已埋伏好的道行高强人士猛然出现，他们踏着五行步伐，迅疾地在房间内布下了五行芒阵。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阵仗大乱，护卫们将皇上皇后护送出房间，但皇上并不愿远去，停在外面观望着房间内所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场景，让我本想再演下去，但也不行了。
　　慌乱中，我看到皇上眼中仅存的希望也渐渐幻灭。
　　他要皇后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皇后俨然是胜者的姿态，简洁地说了一切，皇上听罢，转身，黯然地准备离去。
　　皇后说：“那日夜晚，臣妾在监天司为贵妃妹妹祈福，但求在服用仙丹之后能够好起来，服侍皇上。猛然却发现西朝阁被黑风包围，而仙丹的灵气据监天司之言，也未曾消失过，而转移到了他方。后来，贵妃妹妹虽然醒来，但却有异样。这一切都不愿让皇上你操心，所以臣妾就私下做了调查。附身在妹妹身上的是一只狐狸精，臣妾已派人前往那妖精老巢追回仙丹，可惜已经晚了……好在那妖精没有伤害皇上之意，只是留在皇上身边恐有异样，臣妾才派了高手日夜守护……望皇上赦免臣妾的罪过……”

　　我被人逼得很紧，一面听着皇后对皇上的解说，一面对付这五行芒阵。
　　那五人都是得道之人，法术娴熟，但是却无法彻底制服我，尤其是那火向使者，因为本身使火，对我而言毫无威胁。
　　时机终于到了，我集中攻击火系的那名使者，从五行芒阵中突围，直扑皇后。
　　她正在试图跟上转身离去的皇上，整个人处于不设防的状态。
　　复仇的火焰只燃烧了瞬息，皇后就在人间蒸发了，空留下刺鼻的气味。
　　前面那个男人转身，金黄色的衣袍掩盖不住他脸上的惊恐，这张我无比熟悉的脸庞上的表情却让我感到无比的陌生。
　　一时间我又心软了，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无法提起精神，我一直以来，想要获得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我忽然脑海里面全是在沐阳窟的一切，空落落的心中，只剩下想要回去的念头。

　　皇宫内的高手如云，出逃的道路异常困难。
　　但即使是被法术攻击到身子，也没有什么感觉，脑中所想的，只剩下早日回去，和冰凝，和那些小狐狸们在一起。还有玉琴，只要修好了她，多年之后，肯定能再次看到她回来。
　　终于，逃出了皇城。
　　没想到在城外天空中却撞见了蛟和冰凝。
　　冰凝抱着残破的琴，被守护神禁锢在空中，蛟在一旁显得特别慌乱。
　　“擅闯皇城，你这妖孽有何企图？”金色铠甲熠熠生辉，声音若同洪钟响彻天际。
　　我连忙升起，挡在空中，说：“我家小弟不谙世事，实际他并非擅闯，只是对着金碧辉煌的建筑充满了好奇，却不知这地方不是我们这些贱畜有福气能接近的。望大神能够念在小弟实乃初犯，饶了他吧。”
　　那守护神被我一劝一捧，也乐得轻松，解开了冰凝的禁锢，放开了他。根本没有过问我为何会从皇城出来，而且身上还带有伤口。
　　心高气傲又不肯直视错误的他们，恐怕是看不到有什么因自己疏忽而放进皇宫的妖精们吧？

　　“雪姐……冰儿没用，让玉琴姐姐变成了这样。”冰凝恢复了自由，便扑向了我，明明是个大男人的样子了，性格却还很小孩，但他扑进我怀里的时候，我却觉得异常的心安。
　　正当我想仔细看看冰凝手中断裂开来的玉琴时，一阵洪亮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孽畜！还不现出原形，俯首认罪！”
　　声音如云层翻滚中的雷声，震慑了所有人。
　　七彩祥云从天而至，那祥云中间的人异常熟悉，却一时叫不出名字。
　　这阵仗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我隐隐猜到了为什么。
　　“孽畜纯雪，倒仙丹，害人命，还不速速伏法？”
　　这声音也是那么的耳熟。
　　我有些呆地看着空中的人，越看越熟悉，终于和我脑子里面最深处的记忆吻合了。
　　这就是飞升了的九尾。
　　原来，他真的和皇上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相似。
　　他停在那里，眼中包含的东西让我无法领悟。
　　就这样静静地审视着我们。
　　我想要说点什么，但到了这一刻却不知真的能够说些什么。
　　半晌，他开口了：“孽畜纯雪，所犯之罪实乃罪恶滔天。收回所有修为，打回原形！”
　　云层中又滚动起了雷声，我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就这样再次离我远去。
　　冰凝和蛟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觉得我自己在开始缩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