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醋海兴波 ...
-
小四生日那天，我和大哥过了晌午便赶到了雍亲王府。小四穿了一身簇新的银红缂丝袍子，衬得他越发的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大哥恭恭敬敬地递上寿礼，一个四面和合荷包，里面装着一个金寿星，并一套玉管羊毫湖笔。小四接过寿礼，道了谢，递给身后侍候的太监，只拿眼睛来瞟我。
“云珠恭祝四阿哥芳龄永继、仙寿恒昌。”要再想些什么新词我可是没有了，总不能说“祝您生日快乐吧！”只好盗用了红楼梦里的话。
“还有呢？”小四依旧门神一样横在门口。
“今儿是四哥生日，云珠你就没有备什么寿礼么？”弘昼乐呵呵地立在一旁笑道，他今儿穿了一身海蓝色的袍子，倒脱了平常的稚气。
“都和大哥的放一起了。”我老老实实地回道。
小四还想说些什么，可这时又来了两家贺客，只好侧身让我们进去。
屋子里大多是些世家的少爷、小姐，大不过十三、四岁，小的五、六岁，一个个都穿着光鲜，穿金戴宝的，身后都跟着侍候的丫头、嬷嬷。这帮小孩或围着炕上的矮桌磕瓜子、吃果子，或拥在窗边逗弄那只会南洋寻来的翠羽金刚鹦鹉，只有一个小男孩独自坐在角落里玩着九连环游戏，他不过七、八岁，穿着一身紫绸褂子，面色白皙，一双黝黑的眸子就像是伯父书房里博古架上的水晶葡萄似的。
男孩子似乎是意识到了我灼灼的目光，抬起头来朝我莞尔一笑。我挨到他身边的空椅子上坐下，友好地道：“我叫云珠，你呢？”
“弘晈。”男孩的声音十分温柔动听，弘晈，听名字便知道是小四的叔伯兄弟，但到底是哪家的我就不知道了。
“你解开了几个环？”
弘晈将双手一摊，向我展示成果，不错么，居然已经解下了两个。
“你要试试么？”弘晈摇着九连环咬唇朝我一笑，我的心顿时一狠跳。
我接过九连环，试着套了几下，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乱七八糟，毫无头绪。
“你这红石榴耳钏真好看的。”弘晈忽然附在我耳边说。
“你们在这儿玩什么呢？”一双青缎小靴出现在我俩的眼前，一抬头只见小四正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我俩。我这才发现，我俩现在的姿势忒暧昧，弘晈的唇贴在我的耳边，而他口鼻里呼出的热气正吹起我鬓边的碎发，挠得我的脸蛋痒痒的。
“哟，还没有开席呢，弘晈你怎么就先啃上了？”上次的那位美人侧福晋牵了个小姑娘走进屋子里来，想必就是五格格宝月。看她的样子，不六七岁啊！幸好大伯明智，没有叫我陪这奶娃娃念书，不然非郁闷死我不可。
弘晈闻言，脸腾地红了。我却厚着老脸，牵起他的手满不在乎地道：“你是饿了吧，走，咱们吃豌豆黄去。”
“额娘，宝月也要吃豌豆黄。”五格格宝月唆着手指头，仰着一张粉嫩的小脸，央求侧福晋道。
“宝月，来，四哥带你去。”弘历过来牵了宝月的小手道。
于是四个孩子围着一张花梨木小桌子埋头猛吃豌豆黄，期间没有人说话，只听到小四不时地叫侍候的小太监添茶。
“哟，都这儿呢？”弘昼撩袍子坐下，就手边的果盘里抓了一把白果便要剥。
“为你备着呢！”小四抢过他手里的白果，将一青花碟子豌豆黄推至他面前，“如意坊今儿新做的，配了杭菊花泡得茶，格外香甜。”
“我又不爱吃这个。”弘昼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码地整整齐齐的豌豆黄嘟囔道。
“叫你吃你就吃，你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小四凶巴巴地瞪了弘昼一眼。
弘昼看了看埋头苦吃的我和弘晈，一脸恍然大悟：“好，好，我吃还不行。”
受弘昼的启发，我也有些开窍了，小四肯定是看着我和弘晈玩得热乎，吃醋了。切，毛不顺溜，捋捋就成了。我夹了一块绿豆糕，放进他手边的小碟里，也不说话，只学弘晈的样儿，咬唇看着他，一脸的小狗乞怜相。
小四果然是个吃软马屁的，脸上立刻阴转多云，拉着宝月的小手软语道：“宝月，不吃这个了，吃多了呆会就吃不下饭了，晚上还有樱桃肉呢！”一副模范好哥哥的模样。
弘昼如获大赦的放下手中的青瓷碟，抓起白果飞快地剥了起来。弘晈也大喘了口气，放下手中啃了半天的豌豆黄，狂饮了两杯菊花茶。
我则在分析小四这通老醋背后的心理，论虚岁，他也不过才十一岁，就算古人早熟，他也不至于早到这个程度。想来是平时被别人在手心里捧惯了，碰上我这个不吃这套的，一时觉得新鲜。况且他这平时小霸王惯了，哪里懂得分享的道理，就算是朋友也只能是他一个的。这孩子，真该叫杨蟠来给他上上课了，想到杨蟠，我开始陶醉在自己的少女心思里了，忘乎所以地从怀里掏出那件绣了一半的活计。
“这是你绣的汗巾子？”弘晈眼睛尖，探了头过来。
“我还以为你只会耍嘴皮子呢，没想到手还挺巧的吗。”小四盯着汗巾子，眼里的怒火几乎就能把汗巾子给烧出个洞来。
“哟，这么一丛红梅，要送给谁啊？”他冷冷地覷了弘昼一眼，小朋友不走运，生日恰好是在冬天。
“四哥，你看我做什么？”弘昼忙撇清关系，连连地给我使眼色，示意我去给他洗脱冤情。
凭以往侍候大老板的经验，我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和他对着干，忙装了个羞赧的小样道：“可不是要送给四阿哥的，才刚快绣好这枝梅花，还有一兔儿爷呢！我觉得绣得太丑了，又没有绣完才没好意思拿出来。”
小四狐疑地看了我一样，冷笑着将帕子塞入怀中道：“既是给我的寿礼，没有绣完我也要。”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醋海兴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