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煎（梦江南之五）》叶枫

2、第 2 章

　　进了县城，已是黄昏时分，两人直奔县衙，展昭投一帖，衙役拿了传到内堂。此地县令叫胡成，接帖子一看，里面写得竟是“展昭”。胡县令也知展昭是什么人，非但官比自己大好几品，更听闻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经常奉旨办差。跺脚挥手喊道：“这还了得，快快请进来，啊不，待下官出门恭迎。”急忙率一班衙役迎出大门，将两人接入大厅。
　　胡县令请展昭上座执意要拜倒，对他刻意讨好，有接纳之意。展昭看似不经意的伸手相扶，手未碰及对方，胡县令便觉有一股柔和之力将他托起，再也拜不下去。

　　展昭很有礼貌地招呼着：“贵县不必多礼，请问贵姓，展某只是路过而已，打扰了。” 展昭原本十分讨厌这些的虚礼，只是在官场身不由已，浸得久了，只要对方不太过份，展昭也学会了随遇而安。白玉堂也不落座，只在他身后站着不发一言。

　　“下官胡成，今日有幸得见大人。”胡县令期期艾艾地答道，又命人送上香茗，展昭尝了一口便放下，刚要把方才所遇四名刺客的事交待给县令，好让他派人去收尸，未及开口，就见县衙一师爷模样的人急急闯入，请胡县令立刻到大堂。胡县令脸上甚是尴尬，对展昭施过一礼道：“展大人，下官有件事要告退一下，请大人稍待片刻。”

　　看情形展昭知道必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的话胡县令也不会扔下自己这位贵客，“贵县请便。”

　　胡县令匆匆离开，展昭透过开着的门望出去，只见大堂上几名衙役，一见他出来便围上前，听衙役所报之事，胡县令脸色大变。展昭隔得虽远，但他耳力极佳，隐约听到衙役在说又发现了六具尸体。

　　等胡县令返回大厅，展昭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禁不住问道：“贵县这里是否出了什么事。”

　　胡县令听展昭动问，心中顿时狂喜，两天前在他管辖的范围内，曾发现数具尸体，至今案子还没有任何进展，对他这小小的县城来说，已是件天大的事。听报又发现六具尸体，胡县令吓得脸色苍白，估计自己的位置要不保了。师爷方才曾偷偷提醒他，要破案唯有求眼前这尊大佛，但展昭毕竟是御封的四品带刀护卫，自己哪有资格要他帮忙，正在考虑如何开口，不想展昭已先问起了他。

　　胡县令又要跪拜，直到展昭说再行此虚礼即刻离开才作罢，声泪俱下地把这两天之内，县辖区里共发现十一具尸体但一无头绪的事说了出来，求展昭无论如何也要帮他破了此案，不然的话，他不仅乌纱不保，还有可能被处罚。

　　展昭还未及回答，一旁白玉堂轻咳一声，一对桃花眼看着展昭，展昭知他不欲自己多管份外之事，但胡县令说得如此可怜，岂能不闻不问。

　　胡县令好象是才发现白玉堂：“请教这位少侠尊姓大名？”

　　玉堂满肚子不爽，五爷我这么大一个人，在此站立良久，你不会现在才看见吧，分明是没放在眼里，必以为我是猫儿的跟班，才如此轻慢。故而白玉堂对胡县令的问话理都不理。

　　展昭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摇头，玉堂啊，休说在官场，就是普通百姓之间打交道也要讲个礼数，哪里能这么任性，不喜欢的就视而不见。幸而只是个县令，你玉堂官大别人不能怎么样，要真让你跟了我去办那件案子，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来。见白玉堂不理会胡县令，展昭只好代他回答：“他是白玉堂。”

　　胡县令顿感蓬荜生辉，脸上飞金，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居然有幸能在一天之内接到两位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来府中，那件案子，在他们看来，必定是算不上什么。想到方才不知白玉堂的身份，怠慢了他，马上上前见礼，嘴里赞道：“久闻白大人英名，今日得见，下官真是三生有幸，白大人年少英俊，嫉恶如仇，本领高强，江湖中早已传遍。入宫门以来又屡破奇案，建功立业，下官对大人的景仰之心。。。。。。”说到最后，白玉堂简直就成了不世之英雄，大众的情人。

　　白玉堂几乎是耐着性子才把胡县令这套迎奉拍马的话听完，若非展昭在身旁，早把那什么混蛋县令扔出门外。再看展昭，却是面带笑容，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中暗道：“官场混久了，猫儿的涵养功夫越发的了得，这么肉麻的话也能消受。”

　　好不容易胡县令住了嘴，展昭忙答应稍晚可以去看看，两人却不过胡县令的热情，暂住在他安排的两间房内。送走了人，白玉堂忙钻入展昭的屋里，看展昭再也忍俊不住，背对着白玉堂偷笑起来。

　　“狗屁，五爷哪里有象他说的那样不堪。”白玉堂见展昭笑个不停，心中恼火，突然一把抱住展昭，将他压在床上。“猫儿，敢再笑话你白爷爷，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展昭不防，被白玉堂压个正着，挣扎着推开了他，强忍着笑道：“玉堂，别闹了，展某有话要说。”

　　白玉堂如愿见到展昭脸上一闪而过的红，也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惹翻了这只猫，自己下回未必会占到便宜。

　　“等用过晚饭，我们去看看那些尸体。”

　　“你还真答应帮那个混蛋查案啊。”白玉堂对在展昭面前，败坏自己名声的胡县令简直恨之入骨。

　　“反正晚上也没事，看看无妨，能帮上忙也算是为地方上尽一份力了。”

　　“没事，没事你就不能陪五爷喝酒、聊天、听风、赏雪，偏要去看什么尸体，了无情趣，大煞风景。”这只猫就是不懂得什么叫享受人生。

　　当晚，在胡县令的陪同下，两人来到停尸房，早有仵作上来禀报，所有的死者致命伤都只有一处，是一剑毕命的。前后两批共十一具尸体，展昭略看了看致命的伤口就明白了大概。转过头去对胡县令道：“这件事，展某明日自会向贵县说明，离此地南面十里地的树林前，也有四具，死因与这些相同，贵县着人把尸体拉回来，并案处理吧。”

　　“还，还有四具？”胡县令就差没昏过去，反正也无他法，只好照着展昭所说，连夜派人去拉回那四具尸体，放在一处。

　　回到房内，展昭问道：“玉堂，你怎么看？”

　　白玉堂答道：“是同一人所为，和方才那些杀手身上的伤一模一样。猫儿，那对男女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居然引来众多杀手，死一批又来一批，非要致他们于死地不可。”

　　“照展某估计，应该还不止这些人，再往前那几个县，可能还会有所发现。”难怪那女子出手不留余地，也不要活口，原来之前已遭遇了好几批杀手。

　　“猫儿，你是担心那两个人？我看他们也非善类，那女子武功极高，出手如此狠毒，吃不了亏的。”白玉堂对那连相貌都没看清的女子无一分好感，谁让她向展昭出手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能阻止继续的杀戮，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而且一路之上死这么多人，对沿途官府都会造成困扰。”

　　看展昭一副忧天下之忧的样子，白玉堂嘴里讥讽道：“猫儿你管的闲事还真多，天下的捕快那么多，破案又不只开封府一家，何况你自己不还有案子在身吗？对了，到底接的是什么案子，公孙先生也没和我说清楚，只叫我见面问你。”

　　“你不是去找朋友的吗？怎么回过开封府了？”展昭奇道。

　　“啊，”被展昭抓到错处了，白玉堂一时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心有不甘的说，“五爷是去找朋友了，也回了开封府一趟，怎么，你不允许？”

　　展昭懒得和他理论，只好说：“随你，你爱上哪上哪。我的案子，自会处理，不劳白五爷费心。”

　　白玉堂心知展昭不肯说便不会说，怎么磨也无用，这猫儿犯起劲来，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要另想办法套他的话，打了个哈欠道：“睡吧，明天再说。”便自顾自地躺上了床。

　　展昭心想，若非此次身负重任，那些杀手的事，他一定会追查下去。白玉堂跟着自己到底是不妥，不如借此机会叫他去查。“玉堂，其实这胡县令也挺为难的，小小的县城一下子出了这么多条人命，也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展某分身无术，不如你接了这个案子，那些杀手背后，一定有大的故事。”

　　“猫儿，免谈。”白玉堂沉下脸，翻了个身，面朝床里，打定主意，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我只做一条。

　　展昭一时劝不了他，只好不作声，看了看房间，突然想起，这是胡县令安排给自己的，白玉堂的房间在隔壁。“玉堂，回你自己房间去睡。”

　　白玉堂动都不动地说道：“在开封府还不是共用一床，怎么出外你就讲究起来，原来勤俭都是嘴里说说而已，一到外面就原形毕露，学人家享受起来，这么大一张床，哪里睡不下两人了。”

　　展昭听在耳里，恨不能拎起床上的白玉堂扔出门外，在开封府内，这只白老鼠有房不睡，死皮赖脸地偏要和自己挤在一处，还美名其曰说是为节省开支外加交流感情增进友谊，自己因在包大人等众人面前不好和他认真计较。出门在外，还是一副吃定自己的样子，展昭来到床前，突然出手如电，封了白玉堂几处要穴，也怕伤着他，下手很轻。看白玉堂吃惊地望着自己，展昭一笑道：“玉堂，你不是喜欢在屋顶上赏月吗，展某现在就送你上去，你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欣赏。”

　　看展昭抱起自己，白玉堂有些慌了，这只臭猫，不要真的把自己扔到屋顶，现在是冬天，一夜寒风可不那么容易捱过。“猫儿，快放下白爷爷，我回自己房里去睡。”

　　“晚了，这么好的月光，不看可惜了。”展昭已抱着白玉堂出了房门，跃上屋顶。

　　“猫儿，你乘人之危，背后偷袭，不算英雄所为。”白玉堂真的急了，展昭不会真的要冻自己一夜吧。

　　展昭把白玉堂放下，顺手点开了他的穴道，跳下屋顶，回到房内把门关了起来。穴道刚解开，白玉堂便想追下去，才一动身，腿上一麻，差点摔倒在屋顶。房内传来展昭的声音：“玉堂，忘记你腿上的穴道了，自己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