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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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子戚快步往宅子走着，家丁在一旁察言观色。
“少爷，今儿个回去，老祖宗知道您是举人了，肯定高兴极了。”
“嗯，是啊。”
听着这不冷不热的回答，家丁有些诧异，他以为少爷该更高兴些。此次乡试，自家少爷一下场便得了经魁，哪怕自己只是黄家的家丁，走出去也觉得腰杆直得很。
“李兄……”黄子戚想起刚才李熙安听到中了解元的消息后，脸上并无惊喜之色。
不仅如此，在一一回了众人的贺喜后，他还一人悠悠晃晃如无事般，去荣记买了一只烧鸡与两笼汤包带回家去。自己问他何故，还解释道，方才哄了元宵先回去，忘记叫其去买，他若是不带这吃食回去，他爹少不了会给他脸色看。
一副有如出门闲逛的神态，半点看不出他便是那刚中了解元的人。
这么想着，黄子戚停了脚步，眼神复杂。
边上的家丁就见他长叹一声，嘴里念着：“会试之时，又是如何呢……”
一晃，又是初春。
苏州码头边上，驶进了一艘装潢华丽的商船，没出一会儿工夫，大伙儿便知道了入京送贡品的宋老爷回来了。
宋老爷是本地的大商户，每年朝廷收的贡品苏绣有一大半出自他手中，这几年生意越发的大了，与京中往来密切，快成半个皇商了。
这会他刚下船，正在甲板上和来与他接洽的大儿子宋临说着话。
“等货运上了船，你便直接进京罢。”
“父亲不去了吗？”
“买卖已谈妥当，定金也收了，只等你把货送到京城后，收回尾款便行了。不是多大的事，你一个人去正好练练手，长长见识。”
这边，宋临点头，又与父亲说起一件事。
“前几日，儿子遇见来定客船的一位学子，他要进京应试，我便想着这次爹爹回来正好还回京城，便相邀同行了，刚才已派人去请了。”
宋老爷听了，觉得有些不妥，问了句：“他应下了？”
“可不是么！李公子听了不但应下了，还高兴地邀儿子去德庆楼喝了顿酒呢。”宋临笑道。
这话让宋老爷觉得更不妥了。此时进京说要应试的，只会是去参加会试，那么这位学子至少也位举人。士农工商，虽如今大齐非走重农抑商的路子，但商人在学子官员眼中，地位仍是不高。
那么，这位学子是因家境贫寒……但也说不通啊，家境贫寒又怎会邀儿子去得庆楼吃酒呢？
“那位学子是何名讳？”
“说是姓李，名熙安。”
“李熙安……”宋老爷觉得这名字耳熟得很，皱眉想是哪听到的这名字。
然后，突然就见他一拍脑袋。
宋老爷想起来了！
回苏州的路上，新招了几个伙计，上了船后，众人闲话时说起秋闱乡试，其中有个还道中了解元的是苏州学子。就是那时，听到了李熙安的名字。
难不成，真是李解元？宋老爷有些忐忑地忖道。
这边，李熙安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喷嚏，一旁的元宵立马像是逮着犯人的捕快一样跳了起来，然后凑到跟前，什么也不说，就直直地盯着他看。
李熙安见状，无奈地再次强调道：“不行，你不能跟着去。”
“为什么啊？”元宵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我此行，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骗鬼呢。
“都说了是去找媳妇儿的，你跟着干嘛？”
“帮你出主意啊，要是你太笨了，你媳妇儿嫌弃你怎么办？”
……
“……你还真敢说。”李熙安看着元宵，忽而一笑。
元宵被看着这笑，不禁地往后缩了缩。
他小声地说：“可是要是不去的话，元宵可就要好久看不见公子你了。要是公子在途中饿着了，撑着了……而且你刚才还打了个喷嚏呢，要是在路上染病死掉了怎么办呢？”
……
临行之时，不祝一帆风顺或是路途平安也就罢了，讲这样的话，小元宵真是被余叔养得越来越没心没眼了。
李熙安面无表情地看着元宵，心里腹诽着。
一路上，元宵拎着包袱，像是被偷跑出去玩的哥哥落在家里的弟弟一样，满脸委屈。他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嘀咕：“出去玩还不带我……”
一直到码头，如魔咒一样的嘀咕声半点没停。
看着打算念到天荒地老的元宵，李熙安认命地叹了口气。
“行了，你要跟着就跟着吧，别捣乱就成。”
这下，元宵终于乐了，他三两下变戏法一样从李熙安的包袱里拆出了一个小包袱，笑嘻嘻地说：“幸好没白准备。”
正好，不远处的宋临见李熙安来了，忙上前去迎他。
两方见过后，宋老爷试探地问起解元一事，李熙安便笑着点头承认了。
“能与李解元结缘，也是我宋家的福气了。李解元年纪轻轻，前途必不可限量。此番解元前去京城参加会试，宋某先在此预祝金榜题名了。”
这宋老爷是个明白人，他见李熙安对自己态度平和友善，并没有一般学子见到商人后特有的清高之态，便知道这不是个不通世事之人。
这般人才，想来也非池中之物。
等李熙安和元宵被领着上船后，宋老爷嘱咐宋临：“这位李解元是个人物，你且好好招待着。切勿与其交恶。”
“儿子知道。”宋临随口答应着，安慰宋老爷道：“爹你别担心，李公子再友善不过了，好相处的很。”
见自家儿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宋老爷不禁开始有些忧虑，这般城府，以后怎么继承家业呢……
宝亲王府里，王妃在细细盘算着长女傅婉清的嫁妆。去年，皇上封傅婉清为安华郡主，并赐婚与宁国公家嫡长子何承明，还有两个月，就是婚期了。王妃看了一遍嫁妆的单子，想了想，又把东三街胭脂铺子和长安街的古董铺子添了进去。
傅婉清是她第一个女儿，转眼就要出嫁了，王妃心里自然百般滋味，嫁妆的单子添了又添，生怕委屈了自家女儿。
这些年，宝亲王府里的孩子一个个都开始长大了。王府里，王妃自己生的世子和三个女儿，再算上华侧妃生的儿子和魏庶妃生的儿子，一共六个孩子。
这六个孩子中最得宝亲王心的，不是身份最贵重的世子傅执晋，也不是年纪最小最娇俏的三女儿傅婉曦，而是并不出众，略有些痴傻的傅婉昭。
看着长女的嫁妆单子，王妃不禁想到了二女儿，傅婉昭今年已是十三了，再过两年就是及笄，及笄后，便要开始相看人家了。
以宝亲王的性子，定然不会委屈婉昭。只是近些年来，婉昭渐渐大了，因着她的傻性，王妃并不带她到京中贵妇名媛的诗会花宴上露脸。本来好好的，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傅婉昭有些痴傻这事儿居然还是传了出去。
如今，京城人人皆知，宝亲王府的二小姐……
不过个个碍着傅婉昭是皇上赐名，荣宠非凡，都不敢明言。但饶是如此，该明白的都还是明白了。
想着长女十岁之时，就有人家就她的亲事开始话里话外打听试探，而二女儿如今已经十三了，还未有人问道……王妃心里一酸，脸上露出了愁容。
宝亲王一进屋子，就看到自己的王妃脸色不好。
他见王妃面前是长女出嫁的嫁妆单子，笑了笑，以为她是因女儿出嫁而心有不舍。
“宁国公家的小子我见过了，看起来是个懂事的，就是长得有些文弱，不过也是一表人才。而且宁国公家家风正得很，婉清嫁过去不会有大委屈的。”
“唉……”王妃叹了一声，“婉清我自是不担心的，她性子伶俐得很，就怕宁国公家的还不一定压得住她。”
想到傅婉清的性子碰上宁公国家那个看上去文文弱弱小子，宝亲王也不禁乐了。他的长女胆子大，性子也傲，好在并不骄纵，也十分讲理，只是轻易不能招惹她，不然她必得找机会十倍还回来。说起来，傅婉清向来是爱憎分明，颇有几分胆色的。
“眼看着婉清就要出嫁了，我就想到婉昭了。”
听到婉昭的名字，宝亲王马上就认真起来：“婉昭怎么了？”
“婉昭今年十三了，婉清在她这年纪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向我打听她的亲事了。而如今，婉昭的亲事还没人问起过。”王妃说着就开始伤心。
宝亲王听了，果然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他去年的时候，疑心顾晏扶对婉昭有意，堵着顾大人好几次，不让他见婉昭。后来还是顾晏扶有所察觉，找了时间向自己言明心中所爱另有他人，与自家婉昭来往完全是出于爱护疼惜幼辈的慈爱之情后，才让自己放下心来。
只是，女儿总是要嫁人的，而且婉昭也渐渐大了……
“婉昭的事，我放在心上，她与婉清和婉曦不同，我要好好物色物色人选。”宝亲王对着王妃说道，停了停，又道：“实在不成，招着合适的入赘便是。我宝亲王府养一个女儿还是养得起的。”
其实宝亲王也着实有些担心，傅婉昭身份高贵，知她状况还愿与她结亲的人，不必多想便知是冲着她身后的王府来的。这样一来，能不能真心实意地好好待傅婉昭就难说得很，而宝亲王只要一想到二女儿嫁出去后会被轻视怠慢，就心疼得不得了。
所以，实在不行，就招婿入赘吧。
等傅婉昭及笄时，皇上肯定会赐封号，她非长女，到底是郡主还是郡君现在并不清楚。到时候，有了封号，他再为傅婉昭开座府宅，待招婿后，派手中衷心之人去好生侍候着，这样也不会委屈了她。
不得不说，宝亲王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可谓是情真意切，让人不禁为之感动。
傅婉昭这时候，并不知道她的父王与母妃正为了她的亲事犯着愁，她现在正和顾晏扶下着棋。
一子落下，傅婉昭莞尔一笑，眼里是藏不住的得意。
“顾大人，你又输了，那幅顾恺之的美人图，今日便让我带回去吧。”
顾晏扶看着棋盘，心中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手谈上还是棋差一着。
“愿赌服输，你拿回去便是。”
“顾叔真是好人，下次来，我还带桂花糕给你吃。”傅婉昭笑眯眯地说。
顾晏扶见她一副聪明灵慧的样子，扔了手上的棋子，撑着脸感叹道：“满京城的人眼都像是瞎了一般，你这样，怎么会是傻子呢！”
闻言，傅婉昭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不是他们眼瞎，是我装得好。”
顾晏扶一笑，点了点她的鼻子：“你也不想想，这傻子的名号传出去，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
“这怕什么？”傅婉昭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的相公早就找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