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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血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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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参小小与水苏聊了很久,交谈时参小小得知水苏是独生女,数年前又失了双亲,孤身住在这小村外围的小屋中,平日里靠着给乡亲诊病,采些草药为生,好在邻里对她都很好,过得也不辛苦。
入夜后水苏坚持将屋中唯一的床让给了病号参小小,而自己睡着地铺,睡前闲聊很短,两人便互告了晚安。
不过萍水相逢,自己又只是中了暑,水苏便待自己这般好,真是个善良的姑娘。参小小想着已许久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了,心中有些感动。联想起了父母和哥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若能上了天虞山,是不是就能寻到他们了呢?
枕着芜杂的思绪,参小小甚不安稳地睡去。
—哥哥,爹爹呢?
摇头不语。
—娘亲,你不同我们一块儿么?
—到了小姨那儿不许淘气,路上听话,可知道了?
—娘亲,那哥哥呢?
—快上路吧。
倏——
长剑破空之声。
风挂的厉害的厉害,只好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襟。
哥哥突然高大了许多,缩在他怀里,感觉自己似是一只幼兽。不该啊,明明是双生子,不过比自己大了一刻钟的哥哥怎么都能御法宝而行了?
画面本就有些断断续续,这一疑惑便将梦境推到支离破碎的边缘了。
远处有人声,天亮了?
参小小本就睡得有些浅,传来的叫喊声将她吵醒了。揉揉眼睛,还有些迷糊,这天还没亮啊。扭头看看水苏,仍闭着眼,睫毛却一抖一抖的,估摸着睡得也不踏实。
听说各族各村落多有自己的节日,难道是在庆祝么?这入夜时静的不行,半夜才闹了起来,也没个音乐光是叫喊,真是怪事。还不叫上水苏和她,水苏还说村中人对她好呢,多半不是。脑中溜了一串有的没的,想的可真多,参小小吐了吐舌头。
不过是什么事呢?参小小小心翼翼地下床,不想因着自己的好奇心扰了仍在梦中的水苏,两步就到了窗边,这屋子真是有些小啊。方推开窗,血腥味便闯进了参小小的鼻腔。
血腥味从参小小的鼻子钻进她的胸膛,心紧张地狂跳了起来,拂过她的背脊,背部渗出大片冷汗,溜到指尖,手已不受己控地颤抖,来到双腿,“噗通”坐倒在地上。
血腥味搅出了参小小一脑袋的浆糊。
参小小清楚地知道,这血腥味不是来自牲畜,气味中不带膻臭,再联想之前听到的叫喊声……这是人的血发出的味道!人血!
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想尽量使头脑变得清醒。
“!”被水苏扯了下衣角,参小小大骇,用惊恐中仅剩的励志控制住喉咙,没有尖叫出声。
水苏见参小小的模样,也紧张起来,但又似一头雾水:“怎……怎么了?”
参小小想到一种可能,颤着声问:“水苏,你们村落,可有以大批活人生祭之俗?”
水苏没有马上回答,呆呆的眨巴着眼睛,看的参小小心中发慌,不是遇上诡村了吧。“没有呀~那般诡恶之事不都是故事里才有的么~”眼睛这般清明,不会是骗子的。
参小小打消了对水苏的戒备,思考着当下情况,不是献祭习俗的话恐怕是更糟的状况。扶着窗台贴墙站起,示意水苏到身边来莫要说话。具体是遇到了什么事无法判定,但定是害命之事。
动静不大说明作恶之人不多,不会是山贼强盗,血腥味能这么重应有不少人遇害,听小小说这个小村只能勉强保持温饱,那便不是为财,如此偏远又无势力,也不能是仇杀屠村……
多是修行的人或妖走了邪路,嗜血之性大发杀人或是以此帮助增长法力……
探头观察屋外,近处没有火光,只泛红的月光照了些亮,最近处的房屋大门敞着,主人多半……“呼。”参小小尽量压低吐气的声响,冷静下来,不能被悯人伤怀扰了思绪,那样便失了最后一丝希望。自己不会法术,水苏也只通医道,该怎么自救救人呢?
此处偏远,只能嗅到传来的味道,听不到其他动静,想来还是安全的,水苏既能一人将自己带到小屋中,那离今日的来时路过的小河便不远,能逃到水中掩了气味安全逃出!逃出了便去寻有苏先生!就能救人了!只要不要发出动静……
这难道就是有苏先生说的机缘?
“这……这是血的味道!”不等参小小说出自己的思量,水苏便甩开了她的手冲出了小屋,跑到了最近处的小屋,望了一眼便大喊,“李大娘!李大娘!”
糟了!参小小顾不上方才所想,不能让她去送死,快步跑到水苏身边,紧紧拉住她的袖口,压低了声音喝到:“别嚷!冷静些!”
水苏摇头,想甩开参小小的手:“不……不!”
“你这是要做什么?”
“救人……救人!我要救人!”
参小小紧紧攥着水苏的袖口,有些着急:“你我皆不会法术,贸然过去只能送死,今天我在青平镇遇到了一个高人,今日走来不过一两个时辰,跑过去应该不足一个时辰,若能回去找到他相助,大家才有希望获救!”
“不试试怎么知道!”水苏像是没将参小小的话听进去,草草回了一句,没再甩开参小小,而是拉着她一起向小村的中央跑,也许是因为在此生活了好久,连方向都不需辨认。
罢了。参小小眼看劝不住水苏,便随着她迈开步子,让救命恩人一人涉险不是君子所为,小小女子也不能做这样怯懦无耻之事。
该如何凭不会法术的两个女子之力救人?如何能自保?……不能正面冲突,那样便一点胜算也没有。若在小巷房屋间与那恶人周旋争取时间,寻找机会,说不定能攻其不备,给出一击。参小小低头盘算着。
她尚未思考完便第一次感受到水苏的颤抖,下一刻耳边便响起了“啊——!!!!!”
抬头所见,足矣配上这一声惨叫。
人!间!地!狱!
血!血!血!
残肢!内脏!头颅!腥红混着偶有的黑色血池!
这儿本来是个池塘么?不是!这是血肉堆成的池子!
白日里许还背着三字经的孩童,白日里许还请人替己说媒的少年,白日里许还为儿裁衣的妇女,白日里许还为家种地的壮汉,白日里许还笑着模糊的双眼给孙儿绣肚兜的老妪……此刻都混杂在血池之中……混杂!
这该是这个村落的人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这般亲近彼此,亲近到自己的上肢断口触着她破碎的腹腔,她的颈部血肉翻出碰倒了他被扯的模糊的大腿……
泡在血池之中唯一完整的活物在残肢的拥抱中漾起了微笑,是谁扰了他难得的享受时刻?他慢慢坐起,经血的浸染,已看不出衣服原是什么颜色,但依旧笔挺,还有漏网之鱼?一串黑色的液体从他的衣摆不断流下,是墨?是血。月色下的血竟腥得发黑?用来作画可好?捋了捋头发,他向前迈步,少了一个人,啊不,就算是少了还在母体中半月大的胎儿,这村落都不能算团圆啊。
脚步悠闲,似乎踏的不是血,不是肉,不是骨,而是柔软温暖的长毛地毯。真是享受啊,嘴角咧的更开了。血从他的下巴滴下来,红的,他的整张脸是红的!看不清长的什么模样,染了血,只看到满眼的血,满眼的红。
参小小脚下灌了铅,冻不得,身上浇了冰水,冻得不行,背后躲着瑟瑟发抖的水苏……
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