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一 圣域之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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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是一家快餐店。以低廉的价格将种类丰富的快餐和饮料提供给顾客，在景羽镇的学生和青年旅者之间人气极高，所以店里每天都充斥着各种话题。每个人都尽力压低声音，但是在这个不太宽敞的空间内，这些声音聚集起来算不上吵闹，却给人一种混乱的感觉。
综上所述，这里虽然是公共场所人多眼杂，但每桌之间有一层单薄的屏障隔开也算是比较保护个人隐私（心理上），而且谈话内容会隐在其他人的谈话声中，就算有人想偷听也听不清楚。
这时候，羽泽和天观就坐在最隐秘的一个角落。释梦则是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别扭地缩在墙角。羽泽正对着释梦，努力地忍住不笑出来。
“羽泽！”天观戳了下他的胳膊。
“啊，什么？”羽泽回过神。
“请问您要点什么？”站在一旁的服务生耐心地问道。
“橙汁，谢谢。”
“好的请稍等。”
“所以，你上周说的那个……学徒们都在欺凌别人，是怎么回事？”尽管知道没人听得清，但提到学徒的时候，羽泽还是小心翼翼地压低了声音。
“前两年进来的那一拨学徒，第一年还都好好的，资历高的学徒引导新入门的学徒，一切正常——可能是因为还不熟悉吧。但是去年二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她们都开始大胆了。”
经过天观的叙述，羽泽明白了：去年二月份，她们一起去麟趾山深处合宿。有几个学徒一直在找前辈们茬，到最后和天观同期的学徒终于无法忍受，去找她们评理的时候，打头的女孩却这么说了。
“明明就是你们以大欺小！我们怎么针对你们了，你们有证据吗？”
羽泽拖过端上来的橙汁，皱着眉喝了一口：“这也太……不讲理了吧？你们没教训她们？”
“我们确实没有证据……也许只是我们先对她们抱有敌意，所以才觉得她们也对我们有敌意而已。而且，说不定我们服软，她们就能被感化呢？”
羽泽不置可否，只是反问：“那现在怎么样呢？”
天观叹了口气：“不太管用。她们更放肆了。开始拉帮结派，巴结圣女助手，顶撞壬级学徒，看谁不顺眼就排挤，冷落她们，还会把她们当做出气筒。”
“那你呢？上周你回来看起来很累，不会……”
“没有，”她摆摆手，“就算她们的目标是我，我也很快要搬到辛舍了，成为辛级学徒之后和她们大部分人的接触也会减少，没什么。”
位于山顶的是圣女所住的地方，从山顶走到山脚会经过很多建筑群，它们是学徒生活学习的地方，按照“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顺序分布，越是临近山脚的建筑，样式就越新，而在里面居住的学徒级别也越低。
“诶？”他一惊：“你已经可以进入辛舍了？”
“嗯，据说是因为表现好所以可以提前一年进入辛舍。”天观笑道：“这样就不会再被你们说‘什么？你住在壬舍？www人设’之类的话了。”
“额……嗯，祝贺！主要是子刚说的，我可没这么说过……”
“不不不，关键是！”她的身体突然向前倾，碰到了她的柠檬茶。羽泽慌忙伸手扶住杯子，才避免饮料完全洒出。天观连声说着“抱歉”，一边擦拭着洒出来的饮料。释梦有“怕被天观感觉到”这一正当理由，所以不管羽泽投来求助的目光还是抽空狠瞪他，他都只是耸耸肩表示无辜，同时在心里偷笑。
“关键是，经过她们一搅合，畏惧她们的同级生甚至壬级学徒越来越多，这样下去帮助被欺凌学徒的人越来越少——我可会变得越来越胆怯——最后打头的学徒真的……会不会真的当上圣女……”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也越来越快。羽泽甚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呛到或因憋气而倒下。
等等……
买通助手……成为圣女……
这些事情怎么有些耳熟？
“天观，领头的女生……不会是镇长他闺女吧？”
“怎么可能！”令人惊奇的是，天观果断否定了他的猜想：“镇长的千金两年前才成为学徒，而且有几次都多亏了她挺身而出，她怎么可能领头？！”
“诶……什么？”他困惑地瞟向释梦，而对方也正将自己嵌在墙角做沉思状。
感觉……与印象不符？
切尔特没有说谎。能想到的只有两个可能性：一、镇长是清白的，那么有可能有人陷害他；二、镇长真的有阴谋，他的女儿与他不同，却无力阻止。无论哪种可能，羽泽都不认为现在对天观说切尔特的事情是正确的选择，甚至可能害了她。
“怎么了？”
“嗯……没事。”
“老师！”一个女生走到他们桌边停下，惊讶地叫起来。
……叫谁？
羽泽觉得不可能是叫自己。天观和自己年龄相仿，应该也不会……
“啊，依依。”
看到天观回答，羽泽惊得目瞪口呆：“啥……老师？”
“嗯，因为天观是我的引导者，所以也是老师~”被叫做依依的女生穿着时尚且稍显夸张的衣服，前面的头发用精致的卡子别在头顶，露出光亮的脑门。眉眼虽是端正漂亮，却感觉与天观，与整个麟趾山的氛围不搭。羽泽怎么也想象不出这孩子穿着古典素雅的学徒服装时的样子。
“嘿……这位，难道是你的男朋友？”依依裂开嘴笑了，而羽泽一看到她的笑容，出了一身冷汗。不知为何，他觉得依依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和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怎么可能。”天观笑道：“他是我哥们儿。”
“原来是这样！你看我真是的……”她掩嘴笑了几下，伸出手：“我叫赵依曼，是癸级学徒。”
羽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她的手：“言羽泽。”后来他又想了想，补充道：“普通人。”
依依爆出一声尖锐的笑，又赶忙捂住嘴，看到没人注意之后，说：“抱歉抱歉……你可真有意思。”
“……你笑点可真低。”
“对了，老师，”她没理会羽泽的低语，转向天观：“那件事，您想好了吗？”
“额……”天观有一瞬面露难色，但马上又露出笑容，伸手拍了拍依依撑着餐桌的手臂：“我……还没，再想想。”
羽泽觉得天观笑得勉强，完全没了以前的自信和小时候欺负自己的……额……嘚瑟。感觉她并不是发自内心地想笑，只是硬牵起嘴角，再为了不让依依读出她内心的情感而眯起双眼。不知道依依有没有感受到，反正天观眼中的厌恶，被羽泽看在眼中。
不……要是依依没发现就好了。要是发现了，天观说不定也会成为她们的目标。想到这点，他有些担忧地看看依依，发现她只不过是得意地笑着，似乎没有发现；他又看看释梦，发现他也正抱着双臂打量这边。
“是么。”依依一定不知道，自己正同时被三个人在心里评价了一番。她还想说点什么，却像是顾忌旁边有外人：“那，你再想想吧，不打扰你们了。”
羽泽从座位探出身，看着依依远去的背影，觉得她带给自己的感觉无比熟悉，熟悉到厌恶。光是看着，就有说不出的别扭感。
“就是她。”依依走远后，天观突然用几近可闻的声音说道。
“诶？”羽泽的大脑停顿了两秒，然后突然想起依依来之前他们的话题。
“不，不会吧……诶？镇长的女儿？？”
天观无语地看着他：“你灵光一现的时候还真是……没什么正确率。我的意思是，她就是带头的那个女生！”
“嗯？可是，她不是你……”
“嗯，我是负责引导她的人，却没有将她引到正道，是我的失职。”她低下头，手指绞着围巾：“因为我是她的引导者，所以她也没太明确地敌视我。所以我一开始当然也组织她们。可是渐渐，我发现她们只是口头答应不再欺负别人，实际却是变本加厉。直到有一次，她和我说……”
天观叹了口气：“——‘这是为了成为圣女。不如你也加入我们不就好了’。”
羽泽可以想象出依依说这句话时候的样子。就算他一点也不情愿将那种场景勾勒地如此生动清晰。
“我觉得我越来越卑鄙了。明明知道应该阻止她们，却下意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的想法。再这样下去，什么圣域，什么麟趾山，早晚毁在她们手里。”
“你想太多了。”羽泽忍不住打断她。也没想好应该说什么，只觉得这样下去，天观一定会沉入负面情绪。别看她从小开朗，实际很容易受负面情绪的干扰：“我不清楚你们那里是什么规则，不过听你说的那些事，还有那个依依——见过这些后我觉得你的做法也在情理之中。你也许有所改变，因为在我看来以前的你更加……大大咧咧，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如果有人做了不公的事，哪怕对方会对你造成伤害，你也会打抱不平。”
“对，可是我……！”
“并不是卑鄙。”羽泽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说，停顿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后颈：“你也许根据环境做出了改变，但你也没有办法。这种为适应环境而作出的改变反而可以说是……成熟了？之类的。不如说你还想以前那样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都要管一下我们才更会担心。你不可能加入她们，但是也要留些余地。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尽量阻止她们……吧？”
天观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他不得不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晃：“怎么了？”
“嗯？啊，没什么。”
【感觉稍微……有点帅气呢。】
天观笑了，羽泽不会明白这笑代表着什么，但他知道，这一次，一定是发自内心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一 圣域之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