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陵谱][GL盗墓]》君叁

8、白玉棺材

　　“最后两个问题。”钟离未卿目光平静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星老举着拐杖的手臂颤了颤，阴鸷道：“都是将死之人，何来诸多废话。”
　　“死也要容我死个明白。”钟离未卿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这墓穴的主人究竟是谁？”
　　星老居高临下的冷眼看她，慢慢放下拐杖，点了点地，语气深沉，“其实这也是我所疑惑的。刘去当年在流放上庸的途中是自杀身亡，被抛尸荒野，就算假死，也不会愚蠢的将自己的尸首放入凶墓之中，所以墓主人绝不是他。另外，刘去在世时残暴成性，待人极差，特别听信王后昭信的谗言，前后残杀了十四名姬妾，更是将她们其中多数人的尸首挫骨扬灰，可见用心之恨，绝不会给姬妾建墓。”

　　钟离未卿好奇道：“你不是有地图么，怎么会连墓主人是谁都不清楚？”
　　星老明显陷入深思之中，半晌才回过神来，凉凉瞥她一眼，“第二个问题是什么？”
　　钟离未卿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多说，只是问道：“你费尽心思的想要放出怪物，目的为何？”
　　星老异常警惕，冷笑着说：“得到什么都与你无关，你还是安心的去地府投胎，下辈子当个没有好奇心的糊涂人吧。最后送你句话。在这世上，只有无知才最是幸福，拥有与能力不成正比的好奇心，只会死路一条。”

　　说罢，他眸光一寒，再次举起的拐杖毫不迟疑的劈了下来。
　　钟离未卿早有防备，一个旋身，轻易地闪躲过去。
　　身后的酒坛应声而碎，星老的拐杖一击到底，连同酒坛中的怪物都被他劈成两半。
　　坛中也不知是酒水还是血的液体混着残破的尸首流了一地，甚至弄得满墙都是。

　　钟离未卿眸光淡然的立在不远处，手指一抖，窄小细长的黑色薄刀便被她收回袖里。
　　星老转过身来，沉声道：“早先从吊桥处我便有所怀疑，现在看来，你果真是会武功。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一面拖延时辰，一面划破酒坛，是想着放出怪物趁乱逃跑，还是想直接杀死我？”
　　他讥讽的道，“可不管哪种，你都太嫩了。刀是好刀，削铁如泥，可惜用的人太不聪明，不懂遮掩。实话告诉你吧，它们不过是刘去最先制造出的傀儡罢了，脆弱不堪，一击即死，放出十个百个也对我无用。没了这些，你还有什么花招可耍？”
　　钟离未卿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星老，你看这样可好。你我皆退一步，你放过我，我出墓之后，也绝不与哥哥告发你。你依旧是你声名显赫的盗墓高手，我继续当我砚南斋的小掌柜，从此互不相干，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当然，若你还是一意孤行的想要取我性命，我发誓，只要我活着出去，临安城绝无你落脚之地。”
　　她语气轻而缓慢，却掷地有声，说到最后，隐隐带着杀意。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般好哄骗么？”星老嗤笑一声，手上毫不留情的攻了上来，招式迅猛，令人措手不及。
　　钟离未卿无心与其纠缠，连忙抽身，一个轻盈的鹞子翻身捞起地上的长明灯。
　　星老盯着青幽幽的烛火，猛地停在原地，脸色骤变，大骂道：“你个疯子！”
　　钟离未卿俏立于漫地酒水之中，眉眼冷然，“我说过，只要我活着出去，临安城绝无你落脚之地。就算我今日死在这里，也要拉你陪葬。我本无意害人，祈求和平了事，你却逼着我与你同归于尽！”

　　星老握着拐杖的右手暗自发力，骨节捏的咔咔作响。
　　钟离未卿的眼睛里充满了坚定与决绝，看不见半点虚假，是真的动了脾气。
　　星老仔细斟酌后，咬牙切齿道：“好，我放你走！从此互不相干！”

　　星老虽然阴险毒辣，但是江湖中人，特别是混到这种位子，名声看的比命还重要，绝对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钟离未卿自然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就算放过自己，墓穴中还有乐师。星老手里有古墓机关暗道的地图，与焦魁联手，抓住乐师不是早晚的事情？
　　“抱歉，晚了！”钟离未卿冷冷的看着星老，当即松开手中的长明灯，点燃陈酒。

　　霎时，青幽幽的鬼火漫天，冰冷刺骨而又灼热难耐的奇异温度在墓道中迅速蔓延开来。
　　星老本能的回身避火，酒坛炸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钟离未卿跃身闪开，鬼火就在她脚边燃起，危险至极。
　　眼看就要被火海吞没，她大喊道：“穆寒！帮我！”

　　须臾，那漫天鬼火如风卷残云般尽数扑向星老。
　　刺耳的惨叫声划破云霄，钟离未卿望向火海中星老痛苦扭曲的身影，狠心转身。

　　钟离未卿才不会傻到真的与星老同归于尽。
　　她仔细想过，之所以对壁画上的黑衣女子，也就是穆寒的眼睛感到莫名熟悉，是因为她就是冒牌的乐师。穆寒能非常完美的扮演乐师，连语气神态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却唯独忽略一点，就是眼神。不同于乐师的冰冷疏离，穆寒的目光太过无神，甚至浑浊，才让她瞧出端倪。
　　穆寒本意是在帮她，附身于酒坛中的怪物身上，接近她，告诉她所需一切，最后却因星老打掉怪物的脑袋而匆匆离去，失去控制的怪物才转而攻击自己。
　　她很快理明白这层关系，那时她就知道，穆寒并没有走远，理由是鬼火依旧亮着。
　　穆寒是鬼，既然能招出鬼火，亦能操控。所以她才铤而走险。
　　显然，她赌对了。
　　而星老，恐怕是活不成了。

　　四周漆黑一片，钟离未卿一口气跑出墓道，喉咙里涌上股血腥味。
　　星老刚才的惨叫声势必会引来焦魁，如果星老有墓穴地图，焦魁应当也有。
　　她气喘吁吁的在墓室摸索半天，没摸到长明灯，反而摸到几个冰凉的人形物体，闪电般的抽手，想起穆寒的话，只认为它们是人俑而已，然后浑身恶寒的避开。
　　很快，她找到闲置许久的长明灯，欣喜的吹亮最后一个火折子，扔了进去。
　　火光照亮墓室，顿时映出几十道人影来，最近的就在眼前，面对着面，饶是有心理准备，也被吓了一跳。

　　穆寒果然没有骗她，这几十个人影都是侍女俑。
　　它们梳着垂云鬓，身着对襟襦裙，上俭下丰，紧身宽袖，束以薄纱腰带，裙长曳地，下摆宽松，多褶裥，应当是汉朝服饰，有的端着木盆铜镜，有的拿玉着梳面巾，姿态各异，栩栩如生，俨然是伺候大户人家的主子早起时的情景。
　　墓室最里面用石头雕刻的屏风半遮掩着，露出后面的白玉棺材，雕琢的很像玉床，还有花纹装饰。
　　最右边的角落里立着一尊兽像，通体雪白，脚踏祥云，额间长角，背生双翼。
　　她觉得此兽极为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便不再多想，从中间的小路径直向前，走向棺材，路经人俑时心中说不出的诡异。

　　人俑做工精致，表情鲜活，相貌种种不一，细节到连头发丝都雕刻的非常清楚，只可以用巧夺天工来形容。
　　也正因着它们太过精致鲜活，才让人感到恐惧。
　　钟离未卿一琢磨，大概明白了。
　　王公大臣死后用活人俑殉葬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情，花虞歌跟她讲过不少。
　　所谓活人俑，是指在活人身上裹上一层白布，然后泥封塑俑，再放到窑炉里烤制。这般下来，制作出的人俑栩栩如生，犹似活人，可彰显墓主人的精致手笔，以及尊贵身份。

　　看来这墓穴就算不是刘去的，也是和刘去息息相关的某个人。
　　难道是他的亲人子女，或者根本就是穆寒？

　　离焦魁赶来应当还有段时间，钟离未卿决定在进入暗道之前先探查一番白玉棺材。而她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墓室的角落里，侍女俑的后面，有个瘦小的人影微微晃动一下。

　　她小心翼翼的确定棺材本身没有机关过后，才放下心来，想要开棺。棺材没有封死，这让她省去很多功夫，正要推开棺盖，却看见在棺材东南角处的地上有几滴晾干的白蜡油。
　　“谁在这里！”她倏地站起，四处张望，扬声道，“别躲了，我看见你了！”

　　久久无声。

　　花虞歌曾经说过，盗墓行当里有四大门派。分别为摸金、搬山、卸岭，和发丘。
　　其中摸金派始于战国时期，精通“分金定穴”，是四门中门生最多的一派。
　　摸金派的弟子又称摸金校尉，善于以风水星相推算古墓位置，对行规极为重视。摸金校尉开棺前要在棺材的东南角点上一支蜡烛，动手之时，不得破坏死者遗物。如果摸金期间蜡烛熄灭，就要将所拿钱财尽数归还原处，并恭敬的磕上三个响头，然后原路返回。

　　钟离未卿皱起眉来，难道有摸金派的前辈比星老他们捷足先登。
　　她满腹疑惑的摸了一下蜡油，竟还有温度，顿时警惕的看向四周。

　　工匠逃生时所留下的暗道绝对不会被记录在寻常的地图之内，如果真的有人在此，她就更加不能贸然打开暗道，不然被人发现，这唯一对自己有利的条件也会白白流失。
　　思前想后，认为眼下只能先顾及白玉棺材，察明情势，再走暗道。
　　于是她心一横，放下长明灯，卯足了气力推开棺盖。

作者有话说

　　T T再也不手贱了，昨天发的就算昨天的，依旧日更九天，结果少了一天缓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