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常青

5、楚乔篇

　　楚乔是我的姓名，十岁时父母就病故了，长我十岁的二叔把我抚养长大，他一直没有娶过妻，于我亦父亦兄。二叔待人温和，与他说话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君子温润如玉，大概说的就是二叔这类人。

　　二叔是位大夫，遇着拿不出诊金的穷户，并不介意，只是笑言以后再给，有时甚至分文不取。他每月都会上南山采药。南山云雾缭绕，阴森险峻，传言南山有树妖，对此，二叔只是置之一笑。

　　自二叔有一回从南山回来后，上南山的次数变得频繁起来。问起时，他却说没什么，只让我安心攻读，准备应试。

　　有一回，二叔外出，我偶然在他房间案上发现一幅画像。画中是位极为美丽的女子，素白的衣裳飘飘若仙，乌黑的头发随意散披，立于一株偌大的桃树下，树上桃花簇簇。很难想象世间会有这样的女子。落款是二叔的名字，左侧题着桃夭二字。

　　二叔没去南山的时候，晚上便凝视着画像吹箫，久久不睡。后来，二叔常有意无意的叮嘱我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半年后，二叔到一个村落看病，救人时，自身也染上了病，耽误了诊期，数日后便过世了。临前一直念着桃夭二字。

　　二叔在世时只让我安心读书，去世后我不善生计，积蓄也渐渐用尽，一年后，恰缝三年殿试，于是变卖了家业，凑些盘缠进京赶考。中举后想起二叔时，禁不住热泪满眶，若他还在的话，定会欣慰。

　　很多年后，我辞官告老还乡。清明扫完墓后，同家人踏青游览于南山脚下，此时，春意和煦，发现湖西一对男女也在游赏。远远看去，女子白衣长发，纱巾覆面，男子青灰衣衫，身形极为熟悉。遂追上前，唤了声二叔。两人回头，那男子分明是二叔的样子，只是少了眉间的沧桑，年岁似乎又比二叔小。随即回过神，二叔早已不在，就算在，如今怕也是与我一般白发雪须。

　　却见那女子撩开面纱朝我一笑，猛然一惊，忆起二叔的那幅画像来，正是那画中女子，此刻站于身前极有一种不真实感。那男子也浅笑颔首，只听女子对他说，他曾是你的侄儿。

　　保重，二字语飘过耳侧时，惊叫一声二叔，却见他们早已在百步之外，身影模糊，渐渐消失于远方。

　　真的是二叔。问及家人时，只说见我突然奔至湖西，言行怪异，并没看见这样一双男女。我甚觉奇异，却久久思索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