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飞》那年似水

9、第 9 章

　　窗外暴雨如注，闷雷阵阵。
　　赵良绪带了人亲自审讯郑裕同，情报处大楼全面封锁，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
　　文绮站在译电科的值班室里，端着一杯咖啡出神。
　　困兽之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到了这个词。
　　咖啡的醇香弥漫在唇舌之间，唯有那苦涩直直透进心底。
　　就在这时，她听到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情报处大楼总共四层，译电科在四楼的最深处，这里通常是不允许闲杂人员随意过来的。
　　“哒哒哒”有人敲门。
　　文绮放下咖啡杯，“谁？”
　　“是我。”那人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周绍延。”
　　文绮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手放在门把手上。“这么晚了，你过来有什么事么？”
　　周绍延道：“急事。”
　　门刚打开，一股强力直逼而来，文绮猝不及防之下被周绍延抄起胳膊往身后反剪，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被禁锢住。
　　文绮又惊又怒，正准备张口呼救，周绍延腾手过来捂住了她的口。“不要出声，我不想亲手杀了你。”
　　周绍延把文绮绑住，嘴里堵上了毛巾。而后迅速打开发报机，用极其娴熟的手法开始发报。
　　“滴滴滴”的按键声充斥在文绮耳中，心里却是愤懑得几乎要炸裂。他在给谁发报？他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事选择这个时候闯进译电科发报？
　　文绮眼也不眨的看着周绍延发报，他用的电码并不复杂，文绮只稍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电文内容便已得出。她不愧是当年培训班里最拔尖的学生，连戴雨农都对她称赞不已。
　　周绍延停下手里的动作后，看到文绮一脸不屑和嘲讽的笑。“你已经猜到了。”
　　文绮冷冷注视他。
　　周绍延面沉如水，瘦削的脸颊充满疲惫，唯有那双眸子依旧深邃而清亮。他看着文绮的时候，显得有一丝歉疚和一丝悲伤。
　　过了很久，发报机电波闪动。
　　周绍延摘下耳机的时候，脸色变得很平静。他走到文绮面前，很温柔的轻抚文绮的脸颊，“我还欠你一杯咖啡。可惜……只怕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文绮感觉到即将面临死亡的一种冰凉和恐惧从心底层层涌上，她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这么多年的特工生活，她早已做好随时赴死的准备。但，此刻看着周绍延，她竟是那么的不甘心……和不舍得。
　　泪无声滑落，像一颗颗易碎的水晶从文绮漂亮的眼睛里沁出。
　　文绮终于明白，她就要被自己喜欢的男人杀死，即使她从来都没发现自己对他的喜欢已经，不可救药。
　　周绍延眼里闪过丝丝缕缕的疼痛，“我是军人，本该捐躯战场与敌为仇，如今……”他伸手摘去文绮嘴里的毛巾。
　　“你，什么意思？”文绮颤声。
　　周绍延慢慢解开文绮的束缚，没有说话。
　　文绮甫一松开，毫不犹豫甩了个耳光过去。“你是共／党！你混蛋！你知不知道情报处所有的电台都在被保密局监控？”
　　周绍延却笑了笑，“我知道。”
　　文绮冷笑：“你知道？你知道……你想确认郑裕同是不是也是共／党？实话告诉你，戴先生一手拟定的特工名单前天在保密局就已经被盗了。本以为内鬼出在保密局，没想到他们居然将计就计把套下到了情报处。”
　　周绍延道：“这原本就是一场豪赌，我输了。幸好，这个阴谋里没有你。”
　　文绮悲凉的想，如果她一早知道这场阴谋，她的最终选择会是什么？
　　文绮半晌才张口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周绍延道：“你问吧。”
　　文绮道：“你出身黄埔受党国栽培，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弃党国？”
　　“我背弃的只是一个政党，但从未背弃我的国家，我永不会忘记孙先生对黄埔学子的期望，‘创造革命军队，来挽救中国的危亡’。党国已非昔日之党国，可国家的危亡还需要我。”周绍延说这些话的时候很平静，但他的话语分量却并不轻。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与地面摩擦的微响在沉寂的空气里乍起。
　　文绮怔忪间，周绍延倏地俯身过来，将她紧紧抱住，并在她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那吻带着灼热的温度深深烙进了文绮的心里，四目相对处，一种绝望弥漫。
　　“砰”的一声闷响，文绮感觉周绍延的身体微震，随即靠进她身体。
　　门被踹开，赵良绪带着人站在门口。
　　文绮动也不动的站着，任由他们将周绍延的身体拉开，血这才开始蔓延，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
　　炸雷响起，雨声似乎更大了。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弄完了~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