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飞》那年似水

6、第 6 章

　　11月5日，日军一部从杭州湾登陆，迂回守军侧后，合围上海。
　　没人知道这是一场惨烈异常的战争，只知道后来上海的守军仓皇撤退，放弃抵抗，几天之后上海市区全面陷落。
　　周绍延所在的师团早前已被重新整编，一场硬仗打下来人员早已生死不明，元气大伤的南京政府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虽说放弃抵抗，但国军的伤亡也不小，具体数目根本统计不出来，只有不断增加的伤亡报告被压下，永远的留在那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之下。
　　文绮听说国军在随后的撤退过程中海遭遇到了日军的轰炸，死伤不计其数。她在心底默默为周绍延祝祷，但还是掩不住有悲戚从眼里流露。
　　深夜时分，暴雨初歇，路上的行人已经不是很多，远处还能听到一支巡逻的军队步伐整齐的走过。
　　文绮裹着黑色的风衣从报社出来，一辆黄包车赶忙迎了上来。“小姐，侬要去哪点？”车夫是个中年汉子，体格偏瘦小。
　　文绮扫了周围一眼，道：“一块钱去不去霞飞路？”
　　车夫不高兴的大声道：“侬不知去那边最少都要三块，一块钱只能去静安寺路的。”
　　文绮点了点头，转身上了黄包车
　　黄包车“嘎吱嘎吱”在街上慢慢跑起来，文绮坐在上面看着车夫的背影，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夜已深沉，街上已看不到多少行人，加上这紧张的时局，敢在大街上闲晃的人几乎已可算是不要命的。
　　车子一路从民丰银行跑过，文绮不经意看到银行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军队把守，看样子政府已经开始要从银行这边着手转移了。
　　这边转过街角，才行出五百米的样子，车子已经停了下来。
　　文绮从黄包车上迈腿下来，看到在善缘堂的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洋车，一个身穿黑色便装的人坐在车正在抽烟。
　　天很黑，周围的路灯发出微弱而惨淡的光。
　　文绮埋着头走过去，迅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坐在驾驶座位的男人又狠狠吸了口烟，把剩下的半截香烟抛出车窗外，这才发动了引擎，朝着法租界那边开。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文绮理了理风衣的领子，淡漠的语调完全不似平时的平和。
　　“中统那边有人叛变，把我们这边的联络线也咬出来了，你现在很危险，必须马上转移。”男人也是很冷淡的语气，好像在说着稀松平常的事情。
　　文绮冷笑，这种情况还真算不上意外。“中统的人还真是临死不忘拉我们一把。”
　　男人也笑，“局长发了好大的火，电话都打到校长那里去了。”
　　文绮道：“回头找人把我家里收拾一遍，报社那边也不能无缘无故失踪，这样更惹人注意。”
　　男人点头，“放心吧，明天一切都会像没事儿一样。”
　　文绮透过车窗看了眼街道两旁耸立的高大建筑，忽然道：“上海已非国土，我还能去那里？”
　　男人沉默良久，道：“你已经不适合再潜伏，要不然回情报处吧。”
　　文绮闻言张了张嘴，终是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男人从脚边拿过一个手提的小皮箱，递给文绮，“里面有临时的身份证明，过几天安排好了再送你出去。”
　　文绮顺手打开，里面都是一些日常用品还有几本书。
　　车子又往前走了片刻便停了下来，一辆外观相似的车停在几丈开外。文绮抿了抿唇，打开车门走下，迅速钻进那辆等待已久的车里。
　　两辆车同时发动，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