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姑娘奋斗史》俟君久矣

2、梁家实乃火坑

　　悠悠转醒的时候我听到庸医张大夫一句三咳地道：“小姐无事，只是饿晕过去罢了。”

　　我这还没嫁过去就被虐待成这样了，要是嫁了过去还不定怎么样呢。

　　后娘幽幽的叹口气道：“阿苏，这门亲，不好结啊。”

　　阿苏是我后娘对我爹的称呼，听起来完全没有土匪该有的气势，不过我爹很喜欢。后娘第一次这样叫他时他欢喜得满脸通红。我想即便当时后娘叫他狗蛋他也要欢喜得满脸通红的。

　　我爹也沉沉叹了口气，却道：“阿晚，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别太操心。”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背着我做了个小崽子出来？

　　倒不是说不满，只是这让我的计划没有办法实施啊。

　　后娘有孩子了我其实是很高兴的，因为我后娘的确是个好人。

　　后娘好到哪种程度呢？好到在我十岁时就帮我找了个好夫家。于是我们终于可以继续说我和梁少康的婚约是怎么回事了。

　　前文我们说到了我和梁少康是如何遇到的，接下来咱们就说说我们是如何有了婚约的。

　　话本里常这样写，上一刻主人公还是街头的泼皮，下一刻就变成了人人称赞的大英雄，而其中有一道不可或缺的环节，而那个环节我们叫做英雄救美。

　　再看看彼时我的状况，再做个分析。

　　天气晴，暮色四合。此谓天时。

　　身处深坑之底，此谓地利。

　　梁少康身受重伤，桂圆力大无穷。此谓人和。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我这个土匪也摇身一变成了英雄救了梁少康这个美。此生无憾矣。

　　此生无憾这个词是从我爹那里学来的，在他费尽千辛万苦娶到后娘之后他就曾说过一句此生无憾，从此这个词语就记在我心里了。

　　梁少康人如其名，果然不太健康。以致于后来我后娘为了能结这门亲给我捏造了平安这个闺名。她说这两个名字无论从笔画还是形状来看都很相配。

　　梁少康本来就不大健康，头上的伤让他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好不容易能下床了还不能随便运动。我去看他时总见他苍白着一张脸，既像没吃饱又像没睡好。

　　不过这不妨碍我喜欢那个精致的小娃娃，简直让我爱不释手。尤其是在他红口白牙喊我姐姐时，那张小脸上的笑足够让我轻飘飘的在天上飞上一整天了。

　　在我爹的教育下，我认为作为姐姐我应当爱护弟弟。弟弟饿了赶紧喂，弟弟渴了快端水。烤红薯绝对要给弟弟一个，掏鸟蛋有我一个就有弟弟一个。可我不明白弟弟那么小怎么就缺媳妇儿了？缺了媳妇儿还让我补上了。

　　梁少康他爹找来时我正带着他满山溜达。说是我溜达他还不如说是他溜达我。因为他不常出门，通常一个人抱着本话本子一坐就是一天，我就像只被关久了的狗，每天跟他闹着出去，于是他就像一个大人一样皱皱眉然后站起身弹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跟着我一块儿出去了。

　　这种感受在我们出门之后更加明显。他永远都是在后面悠悠的踱着步子，而我跑在前头，一会儿摘朵花儿，一会儿折根草，末还跑到他面前去讨句好话。

　　当他对着狗尾巴草昧着良心夸它姿态优美时后娘带着个一步三喘，一笑三颠的胖子找来了。

　　那男子见到我时愣了愣，然后搓着手道：“令爱真是天真烂漫。”

　　很幸运的我在那之前刚向梁少康讨教了下天真烂漫什么意思。我扭头看见梁少康眼里自己满头满脸狗尾巴草籽的模样，深表赞同。我的确天真烂漫。于是十分厚脸皮地拱了拱手道：“过奖。”

　　后娘的神色很尴尬。

　　梁少康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然后对着那胖子叫了声：“爹。”

　　这父子俩差距如此之大以致我目瞪口呆挪不开眼。当他父亲抬起那只珠光宝气的手时，我手里的狗尾巴草掉了下去，风一吹又扑了我满头的草籽。

　　我想我是个合格的土匪，因为我对那只手甚是垂涎。不过那时我并不知道后娘已经为我和梁少康说了亲事。

　　胖子和蔼地摸了摸梁少康的头道：“康儿，你受苦了。”

　　梁少康抿了抿唇伸出细细的手指勾了勾我的手道：“爹，这就是救了我的姑娘。”

　　他爹的脸僵了片刻，然后又对我后娘夸道：“令爱真是质朴可爱。”

　　还没来得及高兴原来我有这么多的好品质，只见后娘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道：“我们平安平日里不这样的。”

　　我东张西望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后娘口中的平安正是我。我想问她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名字。结果一张口就扑了满口的草籽。长得矮真是讨厌。

　　又思及我曾答应过父亲绝不再外人面前不给我后娘面子，于是我只好低了头扑打了番身上头上的草籽。

　　我却不知道，苏平安这个名字只是个开始而已。

　　按照绿林规矩，英雄救美通常有两个结果。一是英雄得了许多钱财，而是英雄得了美。而我二者兼得了。

　　是了，梁少康就这样被他爹错付了良人。

　　而如今六年过去了，小女子不才，果然平安地以及护着我的夫君平安地成人了。于是梁家差人送来了聘礼，送来了嫁衣，另外还有一名喜娘。

　　聘礼毫无意外的展示了梁家的家大业大，我喜欢；嫁衣华丽非常，我也喜欢，虽然我不怎么穿得上；喜娘嘛……不得不说我更喜欢她带来的那一摞极具冲击力的春宫图。

　　桂圆鬼鬼祟祟的推开门，手上端着的阳春面立时让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并且两眼放光。

　　桂圆被我吓了一跳，死死抱住碗。我隔着帐子悠悠道：“桂圆，我饿了。”

　　吃面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要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解决了这个婚约。

　　在听说后娘有了孩子之后我有些犹豫，要是直接让我后娘去处理的话只怕会惊了她的胎。听庸医张说，三十来岁的人了怀个孩子不容易。

　　吸溜完面条之后桂圆告诉我，这碗面就是我的午饭了，而晚上不许吃。

　　我有种冲到喜娘面前掐着她的脖子问一问梁家是不是倒了的冲动，养一个我都养不起么？

　　我趴在桌子上耍赖，不去练习，反正我也要退婚的。

　　桂圆则说她也不去陪嫁了。她的原话是这样的，“姑爷是个小气鬼，我怕我吃的太多姑爷把我赶出来。”

　　不得不说桂圆的话坚定了我退婚的决心。

　　事实上梁家家大业大如何会养不起我。我还记得几个月前那些聘礼是如何闪瞎了我的眼，如何让桂圆不知羞耻地问我可不可以替我出嫁的。

　　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毕竟桂圆的小脑瓜不灵光，我怕那深宅大院会把她毁尸灭迹。

　　这件事也是我很久之后才听说的，当年梁少康会在出现在我玉屏山的坑中正是因为他后娘的迫害。不得不说我和他的确挺配的，连身世都有些相似。只不过他的后娘不如我的好，趁着他回舅舅家的机会找了人扮作山匪誓要将十二岁的他置于死地。没错，一直甜甜地喊着我姐姐的梁少康，他比我大两岁！故此，我说他红口白牙实在是有些道理的。

　　你说这样的深宅大院我怎么能去呢？

　　想着下午喜娘又要让我去做那些狗屁练习我就觉得饿。于是我端起碗来喝面汤，好歹能让我多撑一会儿。实在不成还能借口去茅厕争分夺秒的休息会儿。

　　正喝得津津有味呢，喜娘在外面敲门了。

　　我赶紧一抹嘴把面碗栽赃给了桂圆。然后迅速的躺回床上气若游丝道：“进来，吧，门，没栓。”

　　桂圆还傻傻站在桌子旁，以致于喜娘一进来就冲她皱了皱眉。

　　喜娘走到床边坐到了凳子上，然后立刻又站了起来。因为上面有我绣了一半的荷包她没看见，估计被针扎了下。

　　她咳了声，还没说出话来我便截了话头：“喜娘，今天上午我晕倒了。”

　　喜娘道：“我知道，现在我来就是说说我们梁家的情况的。你只须听好了。”

　　这语气，到底谁是下人，谁是主子？

　　喜娘扬着头很是桀骜：“我家老爷共有三个孩子，康少爷是嫡长子。另外还有位少爷并一位小姐。”

　　我点点头，问：“然后呢？”

　　喜娘道：“没了。”

　　合着你家少爷小姐还不如一根针有存在感？

　　喜娘说完了准备走，临走前又对我道：“姑娘以后吃完东西记得擦嘴，免得被二少爷找茬扣个什么罪名家法伺候。想来小姐柔弱，怕是受不住。还累的大少爷担心。”

　　我先是囧了囧，继而两眼含泪。后娘说的果然是真的，深宅大院不好混，还有二少爷实在太有存在感了。

　　桂圆有些好奇，犹犹豫豫地问她：“家法最轻是什么？”

　　喜娘想了想道：“藤条五十下起。”

　　我颓了，按照我那犯错的概率，每天五十下，不到一个月我就挂了。

　　喜娘瞄了眼我面如土灰的脸道：“如此，老身告退。”

　　我恍恍惚惚点点头，岂料她走到门边又栽了一赃给桂圆：“桂圆姑娘少做些针线吧，没得污了人眼。”

　　我很好奇后娘到底同喜娘说了我什么好话。

　　桂圆目瞪口呆地看着喜娘走了，而后忿忿地端着碗朝我走来。我道：“桂圆，这婚我一定要退。”

　　她立刻被转移了话题，跃跃欲试：“小姐，我代你出嫁吧。”

　　我瞅了瞅她胖了的那一圈，道：“想来你比我皮实，或许在棍棒下能比我多活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