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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夫君身世之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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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圆好了,却好的不彻底。有时精明有时糊涂的。上午同我要书看,下午就咬着手指要吃点心。晚上又特别精神问我到底是怎么嫁到梁家来的。
她傻了好几年,看书不比从前了。时时有些不懂的,边要问我,遇上我也不懂的,我便只好在就寝前问梁少康,日子过得疲于奔命。梁少康打趣我:“这几日,倒是把你十几年的书都补起来了。”
这日一早,桂圆将自己穿成个球咋咋呼呼地滚进我房里,很是欢欣鼓舞地道:“小姐小姐,咱们去爬树吧。”
我拗不过她,是以眼下我正趴在院子里那棵粗壮的梧桐树的树杈上。下面是碧梧带着仆人咋咋呼呼的叫我快下去。
我抻了抻有些酸麻的腿,心想:“人生就是这样的艰难,你的骑虎难下在别人看来确实甘之如饴!”
我又抬头看了看前面,却突然发现,刚刚还在眼前的桂圆居然不见了!
碧梧也发现了,诚然,脑袋不机灵有病在身的桂圆比起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少夫人来,更容易陷入危险。于是一群人便咋咋呼呼地四处找桂圆去了。留下我一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在我第十次自我安慰地感叹这天气虽然冷但四周景色还不错的时候,桂圆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道:“小姐,我发现了姑爷的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同他说是我告诉你的,要是他知道了,我就没命了!”
我和桂圆除了笨以外——当然其实并不笨——最像的地方就是拥有猫也比不过的好奇心了。
所以一瞬间我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跟桂圆一起爬上了,墙头。
桂圆带着我绕着围墙爬了一段,又上了屋脊。爬完屋脊又一转上了棵树,然后又爬上了屋脊。
我不由想,桂圆真是要康复了。这样长,且绕的路,她仅仅是走了一遍就记住了。
前头桂圆忽然停了下来,告诉我:“咱们到了。”
我将四周望了一望,发现这是个好地方啊。
铭红山庄坐落于流云山半山腰上。流云山的红叶天下闻名,而铭红山庄得天独厚,一到深秋便被掩映在红叶的海洋中,加上山庄中蒸腾氤氲的温泉,真乃仙境也。
而眼下我与桂圆就在温泉旁的一所房子的屋脊上。梁少康正与另一男子坐在温泉内说话。此刻我的心情甚是复杂,虽说我与桂圆俱是黄花大闺女,但桂圆显然“黄花”得更有价值些。正在思考是否要将桂圆的眼蒙起来时,让我心情更复杂的事情发生了。
梁少康对那人说:“梁家眼见不行了,你那边动作也要加快,一定要他们再无翻身的可能。然后便可以顺藤摸瓜将当年牵扯出来翻案。”
那人点一点头说:“果真是虎父无犬子,陈将军在天之灵定是欣慰不已。”
这虎父二字指的肯定不是景阳城中的胖公公,只可能是他说的陈将军了。托桂圆的福,我现在才思敏捷得很。立刻便明白过来,这个虎父乃是梁少康的身生父亲,所以,其实我是陈夫人,而不是梁夫人。
我今年十六岁,还没活到人生的三分之一,但人生经历却已精彩至此。
啧啧,梁少康啊梁少康,原来你的秘密就是这个啊。
底下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起身要走了。我忙伸出手去捂住桂圆的眼睛。但奈何力气不如她大,被她掰开了条大大的指缝。
梁少康“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穿了衣,一边送客人出门一边对守在外面的千乌道:“夫人和姨小姐不是想泡温泉吗?去将她们请过来。”
难为他在这些繁杂事务之中还能想着我。
千乌还没来得及说话,碧梧便跑过来说:“不好啦,少爷。夫人和姨小姐爬树玩……”
梁少康脸色一变:“摔下来了?”
结果证明梁少康果然是个乌鸦嘴,他话音刚落我便脚下一滑从屋顶摔了下来,落到温泉里溅起一片片水花。而桂圆则很会抓住时机趁着大家都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手脚并用“蹭蹭蹭”地爬走了。
梁少康身形一顿,回头盯着落汤鸡般的我嘲笑:“上面的风景好看吗?”
自己造的孽,再苦的果也要吞下去,我道:“挺好看的,桂圆看得都挪不开眼了。”
他听了抬头看了眼房顶,然后要命地冲我笑了一下,我看的一呆,他便又问:“那你呢?”
察言观色这项本领在我爹的棍棒教导下早已十分熟练。是以我瞠目结舌,心想他这句话若是放在话本里就等同于“满意你所看到的吗”.但我想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不至于当着别人的面这样调戏我吧。
但他的脸皮向来比我想象中要厚。他一边朝我走过来一边对外边的人说:“不用请了,你们夫人已经来了。”
外面诡异地安静了会儿。
梁少康并未脱衣,就这么踩着水走到我面前,水汽氤氲中他笑得很是悠闲懒散,一双漆黑乌亮的眸子里闪着点点笑意,他用手捻着我的鬓发道:“听到了多少?”
我哆嗦了下,往后退了两步:“不多不多。也就是……”
“噗通——”
梁少康斜倚在岸上的贵妃塌上盯着我哭笑不得:“我不就是问了你句话么?”
我捂着额头上的青包呲牙咧嘴:“我怎么知道后面有那么大块石头。”
他无奈:“恶人先告状。”
我整个人泡在水里,心里惴惴。心想他定要问我刚才听到了多少。可是现下他却只是懒懒地喝着茶,不时的看我一眼将我从头打量到脚,直到将我看得面红耳赤了才起身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温泉泡着舒服但也别泡太久。”
然后,然后他就走了。很顺手的带走了外面的仆人。
我盯着空无一人的温泉池不死心地喊了一句:“来人啊!”而回应我的是流云山上无尽的风声。
梁少康还算有良心,快到中午时派了碧梧来接我。这才没有导致我堂堂梁府的少夫人被淹死在温泉池的悲剧。
吃过午饭,梁少康牵了马让我陪他出去一趟。桂圆就站在山庄门口笑得温温柔柔的,贤惠地道:“早去早回啊。”
这时候她倒变成了大家闺秀了。
一路无言,尽管我满心疑问却问不出口,因为我一开口就灌满嘴的风,也试过转头和梁少康说话,结果就是我问他了一句:“我......哪......”
他问:“......说......么......”
我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一路疾驰,山中风光浮光掠影般从视线中闪现,令人目不衔接,倒也有些快意。
最后我们停马驻足于一处陡峭崖壁。
悬崖,这可是个好地方啊。古往今来,它进不可攻,退不可守。实在是英雄末路的好归宿啊。因而我很断定一件事,当初的陈将军于他的夫人二人就是死在了此处。
山间的云雾围绕着山腰,为流云山缠上一条乳色的腰带。金乌西沉,昏黄的日光撒在云海之上,美丽又朦胧。我很有心吟诗作赋一番,但思及我夫君梁少康此时心思沉重,满面哀痛,定是在悼念他父母,于是将这难得的欲|望生生止住了。
我伸出头去望了下这悬崖,思考着用武侠奇遇来安慰他的成功率有多少。
结果这悬崖犹如斧劈刀斫,别说什么斜着长出来的树了。连棵草都没有。跌下去只能是粉身碎骨,尸骨无存了。
梁少康将我的手攥得紧紧的,“别看了,当心不小心掉下去。”
我站直了身子问他:“可曾派人寻过他们的尸骨?”
他摇了摇头满脸怅然:“父亲早派人寻过了。说是,被野兽啃食了。”
我一时无言,过得片刻才想起一句:“青山有幸埋忠骨,这处山清水秀正好与你父母作伴,洗净一身功名尘土气,才好羽化归去。”说罢细想,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文采很博闻强识。
他又紧了紧握着我的手,我忍不住要向他申诉我的手不是面团。结果却看见他望着无边云海,睫毛微颤,神色紧张,手都有些抖。过了许久他张了张嘴,声音微涩:“平安,你愿意,做陈将军的夫人么?”
我想了想,我是匪,他是官。我们在一块儿不就是官匪勾结了么?但我又想了一下,一个俊美的青年才俊紧紧地攥着你的手,紧张的心怦怦直跳,哑着嗓子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妻子。你会不答应么?
再说了,他本来就是我夫君啊!为什么这样一想我有点想哭呢?
所以我问他:“如果我说不愿意你会让我走吗?”
他立刻变了脸色,转过头盯了我许久才痛下决心道:“不会。”
我只好翻个白眼,那不就得了。
“当什么将军夫人啊?先把梁家少夫人当好了就不错了。要当陈夫人也得你先把案翻了才能名正言顺不是?”
他笑着一把抱起我,惊得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敢松手。夫君你可得把我抱稳了,万一掉下去可就尸骨无存了啊。
他说:“阿安,你愿意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