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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番外一:康顿庄园的早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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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儿,发生在埃迪十岁的某天早上。
整幢楼里先是传来了贺清文的一声大叫,紧接着是哐啷一声,他把卧室的大门猛地一下拉开了。
“霍德,霍德——”
“发生了什么事?Diven老爷?”霍德急急忙忙由楼下跑了上来。
贺清文揉了一把凌乱的头发,神情特不自然地向屋外瞧了瞧。
“赶快把亨利叫来。”
“好!”
哐啷一声,贺清文把大门关上了。
霍德刚回身,想去给亨利打电话,身后哐啷一声,门又打开了。
“霍德!”
“老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贺清文把头探了出来,“告诉孩子们今天不用过来了。”
霍德一愣,想问为什么,门啪地一下,又关上了。
老爷今天是怎么了?
霍德站在门口狐疑了半天,摇摇头,跑去给亨利打电话。
贺清文在屋里来回踱步,并用异样的目光不停地看向床上的道格朗,和他身上的某个部位。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半个小时后,亨利赶了过来,他和霍德一起站卧室门口刚抬起手想要敲门,贺清文已经打开了门,一把抓住了亨利的衣袖,猛地一下把亨利拽进了卧室。
一分钟后,屋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抽吸的声音,之后再度无声。
两分钟后,亨利第一个出声了,“怎么会——这样?”
作为一名医生,面对任何罕见病理,照理说都应该见怪不怪,可眼前的情形确实闻所未闻,直到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头发根还在发麻。
床上的道格朗,如往常一样安睡在床上,眼睛闭着,面色红润,但是画面扫过,就是感觉哪里不对——确切地说,有什么地方叫人看着相当诡异。
三人并肩站在床前,直觉背后飘起了一股阴森森的风。
霍德足足惊呆了半晌过后,才说出了一句话。
“老爷——是不是早就醒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再瞅了瞅床上的道格朗。
“不可能!”贺清文的脑袋摇得像波浪鼓,天天躺在一张床上,如果道格朗真醒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揉了揉头发,蹲在床边,目光不经意地正好落在了道格朗的两腿间。
那个地方,被子被支起,顶立着,居然高得像座小山。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这种情况的确不算什么,可这事儿却发生在道格朗身上,一个已经昏睡了十年的人。
太匪夷所思了!
“您什么时候发现的?”
“今天,今天早上。”突然被问起,贺清文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Diven老爷,老爷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这是第一次。”老天,就这一次,就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原因呢?我是指,会不会受到了某种刺激?”亨利走到床头边,又查看了一眼脑电波图,发现曲线幅度很大,说明他现在处于兴奋的状态。
“我不知道!”贺清文再次难堪地将脸埋在了手掌里。
“那您——昨天做了什么特别的事吗?”
贺清文猛地抬头,看到霍德和亨利疑惑的双眼。
“我不记得了,我昨天,昨天喝了点酒,结果——喝多了!”
亨利与霍德面面相觑,往酒柜里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瓶少了大半瓶的伏特加。
“您最好再想想,比如您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举动,正好使老爷受到了某种刺激,才会有这种反应。”
“是呀,Diven老爷,说不定这是好现象。”
听了亨利和霍德的话,贺清文蹲在原地,想了好半晌,才一点一点将昨晚零散的片断给串连起来。
昨天晚上,他记得他像往常一样跟道格朗说了许多话,之后突然就想喝点酒,可喝着喝着,就觉得脸上和身上越来越热,于是就把睡袍敞开了,坐在床边,再然后,他好像爬上了床,搂住了道格朗,说了些以前从未说过的话,最后——最后,他似乎干脆趴在了道格朗的身上,还不停地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没错,他今天早上确实是在道格朗身上醒过来的,而且,还是被某物给顶醒的。
天啊!
贺清文低下头,脸红得像只番茄,虽然亨利和霍德不是外人,但此时此刻,他真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来,他是一个人太久了。
虽然贺清文没有正面直接回答,但亨利和霍德一看到他的表情,便立即就猜到了。
“呃,Diven老爷,我觉得这是好事,说不定老爷可能是快要醒了。”霍德看了眼亨利,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亨利摇摇头,“这个,我还得回去看看医学案例,但这件事,确实是太不可思议了。”咂咂嘴,又摇摇头,“不可思议。”
显然,这事超出他所能解释的范围,并且,已经不能再用“奇迹”这个词来表达了。
卧室里沉寂了片刻,忽然,亨利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Diven老爷,老爷这种情况持续了多长时间?”他把头再次转向脑电波图。
贺清文愕然,“大半个晚上了吧,我,我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就这样了。”
霍德与亨利目光相对。
一分钟后,两个人已经走出了卧室大门。
“在回来检查之前,先到我那喝杯茶?”
亨利点点头,“恐怕一杯不够,一壶吧!”
霍德赞同,“说得也是!”
两个人朝楼下走去。
与此同时,卧室里的贺清文对着床上那个人和他两腿间的那个部位。
尽管每日同床共枕,尽管对彼此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但他从来没想过,要对一个躺在床上昏睡了十年的人做这种事情。
贺清文猛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因为,这不由地让他想到了奸尸,而且自己还是被奸的那一个。
可亨利说得对,保持这种状态,时间长了对道格朗的身体确实不好。
于是他一咬牙,掀开了被子,看着那个即让他熟悉又让他有点陌生的部位,不由自主地用手遮住了眼睛。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对道格朗做这种事,而且,也不知道道格朗现在,还能不能按正常人那样——
这一瞬间,让他想到了沉睡万年的死火山猛然爆发的情景。
脑电波还在持续地跳跃,像道格朗在催促,贺清文狠狠地咬了下牙,脱下衣服,翻身上了床——
******
埃迪早晨去看望了塞丽娜,刚从她的小楼那里出来,就在门口碰到了晨跑回来的芬尼。
“嗨!芬尼哥哥!”
“呃,嗨!埃——埃迪!”芬尼看着这个比他小了五岁同母异父的弟弟,挠了挠头,走过去,有点紧张。
分明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为什么一见面总是会紧张?
芬尼一直想不明白,后来长大了一点才意识到,以许是埃迪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
同样是弟弟,但埃迪与摩兰奇是不同的。
在他眼中,摩兰奇就是匹任谁都管不住的疯马,整天疯疯颠颠,又张狂,又无礼。而埃迪,就是坐在那匹马上的骑士,高贵优雅,神圣不可侵犯,这些个词现在放在一个刚刚才十岁的孩子身上未免有点过早,可事实,就是那样。
“只有你自己吗?摩兰奇呢?”芬尼看看他身后,没发现摩兰奇,奇怪那个每天像年糕一样粘在埃迪身边的另一个弟弟今天居然不在。
埃迪摊了下手,“新泽西农场那边新运快来一匹马,他今天早上去试马了。”
“哦!”芬尼点了点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比起喜欢泡在马场里的摩兰奇,埃迪静得出奇,也更喜欢读书,比如现在,他手里就拿着一本书。
“在看什么?”芬尼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书,问了一句。
埃迪愣了一下,随即把手扬了扬,“哦,这个是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
“什么?你居然在看这个,你能看懂?”芬尼不由地吃了一惊。
这是克劳塞维茨对于一七八九年法国资产阶级大革命以后发生的“拿破仑战争”和欧洲各国民族解放战争的丰富历史经验,作出的系统的概括和总结,是一部了不起的军事战略经典著作,芬尼只是听说过。
埃迪耸了下肩,“正在看第二遍,还不太懂,不过我问了柏罗老师,他说这本书的可读性很高,所以我想把它弄懂。”
芬尼感叹地摇了摇头,“哇哦!你真了不起,埃迪!”他的目光里带着羡慕,因为他的理想一直都是上最好的军校,当一名军官,但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这个理想便成了他的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他无比羡慕的目光落在了埃迪的眼睛里,让埃迪一下就猜中了他的心事。
芬尼是个好哥哥,所以,他也很乐意帮助他。
“嗯,我那里还有一本索科洛夫斯基的《军事战略》,可惜我看不太懂,芬尼哥哥可不可以先看看,然后讲给我听?”
埃迪小心翼翼地询问,生怕引起芬尼的不自在,芬尼却因此而感到兴奋,丝毫不知道埃迪早就把那本书看完了。
“好啊!那真是太好了!”
埃迪微笑着点点头,“那我们一起去拿,我记得我上次——好像放在Diven的房间里了。”
“行,当然可以!”芬尼的眼睛里闪着光。
然后,他们一起朝庄园的正宅走去。
******
摩兰奇刚刚从庄园的跑马场回来,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维尔。
“嗨,维尔,又来找Diven谈工作吗?”
“是的,摩兰奇少爷。”
维尔之前额头上的流海已经变成了如今的小背头,还配了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即成熟又老练。
他冲摩兰奇微微笑着,就像当年对道格朗那般尊敬。
摩兰奇甩了两下小马鞭,撇着嘴,神情有点不屑,“你们这些人,都是天生的工作狂,不止自己忙得像只猴子,还喜欢剥夺我们的快乐,真是讨厌!”想了想,又问道,“我爹地像我这么大时,他在干什么?”
那似乎是很久远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维尔还没来,维尔回忆了半天,才回道,“这事得找霍德,那些事他记得最清楚。”
摩兰奇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算了算了,谁会跟一个木头人做比较。”
反正他也只是随便问问,道格朗当年在做什么,那是他的事,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随意地挥挥手,抖了两下身上的小马裤,跟维尔一起走了进去。
他们路过客厅,贺清文没在那里。
“也许他在书房。”
然后他们又一起走到书房,里面也是空的。
奇怪,每天这个时候Diven都已经开始办公了,今天怎么不见人影,难道在睡懒觉?
摩兰奇有点纳闷。
“你的事情很急吗?”摩兰奇看着维尔手里拿着两份文件,一般只有在特别紧急的情况下,维尔才会亲自跑过来送文件。
“呃,我可以再等等。”维尔把两份文件搁在手心里掂了掂,样子显然很急。
“我还是带你去卧室找他吧!”
“呃,不必了,这样不太好!”那毕竟是私人空间,维尔不敢逾越。
摩兰奇却很不在意,“没关系,我去敲门。”他引着维尔继续向前走,“再说,跟一个木头人躺在一张床,你还指望他们能做出叫人脸红心跳的事吗?除非Diven疯了。”
这句话实在不应该从一个十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维尔猛地吸了两口凉气,然后觉得自己的半张脸,一直都在抽。
可手边的事情真的很急,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在摩兰奇身后,眼看着卧室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
******
“嗯,这茶不错!”
亨利端着茶杯,坐在霍德的屋子里,面朝窗户,享受温暖而美好的上午阳光。
霍德点点头,“英国皇室专用,是顶级的了。”
亨利又品了一口,随随意意地与霍德搭着话。
“玛丽好吗?有一阵没看到她了。”
“嗯,挺好。”
“你们什么时候准备要个孩子?年纪都不小了。”
霍德朝天望了望,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她一直没动静,我也不好说什么。”然后释然地笑了笑,“不过现在也挺好,庄园里有两个小少爷,已经够热闹的了。”
亨利淡淡地回应了下,“是呀!”又品了口茶,“不止是热闹,光摩兰奇少爷一个,就已经够让老爷头疼的了。”
“唉,比老爷小的时候还要让人头疼。”霍德摇了摇头,想起了道格朗许多小时候的事。
道格朗小时候是孩子头,什么事都是他说得算,这群孩子里最倒霉的要数简森了,道格朗当时一个小眼神就能把那孩子吓哭。
想想真是可怜!
幸亏这些年道格朗一直睡着,简森也算是挺直了腰杆,但招惹到了曼西也同样够他受的。
听说那对父子被曼西架空了实权,现在仅持着家族的那点股份度日,简森又是个挥霍无度的败家仔,赫温去年险些被他气得中风,已经两次起不来床了。
真是冤孽!
霍德摆了摆手,把脑子里突然间想起来的这点事,像苍蝇一样从脑海里赶了出去。
茶水喝了大半,日光也晒了半天,两人从茶叶侃到去年的拳击比赛,又从比赛聊到了德克萨斯州的州长,然后又聊回到两个孩子身上。
“埃迪少爷脑子好,喜欢读书,说出来的道理有时连Diven老爷都被堵得哑口无言,就更别提摩兰奇少爷了,同样一件事,曼西小姐一百句话也抵不上埃迪少爷一句,简直就是要把曼西小姐给气死。唉!现在也只有埃迪少爷能管得了摩兰奇了,埃迪少爷说什么他都听。”
“呵呵,跟他们的父亲一样,天生的克星!”
两个人说着,不由发笑。
“唉!要是老爷能快点醒过来就好了,看到这一切,他一定非常高兴。”
亨利点点头,“嗯,是呀。”想了想,又笑着说,“大概快了吧!他最近的状况可是相当的好!”
“你是说——”霍德扬了下眉毛,看着亨利,彼此了意地一笑,“嗯,是好现象,好现象!”
两个人又倒了一杯茶。
“对了,今天早上没看见两个孩子?”
霍德一边为亨利续杯,一边回答,“摩兰奇少爷去骑马了,埃迪少爷去了塞丽娜小姐那,那孩子很懂事,有空的时候经常会去看他的母亲和祖母。”抬眼看了下墙上的钟,“嗯,大概快回来了吧!”
“哦!”亨利低着头,随意应了声。
然后——两人猛地一抬头。
“糟了!”
“快走,得赶在两个少爷回来之前。”
两人霍地起身,差点撞翻桌子,可没人再管那个了,他们迅速跑出房间,向三楼的卧室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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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久没做这种事了。
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好,叫岁月不饶人,结果贺清文费了半天的力气,道格朗竟然还继续保持着之前的状态,毅然不倒。
贺清文撑住腰,用手抹去头上的汗。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只能再加了点猛药,翻箱倒柜,从抽屉的最里端翻出了当年那件衣裳。
黑色的透明纱料,外加一条丁字裤。
当初道格朗说什么也要留着这件透视装不许他丢掉,还逼着他在回国的前一天穿着它大跳艳舞,结果那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道格朗连他的手都还没摸到,就一泄千里了。
真没想过,这件衣服居然还会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于是,一整个早晨,从卧室里清晰地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道格朗,你猜我穿了什么,摸出来了吗?”
“道格朗,我摸你这里有感觉吗?”
“那你摸我这里有感觉吗?”
“道格朗,这样你喜欢吗?”
“我那么做你喜欢吗?”
“道格朗,还需要我再快点吗?”
“道格朗,你舒服了吗?”
“道格朗——”
折腾近两个小时之后,那座“山”终于倒了!
贺清文吐出长长地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打了开门。
然后——
他眯起眼睛盯着门前的那一群人。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摩兰奇和埃迪并肩站在门口,波澜不惊地望着贺清文。
“道格朗,还记得我穿这件衣服时的样子吗?”摩兰奇边学着贺清文的腔调,边耸了耸肩。
埃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爹地,放心,我们都理解你,一个人生活的确很乏味。”
很好,也就是说他们来了至少有一个小时。
贺清文捂了把脸,再看向站在他们身后的两个人。
“维尔先生,你看,那个角落有蜘蛛。”
“是吗,这里还有蚂蚁。”
“这事要告诉霍德先生,让他马上找人处理。”
“你说得对,芬尼,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好,维尔先生。”
两人一起转身,就在此时,由楼梯那里“当当当”地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是霍德和亨利跑了上来。
“老爷,Diven老爷,少爷们快回来了,我早上没看到他们,所以——”
霍德跑了上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一大群人,头上一群乌鸦飞过——
就在这个早晨,宁静的康顿庄园里,再一次传来了贺清文——凄惨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