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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结局(下) ...

  •   道格朗从医院回到家后的第三天,维尔便带来了一群人守候在大厅里,维尔说,他们都是来自道格朗个人名下不同地区和产业的负责人。

      第一天来的,是东南亚地区的,主要负责二十几家连锁商场,以及航运业和物流业,还有一小部分流水制造业的工厂。

      第二天来的,则是西欧地区的,主要负责矿业和几个科研项目。

      紧接着,第三天是澳大利亚地区,第四天——

      连续一个星期,贺清文都在会见不同地区的负责人,而后接下来的连续三天里,贺清文都在做这些产业的签署交接。

      一开始,他并没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就在他不明所以的时候,维尔拿出了一份文件,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份巨额的资产转让书。

      维尔告诉他,这与他和道格朗是否存在着继承权无关,是道格朗之前早就备好的,转让书中说明,若他今后发生任何意外,并在无法自主行使其所有资产权益的情况下,除家族股权外,他个人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将全部转交给贺清文,成为他所有资产的直接受益人。

      这些资产,除了包括各个地区的商产业、农业,矿业,船舶业,研究中心,以及公益性基金和慈善机构,外加这片庄园及几幢别墅,从今往后,将全部属于贺清文。

      全部资产,大概有五千三百多亿。

      “总裁说,他只能给你这么多了,他很抱歉,家族的股权只会给你带来麻烦,所以他不能留给你。”

      当贺清文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和维尔的那句话时,一时间,大脑居然是一片空白。

      贺清文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道格朗除了家族名下的股权,他个人的资产居然会这么多!

      同时,他也明白,这份转让书他必须签,因为他当时想起了两个人说过的话。

      乔耐森说,孩子,从今以后,没有人再保护你了。

      曼西说,这一次,由我来保护哥哥。

      没错,面对那么强大的家族和那么多不知暗藏在何方的敌人,道格朗的现状就像是一只脱了壳的蟹,为了保护贺清文,他将自己的一切全部交付了出去,可他自己呢!

      谁来保护他!

      贺清文手里拿着那支维尔递过来的笔,在维尔的注视下,足足愣了半晌,才稳住手,在文件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显然,他没有道格朗的能耐,行业繁多,跨越太大,前两年他几乎都是在学习,有的行业他甚至只学了个入门,若不是有维尔在旁帮衬,他实在想像不到,这些年过去,道格朗留给他的,到底还能剩下多少。

      幸好,他还不算太笨,并且,坚持了下来。

      两个人在客厅里聊着,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聊到半路的时候,霍德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Diven老爷!”

      “什么事,霍德?”

      霍德先是叹了一口气,面露难色地回道,“是摩兰奇少爷。”

      “他又怎么了?”贺清文的神情忽然一凛,直觉这个儿子又给他找了什么麻烦。

      霍德接着回道,“摩兰奇少爷带着埃迪少爷出去了,我们劝了,可没拦住。”

      贺清文啪地一下把咖啡撂在了桌子上,“他带他哥哥去了哪?他不知道Eidde的病才刚好吗?”

      霍德顿了一下,把下半截话生生咽了回去,可却被贺清文一眼看了出来。

      “那个小混球打算带Eidde去干什么?”

      “去,去——”

      “什么?”

      “骑马!”

      “你说什么?”

      贺清文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连萧暮远也跟着紧张,连忙帮霍德一起劝慰。

      “清文,你别着急,也许两个孩子只是想出去玩玩,出不了什么大格。”

      可还没等萧暮远说完,贺清文就已经“嗖”地一下跑了出去。

      “霍德,马上叫人给我备车,马上!摩兰奇,你这个小混蛋,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萧暮远和霍德彼此对视了一下,又无奈地各自叹了一口气。

      哎——做老爸,真不容易!

      尤其是做道格朗儿子的老爸,更不容易!

      哎——

      ******

      圣诞之夜,再次来临。

      据称,沃*家族每一年的聚会都被堪称为举世盛况,经常会引来众多外来人观礼。

      而当那座独立的建筑上空,用无数灯光照耀出那枚带着具有标志性的家族族徽时,整片夜空,将会如南极光般,亮如白昼。

      百年基业,百年沧桑。

      没有人知道,这般辉煌的背后,付出的,到底是怎样计算不清的代价。

      赢了的人走在红毯之上,享受无上荣光,而败了的人,却成了他们的奠石,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人遗忘。

      但是,没有人会与世长存,他们为了要让家族的光芒长久不衰,便只能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一代一代,生生不息。

      曼西走进了那扇大门,灯光下,她的红裙似火,高高盘起的金发显现她的高贵和不可侵犯。

      她依然是那么美貌,那么高傲,那么热情,好像一只开在荆棘里的玫瑰,在决然中华丽绽放。

      与往年不同,今年杰克并没有站在曼西身边,而是心甘情愿地走在了她的身后,而她的身侧两边,则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缓缓地走着。

      因为太受瞩目,人们将目光纷纷向他们投来。

      曼西左边的那个男孩一身红装,金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神态貌似一人,让所有人都能在他的脸上,一下便找到了那个人当年的影子,仅仅才八岁的年纪,却有着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傲义凛然和大气。而右手边的那一个,则是黑发黑眼,一身雪白,除了眉间略带了一丝西方人的立体感观,身上所散发出来更多的,却是东方人应有的特质。

      他们几人,沿着红色的地毯走进大厅,侍者站在门边,宣出了他们各自的身份。

      “沃*第四代,曼西沃*小姐,到——”

      “摩兰奇·沃*少爷以及埃迪少爷,到——”

      “贵宾,杰克·威尔逊先生,到——”

      随着宣声赫然而止,他们走进了明亮的大堂。

      所有人一致看向他们,以目光致敬。

      “乔耐森叔叔,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乔耐森顶着一头银发,微微笑着,“没关系!”

      他的眼睛看向曼西身边那两个孩子,抑制不住的笑意越发明显。

      “乔耐森爷爷,请原谅,你知道,女人有时会很麻烦。”

      “喂!”曼西的声音立刻提了起来,马上,她又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飘向了这边,于是只好压低声音,“我告诉你,摩兰奇,今天晚上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听见了吗?”

      摩兰奇哼了一声,表示对她不屑一顾。

      “你——”曼西立起眼睛,却对他无可奈何,只能握紧了手中的小扇,咬碎了自己一嘴的银牙。

      乔耐森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地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曼西身边的那另一个小孩这时不紧不慢地站了出来,“好了,摩兰奇,不要再欺负姑姑了。”

      而那个摩兰奇竟出奇地十分听话,走到那孩子的身边,眼睛朝天,看向了另一边,不再理曼西。

      这时乔耐森又笑了,“埃迪,好久不见了!”他看着这个孩子的脸,使他不由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好久不见了,乔耐森爷爷,您的腿好些了吗?”埃迪彬彬有礼,向乔耐森致以问候。

      乔耐森一怔,那是前段时间的事了,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记得,还如此上心!

      他连连点着头,“好,好了,谢谢,谢谢埃迪!”

      然后,乔耐森又与杰克打了招呼,他们都是老熟人,毫不忌讳地攀谈起来。

      聊着聊着,时间将近。

      礼花在空中打响,散成了漫天的灿烂烟火。

      所有人站在台下,瞩目以待,当家人的开宴之礼。

      可是今年,曼西却没有急着上台,而是在台下轻轻地推了一下身边的摩兰奇。

      “小子,知道呆会儿怎么说吗?”

      摩兰奇依旧是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稚嫩的小脸上向上一扬,“当然,Diven都教过我了,不用你操心。”

      “你这个臭小子!”曼西再次忍住了踹他的欲望。

      摩兰奇朝她吐了下舌头,上台前,依然不忘调侃他的姑姑,终于在欲欲燃起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我是在帮你,姑姑,你和杰克叔叔已经年纪不小了,再耽搁几年小心生不出孩子。”

      曼西终于把小扇撕得粉碎,杰克及时过来制止,赶在她把大堂毁掉之前,扛着她,奔向了阳台。

      一段小小的插曲就此结束。

      台上,小小的红色身影伫立在那里,他用那双同他父亲一样的宝蓝色的眼睛,看向台下的所有人。

      而台下,那个一身白装的小孩,静静地注视着台上,两个孩子的眼神在一瞬间相对了。

      那是无声的鼓励,无声的支持,无声的期盼——

      摩兰奇挥手,台下顿时一片安静,稚嫩的声音传来,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

      “为我族人合谐安康!为我族人无上荣光!为了我沃*家族——不朽的辉煌!”

      “沃*家族,辉煌永存!”

      礼炮齐响,沃*家的礼堂上空,一片光芒——

      ******

      焰火绚烂,转眼又变成了飘飘洒洒的雪花。

      贺清文穿着一身雪白的暖袍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烁烁灯光下那个银色的世界。

      “道格朗,下雪了!”

      贺清文看了眼窗外的景色,由窗口那里转回身,半蹲在床边,用手抚摸着那人的脸。

      又是一年,匆匆过去。

      床上的那个人,面容安祥,静静地睡着,少了醒时的狂野和霸气。

      八年过去了,他的面色仍然红润,丝毫没有病者的苍白,显然,他被照顾得非常好。

      可八年的时间,岁月又在每个人的脸上都留下了它消逝的痕迹,以证明它确实存在过。

      这让贺清文不禁想起了道格朗曾对他说的一句话,他说,能遇上他,不枉他道格朗一生辛苦的等待。

      他那时又是怎么回的?

      他说,胡说,哪来的一生,他们只相处了四年!

      如今,他也到了道格朗刚刚遇到他时的那个年纪,这些年的风云变幻,让贺清文体会到了失去,拥有,再次失去,再次拥有,生命就好似一个波浪,跌跌宕宕,起起伏伏。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道格朗所说的一生,并不是指生命的长短,而是指他付出太多代价换取得来的胜利,到底燃烧了他多少生命。

      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我没拗过曼西,她今年把孩子们都带走了,家里现在只剩下了咱们俩,会不会太冷清?”他轻轻笑了两声,又说,“但孩子们都大了,我也要尊重他们自己的意愿,是不是?”

      脑电波图嘟嘟地响了两声,作为对他的回答。

      他握住了道格朗的手,两枚蓝宝石戒子在灯光的映射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八年的时间很长,忙忙碌碌的工作占据了他每天大部分的时间,而让他暂时忘记了这个人长久睡去的事实,有时在不经意间一眼看去,会让他以为这个人只是在赖床,那一眼过后,他又匆匆离开。

      可工作总会有忙完的时候,每当他做完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卧室,与这个人对望,那种空寂感就会倏地一下袭上他的心头。

      于是,多年来他就形成了一种习惯。

      跟睡着了的道格朗说话,体会他脑电波图波动显示的每一个意思,接下来,大部分的时间就握着他的手,坐在他身旁,陷入很久远,很久远之前的回忆当中。

      他记得萧暮远与道格朗对决的时候,萧暮远曾经问过道格朗,当初为什么会选择他,而道格朗当时并没有回答。

      他不知道那一刻道格朗的脑子在想些什么,他只记得,那个时候他看到道格朗静静地低下头,看着桌面,嘴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每一次贺清文回想起这里时,他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他们当年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他本来打算在餐厅只做个侍者的,但那天弹钢琴的瑞奈因为特殊情况没来上班,于是餐厅的经理就派人到外边寻找可以顶替瑞奈的人,可是像瑞奈那种级别的实在很难找,结果即使找到了人经理也不是特别满意。

      就在经理急得团团转的时候,他站了出来,他对经理说,“请问,我能不能试一试?”

      经理当时看了他一眼,显然对这个刚来的还有点陌生的小服务生产生了质疑,但好像也没什么办法,于是点点头,指了下钢琴,“你去试试。”

      贺清文走到钢琴边,沉了口气,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他抬手,将手指放在了黑白键上。

      轻缓的音乐起调,有力的节奏相继,他当时弹的是The Color Or The Night。

      他本以为只需要弹一小段就可以了,但经理并没有喊停,于是,他只能继续弹下去,直到整曲结束。他才抬起头,看到了听得一脸沉醉的经理。

      半晌,经理猛地一拍桌子,“就是你了,今天晚上,双倍工资。”

      “谢谢!谢谢您!经理!”听到后,他的眼睛一亮,欣喜若狂。

      当天晚上他弹了Tie A Yellow Ribbon Round The Ole ,因为节奏轻快,还没有人把它改成钢琴曲,所以他试着将这首歌改编成了钢琴曲,会让很多人感觉到新颖。

      这首歌在美国相当流行,而贺清文之所以喜欢这首歌,还是因为它背后那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一位男子坐在长途车上,一路上沉默不语,同车的游客与他聊天,才知道,他刚刚从监狱出来,释放前给妻子写了封信,如果她已另有归宿,他将祝福她,如果她还爱着他,愿意让他回去,就在镇口的老橡树上系一根黄丝带,看不到黄丝带,他将随车离去,永远不会再来打扰她。汽车快到了,车上所有的人都盯着窗口向外看去,突然全车人都沸腾了起来,他们看到,镇口的老橡树上挂上了几十上百条黄丝带,就像欢迎的旗帜迎风飘扬——

      从此,黄丝带便成了美国“欢迎被囚禁的人重获自由”的标志。

      也许是因为这首曲子的意义,也许是因为曲子的新颖,贺清文当天晚上很受关注,小费如流水似的揣进了兜。

      不一会儿,经理就把他叫到了一边,小心叮嘱了几句,话里间带着一点暗示,他亲自递过来一瓶上好的葡萄酒,交到贺清文手里,让他送往一个贵宾包间。

      于是,便有了他与道格朗之间的第一次接触。

      到现在,他依然记得,他走进包间,向屋内望去,正对着门口的那个主席位上那个人也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宝蓝色的眼睛炯炯闪着光,就像是大海深处那些暗藏的旋涡,深邃且带着慑人的力量,只那一眼,他就被这个人身上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并且被深深地吸引。

      那一晚,他站在那人的身后,偷偷看了他多少次?

      二十八次。

      贺清文清楚地记得,是二十八次,他一直在心里默默地数着。

      “快点醒来吧,道格朗!”

      贺清文悠悠地叹着气,将脸贴在了道格朗的手心里。

      圣诞之夜,屋外,是冰天雪地的世界,屋内,两个人躺在床上,形成了他们小小的天堂。

      明月皎洁,满空星辰。

      上帝睁开他半只眼,偷窥世间的每个角落。

      他在笑——

      他总是跟世间的所有人,开各种不同的玩笑。

      他发现,他寻找,然后随手扔下一颗种子,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等着——

      等着它发芽,开花,结果。

      没有人会知道,就在他们餐厅相遇的那一瞬间,康顿庄园花圃里的某一处角落,正有一颗种子,悄悄地顶开了上面松柔的泥土,萌动出芽——

      它的名字就叫Black datura——黑色曼陀罗。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0章 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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