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样》Y炎

4、第三章 田龙岗集市

　　城市南郊，有一个叫做田龙岗的地方。传说南典鏖战恶龙【田贡】，并且将其置于死地之处就在这里。几千年前惊天泣地的战场，如今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山岗，山岗上有一个废旧汽车修理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逢十五的夜晚，一些术士就集中到这里，或卖弄宝物法术，又或是结交朋友，渐渐形成了规模。
　　诚天我们四人，偷偷背着文哥、臣哥来这里，已经有些时间了。池儿虽然满心不愿意，不过到底拗不过诚天和贤香，而且这集会中有很多新鲜玩意儿，她终究也觉得有趣。
　　大约十点多，我们一行来到了修理厂的门口。隔着铁网，里面有些篝火设置在铁皮桶内，熙攘的人群围绕在篝火边，好不热闹。
　　两个戴着风帽的看守坐在门口的杂物堆上。诚天带头走到门口，却被那二人拦了下来。
　　“伙计！咱们可是老熟人了。”诚天嬉皮笑脸地招呼，对方却面无表情。
　　“知道规矩就不用我们开口了。”
　　诚天一脸不乐意，却也只得点头示意我。我无法，对着他们伸出了手臂，张开手掌，一团火焰出现在了掌心中。把手的人满意地点点头，打了开门。诚天没好气地瞪了他二人一眼，才带着贤香飞也似地跑了进去，我和池儿也紧跟其后。
　　一段时间没来，夜市规模又大了许多。喷火杂耍一应俱全，更有各种古灵精怪的小游戏小玩意儿，夹杂着奇妙的异术表演，热闹非凡。不远处，一个小女孩正拉着诚天转悠。这女孩大约五六岁，穿着打扮都十分简朴，父母大约是哪里的落魄术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孩跟诚天打得火热。
　　“越来越明目张胆了，只怕会引起注意。”池儿一脸担忧。
　　“真有危险，他们换个地方就得了。”我不介意地四处打量。池儿的担忧让我好笑，虽说每次她都强烈反对，看样子她心里还是喜欢这个地方。
　　说着话，眼前一伙人都围住一个盘腿而坐的老者。老者面前放有一个花盆，花盆内有些泥土却看不出蹊跷。一个衣着时尚的青年，抱拳招呼众人说：“感谢各位光临田龙岗。我是后天流新人，拜见各位前辈。我师傅今天借宝地，为各位展示法术：苏生。”
　　众人鼓掌一番就安静下来。老者闭目运气，心思涌动。片刻，伴随强烈的感应，眼前那花盆中的土壤兀自颤动起来。不消一刻，一根翠绿的树苗缓缓长了出来，一转眼已经有成人手臂高，不时就从枝头开出了一朵艳丽的花朵。大家屏住呼吸，正看得起劲，还不到一分钟，花朵却骤然凋谢了，树苗也即刻随风化成了灰烬。
　　人群还是一阵欢呼，纷纷解囊打赏。老者淡淡一笑，对众人行礼：“雕虫小技献丑了。”
　　苏生并非高深的法术，不过是令植物加速生长。然而人为的力量终究无法持久，遭到幻术破坏的植物灵场，随着形骸瞬间一同毁灭了。后天流的术士没有特异的灵场，所以可以不受限制地自由学习，高级术士更能移山倒海。
　　池儿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即使只是玩笑，这灵场损毁的景象也触目惊心。擅用灵术，终究会带给灵场伤害。不过苏生这种法术，如果利用得当，却可以治病疗伤，有很多积极的用途。”池儿勤学好问，是一本行走的狩灵大百科。
　　正想着，有人拍了拍我的肩头，一个与我年级相仿的少年含笑望着我。他个头偏小，身形瘦弱，皮肤白皙，一头长发。少年名叫秋风，经常在这里遇见，因为同龄我们时常聊上一会儿。不过他有些什么能耐，在哪里上学却不得而知。术士为了保护自身安全，不过多泄露自己的情况也在情理中，而且还有著名的不闻不问原则。与他并肩站着个陌生少年，却有些面善。秋风抱着一大捆柴火，在帮忙的样子。
　　“好久不见了。地火”也不介绍那人，秋风只笑着招呼我。
　　“好不容易溜出来。”
　　“待会记得去看押宝斗，今天有好东西。”秋风笑着和少年离开了。
　　押宝斗是田龙岗夜市的压轴戏。术士们自行押上一个法器，若有人看得上，就需要押上一个价值相当的宝物，两人按照夜市制定的规则打斗。赢的一方，可以得到对方的宝物。
　　普通术士的东西都稀松平常，唯独夜市主人每次都会亮出一个好家伙，不过他的打手也是一员猛将。记忆中，从来没有人可以获胜，反而有不少不自量力的人，白搭进去许多法器。
　　“后天流明确规定：若非生死攸关的紧急时刻，不可擅用灵术。这里到好，竟然用来取乐了。”池儿撅着嘴说。
　　“我说，这样的交流就很有必要，为什么非要掩人耳目？咱们又没有做什么坏事。”
　　“术士暴露身份，意味着也要向大众坦白妖魔的存在，一来引起人们无谓的恐慌；二来局势动荡，妖魔更好趁机作乱；三来，传说中的大灾难，也会因为人世间的不安情绪，而加速到来。所以狩灵界不惜任何代价都要保守秘密。文哥说的话，拜托你们大家稍微用心听一听行么？”池儿没好气地笑了。

　　和诚天二人汇合的地方，就在集市正中央的大台子前。时间不早，今天的押宝斗也早早地开场了。诚天和贤香两人每次都兴奋不已，蠢蠢欲试。可惜咱们身上的东西，都不是可以轻易作为赌注的，所以也只能在一旁吆喝起哄，却看得诚天眼馋手痒。
　　前面几场，出场的人和宝物都很普通，打斗法术都无亮点，人群发出些不满的嘘声。
　　见到如此，一个五十多岁，微微发胖的独眼男子走上了台。他正是这个修理厂的地主，亦是夜市的主办人。见到他，人群安静了下来。
　　“首先，感谢各路高手、前辈法师光临田龙岗。集会已经快一年了，为了答谢各位的厚爱，今天小人也特别准备了一个刚入手的玩意儿，作为最后一个押注的宝贝。”说着，就有人送上一个盒子。
　　当着众人，男子打开了盒子，拿出一柄小巧的匕首举在前方。刀锋寒光闪闪，手柄部分也极其精致。刀身上黑色的十字印记，更是紧紧抓住了众人的目光。十米开外，我已然感到那宝物古老厚重的灵场。
　　“不错，这是一把南典神器。南典将军骁勇善战，他的兵器战甲、饰品遗物，都刻着神将的黑十字家徽。有幸流传至今的，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狩灵秘宝。而我手中这一柄匕首，正是从新近发现的南典墓中发掘而来。大家可以自行感觉。”说着他得意地一笑。
　　台下登时雅雀无声，只有篝火不时发出的“噼啪”爆裂声。众人屏住呼吸，试图感应匕首以辨真伪。片刻之后，人们才面带惊色开始议论。
　　诚天用力一把抓住我的肩头，满面喜色地低声说：“好家伙！这东西值得一试。你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看来老天也安排我今天为你兑现承诺。”
　　听到诚天的话，猛然触动往事。虽然我已经猜出他的打算，可心有所动，却说不出话来劝阻，更何况场上那几千年的古老灵场深深地吸引着我。
　　“绝对不行。”池儿不由分说插到了我和诚天的中间。柳眉倒竖，怒斥诚天：“你们保证过不惹事的。他的宝贝你什么时候见到有人赢过？再说咱们的东西，可不是这种乡下夜市可以拿来下注的。万一输了，我看你怎么交代。”
　　“看以前的状况，没什么人是诚天的对手。”贤香靠在我身上，满不在乎地说。
　　“闭嘴！明明来这里就不对了，还想抛头露面地去和别人打斗。你们要是再不听话，明天我就告诉臣哥。”池儿喝住了贤香，顺带要挟我们。
　　看到池儿变了脸色，我虽然有些想法，也只得劝慰诚天：“你也安分些吧！就算真是好东西，今天这场合也不合适。文哥不在，臣哥我是不敢惹的。况且那东西我看平常的很。”
　　诚天刚想说什么，已有一个人影跳上了台子。
　　上台的是一个三十来岁、打扮妖娆的妇人。她一身长裙却行动灵活，在台上妩媚地一转身，从发髻上取下一根黄澄澄金簪子。打造的工艺已然有些年代，而散发的灵场倒也颇有意思。
　　女子向众人道：“押宝斗要求价值对等。可今天，地主拿出南典神器，恐怕在场的术士再没有可以抗衡的了。所以明知道我这是骗人的玩意儿，只好献丑让大家玩笑吧。”
　　话毕，她舞动金簪，刹那间空气中狂风涌动，一转眼，一个身着古代服饰、通体透明的鬼魂出现在了台子上。鬼魂唯唯诺诺、神色紧张，对手握金簪的女子毕恭毕敬，众人唏嘘不已。片刻，女子挥挥手，鬼魂已经没了踪迹。“这根招魂簪是我传家的宝贝。我修为不足，所以只能如此。如果是道行高深的术士，则可以利用簪子召唤远古厉鬼妖魔为我所用。地主你看如何？”
　　胖男子用唯一的眼睛看了看金簪，又看看众人，点头笑道：“既然也没有其他高人来指教，今天最后一场就决定了。”
　　将金簪子和匕首都交给司仪后，女子和地主的代理：一名身形魁梧的年轻男子，便交手开打。
　　大会规定：搏击不可使用任何武器；斗法则不可借助任何法器。格斗和灵术的使用则没有了限制。一方跌落台下、或不能再战、又或是宣告投降则判定失败。
　　妇人虽擅用气流控制风向，却丝毫不能动摇力大无穷的地主代理。原本是精彩压轴的最终比试，不料才几个回合，女子就被扔出台子草草收场。人群一阵嘘声纷纷表示不满。
　　又收获一件宝物的地主，看到人群反应，面有得色地说：“我们一宝不二斗，可今天大家尚未尽兴。破例，咱们就再押一回。不过，像刚才那样平常的宝贝，想必押注的术士未必尽全力。所以恳请高手携重宝前来赐教，也让大伙都开开眼见。”
　　大家一听还有一场，先是无比激动，听到后来却都面有难色，没了声响。方才女子的宝物虽然不及地主，可也是难得的狩灵法器。地主的话，让大家多少没了信心，就算有心尝试，也担心自己的家伙不够分量，唐突拿出来会丢人现眼。
　　就在冷场这一刻，诚天偷偷对我机灵地一笑，没等一旁的池儿和贤香两人反应过来，他一个翻身跃上了台子。

　　田龙岗的夜市，吕世良早早已经关注上了。每次集会，他都会到场暗中观察。诚天等人的行踪，他也知道。不过，他却没有向文人杰和都繁臣汇报。今天看到诚天跳上了台子，藏身在人群中的吕世良心下不安，匆匆走出了人群。
　　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吕世良从怀中掏出手帐，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他扯下写有字迹的纸张揉作一团。当他摊开手掌时，那一团纸已经化成了粉末，夜风中，粉末好像有生命般凝聚在手掌周围，吕世良一挥手，白色的雾气径直朝着南点中学的方向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