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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剑一巧语诓溪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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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溪惊魂甫定,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剑眉星目,挺鼻丰唇。她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中回过神来,乍然面对这样陌生的一张脸,一时有些恍惚。
陆剑一刚从后山打了只野兔回来,甫一转过木屋,就看见柳溪溪摇摇晃晃就要摔进水里,情急之下来不及细思,飞掠过去一把拽回了佳人。想起刚刚柳溪溪笑得毫无淑女仪态的模样,陆剑一不禁扬了扬眉,咧嘴一笑。这一笑,有如雨后太阳出,云破月光洒,灿烂明媚似三月春光,纯净清亮若光风霁月,衬得他整个人干净明朗、清爽阳光。
虽说他是为了柳溪溪不掉进溪里才出手相救,可现在两人的姿势要说多暧昧就有多暧昧,陆剑一的这一笑,令柳溪溪幡然醒悟,顿时颊飞红云,猛地推开了陆剑一。
陆剑一却毫不在意,只淡淡地问道:“你醒了?”
柳溪溪孤身一人来到这陌生的世界,心里未免又慌又乱,想问的问题太多,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张嘴却冒出了一句:“你是谁?”
或许是被陆剑一刚才的那个阳光笑容所惑,也或许是她见陆剑一还算和善,想着他就算不是这具身体的兄长朋友,也该是刚才所以为的救命恩人,心里不由就生了信赖,不等陆剑一回答,紧接着又开口问道:“我又是谁?”
陆剑一本正沉吟,思索着是否要以真名示人——毕竟干他这一行,结下的仇家太多——却没想到他还没回答,柳溪溪就又给了这么一句。难道这女子失忆了?想到有机可乘,陆剑一心中一阵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只做出一副惊诧不已的样子呆呆瞪着柳溪溪。
柳溪溪毕竟只是一个未经涉世的高中生,怎识得人心险恶世道艰难,见陆剑一脸上一片诧异,急忙忙又解释说:“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一边说,一边还暗自庆幸,自己好歹也读过几篇穿越小说,晓得穿越女的惯用法宝:扮失忆。
陆剑一竭力按捺住眼里的笑意,故作惊讶地说:“你真的记不得我了?我是你的夫君呀,娘子!”
柳溪溪一个趔趄,她刚刚以溪为镜看自己也不过十五岁左右,怎想得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嫁为人妇了。
陆剑一见柳溪溪满脸惊慌失措,暗暗忍住笑,柔声道:“娘子别急,我略懂医术,定能医好你这失忆症。只是眼下,你大病初愈,不宜在这里吹风,不如先回屋,我们再慢慢商议。”说着,就伸手过来要去牵柳溪溪。
柳溪溪一个激灵,赶紧退后一步:“等等,我们先说清楚再回屋不迟。”
“怎么?娘子有何疑问?”面前的陆剑一笑得一脸温柔,毫无破绽,可直觉告诉柳溪溪,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你既然说我是你娘子,那你说,我姓什么,叫什么,何方人氏,家住何处?”柳溪溪觉得,当务之急先弄清楚这具身体的身份,其余的问题,不妨留到以后再慢慢同陆剑一瞎掰。
陆剑一稍稍一愣,随即眼珠一转,看到柳溪溪身后一棵柳树依依,张口便道:“娘子姓柳。”眼角瞥见脚下溪水潺潺,随口便说:“闺名溪溪。魏城人氏,家么,自然是随你夫君我住在此处。”
柳溪溪一听这具身体的名字居然和她前世的姓名一模一样,心里激动难捺,一时不察陆剑一眼神闪烁不定,对他的戒心也不由松懈了几分:“柳溪溪?这名字倒不错!那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陆剑一。”
“刚刚你说我大病初愈,我得的是什么病?”
陆剑一微微一笑,两片嘴唇一开一合,连篇谎话信手拈来:“娘子三天前不慎从山坡上摔下,摔破了头,昏睡了三天三夜,今日方醒。想来你这失忆症也跟你撞到脑袋有关,不过娘子放心,等下我给你开几幅药调理调理,应无大碍。”
原来如此!柳溪溪暗自点头。想必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已因为摔下山坡而送了命,自己才阴差阳错地进入到她的身体。既然上苍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那她就要好好珍惜,绝不能苟活!柳溪溪想着,一时只觉得胸中心神激荡,豪气冲天,前方不管有任何艰难险阻,都不在话下。柳溪溪自顾自地想着,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晶晶发灿,仿若夜晚最亮的星星。
冲着陆剑一微微一笑,柳溪溪手提外袍,转身提步走向了木屋。不管如何,陆剑一说的对,现在这具身体还比较虚弱,春寒料峭,不宜在外久呆。既要好好活着,就先要养好身体。
陆剑一不解柳溪溪心中所思,误以为自己计谋得逞,不由暗自窃喜,一边低头偷笑一边尾随着柳溪溪回了木屋。
身上的外袍长了一大截拖在地上,柳溪溪在进屋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下,幸好身后的陆剑一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这一绊,倒令柳溪溪突然想起了先前的疑问,她狠狠地推开陆剑一扶她的手,冷冷质问道:“你不是说我住这里的么?那我的衣服呢?我为何穿着你的袍子?这屋子又为何没有半点女人用的东西?”
陆剑一双眉一挑,随即眼帘半垂,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这个……娘子……”
柳溪溪心里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正张口欲言,却见陆剑一忽而一咬牙,仿佛豁出去般,说:“娘子,我就对你说实话吧。其实,你是七天前才从魏城与我一道私奔出来的,半路上发觉你爹率领家丁追了上来,我们仓促逃跑,匆忙间将你的包裹弄丢了,你也……也失足摔下了山坡。”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低沉黯哑,似有无限痛心。
“私奔?”柳溪溪喃喃低语,脑袋有点懵。事情好像有点超乎她想象了。思索了一会儿,灵光一闪:“不对,就算我的包裹丢了,我逃跑时身上也总该有一身衣服吧?总不至于无衣可穿,要着你的外袍?”
陆剑一瞟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从衣橱里拿出一个小包裹来。柳溪溪打开一看,里面一套水红锦缎齐胸襦裙,一双珍珠绣鞋,一对金累丝嵌翡翠叶形耳坠,还有一块方形玉佩,除此别无它物。她翻看着这些东西,良久无语。不用陆剑一说,她也明白了她为何身着陆剑一的袍子:那裳服绣鞋,虽然衣料华贵做工精良,但却肮脏破损,想是从山坡上摔下时蹭毁的,早已不能穿了。
陆剑一见她只是看着这堆东西怔怔发呆,生怕这些旧物会让她忆起往事,遂走过去一面快手快脚地将包裹重新包起,一面柔声道:“是我疏忽了。娘子且安心,明日我即下山给你购置衣物及日常用品。”
柳溪溪缓缓坐下。她打心里不愿意相信陆剑一的话,可陆剑一的一套说辞却又滴水不漏,叫她寻不出半点错处,一时将信将疑,不知如何是好。摆了摆手,她无力地说道:“别再喊我‘娘子’了。你我既只是私奔,并未拜堂,便不算夫妻。”
陆剑一忽的扭捏起来,一脸的难为情,眼神含羞带怯,似嗔还怪地瞟了柳溪溪一眼:“娘子你是记不得了,可我还记得一清二楚呢!私奔的当晚,你我便已在城外的十里坡上,以天地为证,星月为媒,上告神灵,下知父母,三跪九叩拜堂成亲了!”
柳溪溪被陆剑一那一眼激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才察觉,这家伙居然长了一双春波滟潋的桃花眼!如此妖娆撩人,与他身上英武刚阳的男子气概形成强烈的反差。对上陆剑一一双含情带水的眼睛,柳溪溪只觉得忍无可忍,大吼一声:“我不管!忘了就是忘了!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从今往后,你是你,我是我,再无半点关系!”
“娘子你……你……你怎能如此绝情?!”陆剑一眼神无比哀怨,以袖遮面,从袖底下偷偷地瞟着柳溪溪,欲言又止:“何况……何况我们已经行过周公之礼了……”
“停!”柳溪溪赶忙截住了陆剑一的话。她简直要晕眩过去了,直觉得空气不够用。猛吸了几口空气,她蹬的立起身来,恶狠狠地瞪着陆剑一,咬牙切齿地说:“你给我听清楚了,别说周公之礼了,就是周母之礼也不行!以前的事我忘了,就一笔勾销了!一笔勾销!懂不懂?!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一个全新的柳溪溪!”
陆剑一缩着脖子,一脸畏惧地瞅着柳溪溪:“娘子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凶?你以前很温柔的。”顿了顿,又轻声说:“还有,没有周母之礼,周公的娘子不叫周母……”
简直一个大话西游版的唐三藏啊!柳溪溪怒火直冲脑门,大喝一声:“滚!”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猛地就朝陆剑一砸过去。陆剑一身形一晃,人已飘到了屋外,嘴里却还兀自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