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剑一溪溪相别离 ...
-
隔天下午,莫言非带着玄极门门下四个弟子匆匆赶来。莫言非年约四十,身材削瘦,风骨清隽,目光深炯,山羊胡子齐整飘逸,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神韵。见到柳溪溪在门前候着,他稍稍一愣,大概是没有料到陆剑一这里还有其他人。但也只是一瞬而过,脸色旋即恢复如常。
柳溪溪敛衽行礼:“莫师叔!剑一在屋里。”她不知道要如何跟莫言非介绍自己,索性略过不提。
莫言非略略一点头,侧身进了屋。
陆剑一挣扎着要起身,被莫言非按住了。废话不说,莫言非随即低头察看陆剑一伤势。一番探察后,莫言非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两颗陆剑一先前吃过那种仙丹神丸,给陆剑一服下,才捋着胡子蹙眉道:“伤成这样,受伤后就应该直接上我那去疗伤,还回你这凤鸣山做什么?!白白耽搁了时日!”说着,眼神一转,撇了撇站在身后的柳溪溪一眼。
陆剑一嘿嘿地陪着笑:“我不是想着,要是我能捱过这一关,就不麻烦师叔您了。”
莫言非冷哼一声,抓过陆剑一的手腕把脉。突然又猛地一把将陆剑一翻过身来,撕开他的衣袍,查看他的后背。只见一个鲜红似火的掌印,清晰无比地印在陆剑一的后背上。
莫言非冷冷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惹上霹雳门掌门白千丈的?”
陆剑一还是嘿嘿笑着,避重就轻地答道:“若不是那白千丈背后偷袭,我这肚子也不会挨上这么一刀。”
莫言非一声冷笑:“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顿了顿,又眼神锐利地盯着陆剑一:“你跟前两天武林声讨精风堂一事有什么关系?”
陆剑一苦笑,知道再也躲不过去,只得低声承认道:“师叔,我是精风堂门下的。”
莫言非定定地看了陆剑一好一会,有心责备,可看着他憔悴苍白的脸,千言万语终是说不出口,只化作了长长一声叹息。
“你身上的伤倒也罢了,只是这背上的霹雳火焰掌,却非同小可。若不好生医治,就算捡回一条命,只怕你功力也要大失。”莫言非沉吟着说道,“我这就吩咐他们去准备一下,你随我回去疗伤。”言罢转头看到柳溪溪,“这位姑娘……”
陆剑一微微一笑,向莫言非介绍说:“这位是柳溪溪,是我未过门的娘子。”柳溪溪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头给莫言非福了一福。
莫言非深深看了陆剑一一眼,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冲柳溪溪点点头,转身出了门,吩咐他带来的四个弟子去砍树做担架。
不知是柳溪溪先前做的担架着实过于简陋没法使用,还是莫言非故意找借口支开旁人,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反正刹那间莫言非和他的弟子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凤鸣山顶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柳溪溪握着陆剑一的手,柔声说:“我跟你一起去。”
陆剑一摇头:“玄极门向来只收男弟子,从无女子,你去了不方便。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最多两个月,我就能回来。”说着,一阵咳嗽。柳溪溪忙给他拍背顺气。
咳完了,陆剑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柳溪溪轻声说:“这床下对着枕头的那块青砖是活动的,底下有一个匣子,里面是我的全部家当。我现在把它全部交给你了。你可要省着点花,你夫君可不富裕。”
柳溪溪嗔怪地瞪了陆剑一一眼:“你要是两个月后不回来,我就把你的银子全花光!”
陆剑一摸着柳溪溪的头发,眼里满是眷念不舍,嘴唇动了又动,终还是慢慢地,一字一字地说:“娘子,若是三个月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拿着那些银子下山,另找一个如意郎君吧!”
“你胡说些什么?!”柳溪溪一声惊呼,伸手捂住了陆剑一的嘴,“不许你乱说!你……”语未成句,眼眶已经泛红。
陆剑一微微一笑,抬手抚上柳溪溪的脸:“我说的只是万一。你放心,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就这么死了,我辛苦赚来的血汗钱,我好不容易哄到手的娘子,岂不都便宜哪个混小子了!”
柳溪溪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见屋外脚步声纷沓而至,是莫言非和他的弟子们回来了。
众人抬着陆剑一走了。柳溪溪倚着门框,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站了良久。如血夕阳里,她单薄的身影被染上一层晕红的光影,仿佛深秋里枝头的最后一片红叶,说不出的孤清落寞。
*****
陆剑一走后的第二日,柳溪溪取出了陆剑一所说的那个匣子。打开一看,里面齐齐整整地放着五张银票,每张面额一千两银子。柳溪溪实打实地吃了一惊。
她早已不是刚穿越过来对世事一无所知的那个小女孩,之前去三清镇上买东西时,她也跟人闲聊,了解过行情。在三清镇上,一个普通的二进宅子,不过就两三百两白银。五两银子,够普通人家一家三口一个月的花费用度。而眼下这个小小匣子里,就装了五千两银子!
柳溪溪一直以为陆剑一囊中羞涩,银钱不多,平日里他的起居用品,衣袍穿着,无一不是那种只求实用不论美观的寻常事物,简陋而价廉。就连他住在这凤鸣山上,也对柳溪溪说是山下宅子贵买不起才不得不深居山林的。可现今,望着这一列并排的五张银票,柳溪溪哭笑不得:“这陆剑一莫非是葛朗台穿越而来的?”
陆剑一不在的日子,日子显得格外的漫长空虚。柳溪溪怕自己闲着无事胡思乱想,整日里变着法子捣鼓各种花样让自己忙碌起来。今日换窗花,明日贴墙纸,后天又把杯碟碗盆全给换了一套……不出半个月,整个小屋已焕然一新,温馨宜人。
折腾完了屋子摆设,柳溪溪又开始折腾自己。想到那天因为不会写字在陆剑一面前出了个丑,陆剑一脸上淡淡的嘲笑,柳溪溪就一肚子气。憋着一口气苦练毛笔字,誓要让陆剑一回来时刮目相看。
*****
白云苍狗,驹光过隙。弹指间,秋日意兴阑珊地走了,冬日卷着狂风呼啸而来。
因着山后温泉的地热,这凤鸣山上倒不曾下雪,但也北风凛冽,天寒地冻。柳溪溪前世在深圳,湿润温暖的南方,一时难以适应这干冷的天气,整日里蜷缩在屋里靠着火盆取暖,连三清镇也很少去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柳溪溪的心也一天比一天凉。陆剑一的两月之期早已过了,却一直杳无音讯。想起陆剑一走之前,跟她说若三个月未归,就让她下山另觅良人的话,柳溪溪的心就止不住地打颤:到今日为止,满打满算已是三个月了!
蜷起双膝,埋头在臂弯里,默默地淌了会泪。哭完了,柳溪溪伸手将眼泪擦干抹净,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自己一人呆在屋子里猜东想西的,迟早要发疯。想起除夕在即,便盘算着明儿下趟山去三清镇置办点年货好回来过年。不管怎么说,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年关,就算一个人,也得热闹一下。况且,说不定,陆剑一哪天就赶回来和她一起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