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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佳人戏水露纹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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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盛夏天,暑气逼人。午后烈日炎炎,燥热而毒辣的阳光明晃晃地从树荫里戳下来,在地上刻出斑驳的影子。天空中没有半丝风,天上的云彩也似被施了定身术般纹丝不动。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树上蝉鸣阵阵,吵得人心烦意乱。
柳溪溪从睡梦中转醒,只觉得一身臭汗,浑身黏糊糊的。
屋里无半点人声。陆剑一又下山去了。这回要去得久一点,说是要半个月才回。记得那日陆剑一交代说他要下山,柳溪溪半抱怨半撒娇地缠着说她也要跟着去,一会借口无人陪伴太寂寞,一会埋怨三餐无肉太寡淡。陆剑一却只是像哄小孩一样,抬手拍了拍她的头,丢下一句:“乖乖等我回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就把她给打发了。
“真把我当三岁小孩了!”柳溪溪恨恨地想。她实在奇怪,每隔一段时日,陆剑一便要下山一趟,时间长短不一,而且从来不透露行踪目的。柳溪溪从开始明目张胆地问,到后来旁敲侧击地询,到最后话里有话地套,却无一例外地被陆剑一轻轻一句“打猎卖钱”给堵了回来。“骗鬼呢!”柳溪溪暗自腹诽,却又无可奈何。
屋外溪水叮咚。柳溪溪忽的眼睛一亮。这种天气,游泳可不正好?说干就干,旋即翻身下床,冲了出去。
屋外骄阳似火,溪水蜿蜒流淌,波光粼粼。柳溪溪三两下除了外裳,只着亵衣亵裤,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清凉的溪水漫过身体,遍体生凉,通体舒泰。怎一个爽字了得!柳溪溪欢快地笑着,像一条小鱼般在水里灵活穿梭,捉鱼戏虾,玩得不亦乐乎。
正玩得高兴,柳溪溪忽然觉得背部有一股阴森森的凉意生起。她立住身体,慢慢地转过身,不由倒抽一口冷气。只见对岸溪边的一棵树上,一条青绿带黑纹的蛇正盘在树枝上,昂着头,眼如黑豆,乌沉沉冰冷冷地盯着她,嗞嗞地吐着红信子。
柳溪溪强自镇定,腿肚子却禁不住地打颤。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湿冷滑腻的长虫!是谁说这面山上无动物的?陆剑一就是一巧言令色的骗子!
可眼下不是生气的时候,得好好想想如何逃命。柳溪溪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滴溜溜地四处乱转,脑子里慌乱地转着各式念头。可没等她想出个子丑演卯来,那蛇却已竖起身子,仿若离弦之箭般朝她直射而来。
柳溪溪一声惨叫,转身欲逃,奈何腿软溪石滑,脚底一晃,整个人都摔进了溪水里。
正一片混沌,手脚乱舞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把她托出了水面。柳溪溪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眼一看,不是陆剑一又是谁?一双桃花眼里还带了一丝戏谑的笑意。
柳溪溪早已是吓得七魂掉了六魄,自是没注意到陆剑一眼中的笑意。她仿若走丢的小孩重见亲人,扑上去紧紧地抱着陆剑一,连声叫道:“蛇!蛇!有蛇!”
陆剑一哑然失笑,轻拍柳溪溪的后背,朝溪边努了努嘴:“喏,你看。”
柳溪溪顺势望去,只见一只匕首,插着那蛇的七寸,将它牢牢钉在了树干上。那长长的蛇身,还在空中兀自晃动,宛如钟摆。
柳溪溪松了一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回胸膛里。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却还紧紧搂着陆剑一,实在是……有碍观瞻。一刹那间,她脸似火烧,双手猛地用力,就要推开陆剑一。
陆剑一却早料到她有这一手,轻拍她后背的左手往下一沉,顺势搂住了她的细腰,似铁箍般牢牢地圈住了她,脸上一个轻佻的笑容:“娘子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
柳溪溪又羞又恼,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双颊越发的滚烫,竟不敢抬眼看他,只低着头怒道:“放开我!”
陆剑一只是轻笑,却不言声。
柳溪溪挣扎无果,只得抬头看向陆剑一,却见他一双眼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前胸。亵衣衣料本就轻薄,被水浸湿,紧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柳溪溪恼羞成怒,手一扬,就往陆剑一脸上掴去。
陆剑一遽然偏头闪过,右手一把握住柳溪溪的手腕,就势一拧,扭到她背后,用搂住她腰的左手一并制住了。这下子,柳溪溪真的半点动弹不得了。
“陆剑一,你这个登徒子!”柳溪溪破口大骂。但这对陆剑一一点作用也没有,他只是一味轻笑着,用空着的右手去解自己的衣领。
柳溪溪不由大骇:“你要干什么?!”声音里已带上了一丝颤抖。他该不会是真的要对她用强吧?
陆剑一嘻嘻笑着,把自己的衣领往下一拉,露出了左胸上锁骨下方的一只金色虎头纹身:“娘子你觉不觉得我们很配?”
柳溪溪只觉莫名其妙,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陆剑一指的是她左胸上锁骨下方的金色凤蝶纹身。她之前沐浴时早已发现自己身上有这么一个纹身,只是并不在意。但却不知陆剑一身上竟也有纹身。
得知陆剑一方才只是在看她的纹身,柳溪溪怒火稍减几分,不由凝神查看陆剑一的纹身。这一看,心里也生出几分蹊跷来:陆剑一身上的虎头纹身,与自己身上的凤蝶纹身,竟似出自一人之手。
两个纹身,不仅位置大致相同,而且颜料也显然是一样的,高贵庄重的金黄色,在阳光照射下微芒闪烁,令纹身看上去有一种尊显华贵的感觉。更不可思议的是,虽然图案各不相同,但其绘画用笔,线条风骨,却如出一辙。虎头霸气,凤蝶轻盈,一刚一柔,相映得彰。
柳溪溪开始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稀奇呢?也许是当初陆剑一趁她昏迷不醒时给她纹上去的,也或许是陆剑一发现她身上的纹身后偷偷照着在他自己身上也纹了一个。陆剑一此人,言谈举止又有哪点可让人信任半分呢!
陆剑一也在细细端详着两个纹身,半眯着眼,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神色。见柳溪溪从纹身上收回眼光,对他怒目而视,便又嬉皮笑脸地问:“怎么样,娘子?你看我们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柳溪溪身体受牵掣,心里恼怒,想说我的纹身又不是母老虎,脱口而出时却变成了:“我又不是母老虎,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剑一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娘子当然不是母老虎了。娘子如此彪悍,怕是连母老虎都自愧不如。”
柳溪溪越发气恼,趁陆剑一大笑,手劲微松,她身子略略一侧,猛然抬腿踹向陆剑一。
水波刚起,陆剑一即有所察觉,身子往后一仰,脚尖一蹬,整个人已如蛟龙出水般斜斜飞上了岸,只余放浪形骸的笑声随着水面涟漪一圈圈地荡漾开来。
柳溪溪迅速上了岸,回屋换了一套干净的粉色衣裙,随即怒气腾腾地四处乱转找陆剑一算账。
陆剑一已换过一件浅蓝外袍,正在厨房里埋头捣弄吃食,见柳溪溪来者不善,忙陪着笑脸道:“娘子有些日子没见荤腥了吧?稍等一会,我这里马上就好。”
柳溪溪脸黑得能拧下水来:“你不是说要半个月才回的么?今天才刚刚十一天!”
“嘿嘿,我这不是思念娘子么?怕娘子一人太寂寞,事情一忙完,就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吱声?躲在一旁偷看我游泳是不是?!”
“娘子,冤枉啊!”陆剑一摆出一脸的哀怨,凄恻无比地瞟着柳溪溪,“我回来时看你在屋里睡得正香,不忍心吵醒你,才跑到溪边柳树上去睡觉的……”
柳溪溪一听,只觉得血直往头上涌。敢情他从一开始她宽衣解带就什么都看见了!幸好她不习惯裸泳,要不岂不亏大了?事已至此,无法更改,柳溪溪只能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前世的泳衣可比这暴露多了,不怕不怕!
柳溪溪这厢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又听见陆剑一扭扭捏捏地说:“其实娘子不必在意,娘子的身子,比这更……嗯……更那个的,我都见过了……”
柳溪溪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霎时想起她刚苏醒时身上套着的那件男子外袍,这里就她和陆剑一两个,不是他给她换的又是谁?!一腔怒火熊熊燃烧,直往外喷,柳溪溪扭头四处张望,眼珠子骨溜溜地四处乱转,急切地找寻着什么。
陆剑一殷勤地问:“娘子在找什么?菜刀吗?”说着把手里的菜刀递了过来。
柳溪溪一把夺过,怒吼一声:“陆剑一,我宰了你!”说着手握菜刀毫无章法地对着陆剑一横劈竖砍,刀刀狠劲,带得风声呼呼作响。
陆剑一一边夸张怪叫“娘子饶命啊!”一边身形灵活地左闪右避,倏忽一个侧身,从柳溪溪身旁绕了过去,夺门而出。柳溪溪自是不甘,提步紧随其后,跟着跑进了桃树林里。
斜阳里,落日余晖脉脉,暖暖的金黄,将大地装点得辉煌又不失温馨。郁郁葱葱的桃林里,只见一粉一蓝两个身影穿移飘越,忽左忽右,忽近忽远,时而骤合,时而分离,似彩蛾蹁跹,又若蜂戏蝶舞,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