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中升华》布满满

8、升华

　　陈晖杰眼光敏锐，略略扫了店面一圈，惊喜地瞧见了坐在角落处的姜白笙，当下大步走了过去，惹得身后几个男生掩嘴偷乐。
　　见到同班同学，总不能不理不睬的。
　　姜白笙微笑着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心中埋怨着钱非雪怎么还不来。
　　陈晖杰好在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坐在她身边，只问了她一句。
　　姜白笙淡淡道：“在等非雪呢，听说这家店烤鱼烤得挺好吃的。”
　　正巧这时，一袭宝蓝色百褶长裙的钱非雪缓缓步入店内，见到陈晖杰有些意外，还是露出了完美的笑容，姿态优雅地坐了下来。
　　不说那群呆了的男生，就是姜白笙也很奇怪。
　　要不是知道钱非雪来和自己吃饭，指不定以为是和心上人约会去呢。
　　钱非雪先天条件不错，去年减了肥后，样子更加细巧，平日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今天八成是隐形了。上课一般都是分明的两件装，夏天t恤加牛仔短裤，冬天半长不短的羽绒服和裤袜，打扮十分欠缺。
　　今日不但化了妆，头发也稍微定了型，抹了摩丝。
　　整个人特别明媚鲜妍，光彩照人的。
　　“怎么今天穿的这么好看的？”姜白笙将菜单递给钱非雪，偷笑地问她。
　　钱非雪翻了个超级大白眼，点了点她的裙子：“我妈暑假给我买了好多条连衣裙，叮嘱我到了上海一定要穿，要有照片。秋天都过了一半，再不穿可得被骂了。”
　　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叫姜白笙给她拍些。
　　姜白笙是很乐意给人拍照的，选好角度拍了十来张，嫣然道：“以后非雪你日日这般迷人，男朋友铁定手到擒来啊。”
　　“去你的。”钱非雪顾忌着良好的形象，好不容易今日这么打扮，如何都得做一回淑女。为此说话声音特别轻，嗡嗡地叫。
　　“真的啊，咱们院公认的大美人孙翡瘦的和竹竿一样，还是你丰满有致。”姜白笙悄悄地笑道。
　　“丰满有什么好的，我可想减到一百以下呢，清瘦点好。我妈会心疼我。”
　　姜白笙看她说起妈妈时的无奈却满足，是洋溢的欢喜与亲切，心中略微抽疼起来。
　　女生间的话题多到说也说不完，姜白笙和钱非雪关系又日渐拉近，不免亲厚些。但姜白笙清楚地知道，钱非雪和你谈得来，不代表她很欣赏你，而是不想弄糟关系，大家都是同学，天天得碰面，何必弄得难堪。
　　哪怕是一个不太喜欢的女生，钱非雪一样可以和她有说有笑，玩玩闹闹的。
　　姜白笙其实心中很佩服她的波澜不惊，处事游刃有余。
　　大一刚进来的自己，畏手畏脚的，去哪里都恨不得寝室四人一起出马，缓解众人的目光焦点。钱非雪就自然得多，一个人一样很淡定，很自由。
　　“我就和你说，这家烤鱼很有名的。物美价廉哦。”钱非雪笑起来特别可爱，两个圆圆的酒窝嵌在脸颊上，有让人想去戳一戳的冲动。
　　姜白笙挑着鱼刺，点了点头。
　　“鱼挺好吃的，但是有刺好麻烦。每回吃，每回卡。”她轻声地抱怨着。
　　“哈哈，那是你笨嘛。多吃吃就有经验和窍门了，真被卡住也没关系，总能弄下去的。”钱非雪自小喜欢吃海鲜，每回回家就会在空间晒她们家一堆的海鲜盛宴。
　　什么蒜蓉扇贝，香辣虾，辣炒鱿鱼，带鱼蟹脚什么的，应有尽有。
　　她最近学了很多海鲜的做法，因为谢忱也是个从小吃海鲜的主儿，还特别挑剔。
　　“我本来就笨，连条鱼都搞不定。”姜白笙郁闷地盯着盘里香喷喷的鱼肉。
　　那副表情成功取悦了钱非雪，她笑嘻嘻地清理了鱼骨，夹给了姜白笙，眼中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怜爱。
　　对自己，或许有真心吧。
　　姜白笙心头暖暖的，柔缓道：“多谢了。”
　　含义多重，钱非雪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一顿饭吃得挺饱的，姜白笙从包中拿出新买的钱包付了钱，钱非雪却好奇地盯着钱包上的LOGO。
　　“Dior”
　　糟了，姜白笙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后悔，这是十一谢忱买给她的。因为样式精美，米白的颜色对她胃口，一直爱不释手的。
　　姜白笙掩住眉间的不自然，道：“A货啦。不要紧的。”
　　别人看见她一个打扮寒酸，通身上下都是杂牌的大学生，铁定以为是淘宝上买的几十元便宜货，可钱非雪从这一点点的端倪上明白了什么，也不点破。
　　天色尚早，一群男生打算邀上这两位美女去KTV乐乐。
　　可姜白笙顾忌着别的，钱非雪也觉得晚归不太好，便勉力推掉了。回宿舍的路上，钱非雪笑着问她注会的事情。
　　“你是不是去考了注会？”
　　“考了。你呢？”姜白笙依稀记得钱非雪也要考的。
　　钱非雪无奈道：“哪比得过你的强悍，我才考了三门，最简单的，希望全过才好。”
　　“早知道一起去了。”姜白笙温和道。
　　“我报名晚呢，是去徐汇区考的。”钱非雪轻叹口气，复又想起了什么，“你不会是六门全考吧？”
　　姜白笙腼腆地点了头。
　　钱非雪嘴角抽搐了几下，没说什么，她耳边响起大一时无意在辅导员办公室听到的话。同住一个宿舍，关系没那么亲，不好多问。
　　如今分开了，反而亲近起来。
　　她好奇地问：“当初听说我们班有个超高分的考生，数学几乎满分，似乎连复旦都能去，是不是你？”
　　姜白笙淡淡一笑，心如止水，失口否认道：“你想多了吧。哪有这种考生，十有八九没来报到，辅导员不过随便一提了。”
　　“也是，我要是考了这种分滑档，怎么说也不说屈就在这里啊。”钱非雪信了几分，但仍旧狐疑地瞅着姜白笙。
　　“那你有把握全过吗？”
　　本来是有的，可那门坑死她的审计着实太没准头了。
　　“《审计》太难，但过个几门没问题。”姜白笙给了个十分保守的答案。
　　钱非雪了解她的性子，沉稳有余，利落不足。这样的回答，一般意味着起码能过五门。虽然大学拿出注会不大可能，但也甩自己几条街了，
　　“要是你过了六门，这是有多稀奇啊，全上海都没多少人，每年全国就增个一万注会，多少是考了又考的，像你才是真正的实力派。”
　　姜白笙禁不起别人夸的，只一味地垂首默然。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有，十一月三号是小哲的生日，恰好下午没课。姜白笙去商场转悠了一圈，有心想买个上千的高档玩具，可又怕姐姐起疑，左挑右选的，眉头扭在一起，营业员差点以为这人是在忽悠自己了。
　　最后拿出的一个漆黑暗沉，却价格不菲的变形金刚，一下子入了姜白笙的眼。
　　“就这个吧，麻烦帮我包的漂亮点，价格条什么的都除掉。是送小孩子的礼物。”姜白笙含笑吩咐着营业员。
　　到姐姐家快接近黄昏了，小哲已经在上幼儿园了，回到家看见小姨，欢喜地扑了过来，亲热地喊了声：“小姨好。”
　　姜白笙把姐姐对她的爱都转移给了姐姐的孩子，特别疼他，嬉闹了一会儿，才指着沙发那个包的含蓄低调的礼物。
　　“那是小姨送小哲的礼物哦，小哲生日快乐。”
　　小哲拍了拍手，没忘记妈妈的教诲，稚嫩的童声响起：“谢谢小姨，小姨最好了。”
　　那变形金刚造得精细，活灵活现的，尖锐的棱角都被磨平了，对小男孩来说极有吸引力，忙着和新玩具做朋友去了。
　　姜白第正在摆着碗筷，看那玩具，不禁心疼起妹妹。
　　“你说你，我给你的钱反倒买了这么个破玩意，不知道给自己添置点东西么。”上海物件贵得离谱，小孩子的玩意做得漂亮精美，小哲多少次都眼巴巴地看着。
　　世人都知道父母舍不得花的钱，不一定对孩子一样吝啬。
　　小孩子的钱最好赚了，以至于那些童装玩具价格节节飙升，和成人的没半分区别。不过真的是好看，花样百出。姜白第也忍不住地心动，过年时分，多少得破费一次，给儿子好好收拾番。
　　姜白笙自动地隐去了一个零，拉着姐姐撒娇：“你也知道的，我学习奖学金有八百，社会实践有三百，这么一个二百多的玩具买得起。”
　　“去年你给他买的一双休闲鞋，你自己说，什么二百多，打完折，最起码五六百的。”姜白第对这套说辞一点都不信，耐克的童鞋穿着是舒服，儿子喜欢不假，但实在漫天要价。
　　反正姐姐也不会深究，一年就送一两次大礼，是应尽的义务嘛。
　　姐夫今天加班，晚饭不来吃了。
　　姜白笙听到这个消息，难免松了口气。
　　三个人欢欢喜喜地吃了饭，姜白第关切问道：“你注会如何了？有把握一次过吗？我就说，压力太大，分两次考也没什么。”
　　“姐姐，怎么就对妹妹一点信心都没。能过三门以上的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
　　“能过最好。不能过你负担不要重，考过一次，你再看一年，下回铁定过。”姜白第怕姜白笙太过逼迫自己，一个劲儿的往坏处想。
　　姜白笙笑道：“嗯，我知道的。”
　　最近天气转冷了的快，眼瞅着已经十一月了，姜白第看儿子玩得高兴，便让他进屋玩去了。那玩具她也看过，做得细密安全，小零件的都藏在里头，棱角圆润的光滑，对小孩子没什么隐患。
　　“你秋冬的衣服够不够穿，那件羽绒服别穿了。赶明儿姐姐带你去买一身。”
　　姜白笙连连推拒，她现在千方百计地想给姐姐送钱，怎么还会让她破费，必须想办法不让她管了。
　　“十二月有个数学建模大赛，我们已经开始请老师指导了，得个什么奖的话，奖金不少呢。”姜白笙决定拿这个挡一挡。
　　“这不一样。你现在是学生，没有收入，这是姐姐对你的一片爱心。”姜白第说得斩钉截铁，好像姜白笙推拒就是不要她这个姐姐了。
　　姜白笙现在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生怕她对自己失望，连忙哄着：“哪里呢，妹妹不都靠着姐姐嘛。”
　　客厅内又是一片温馨，因明天还有课，加之诸多不便，七点半的时候姜白笙就走了。姜白第舍不得这个妹妹，但觉得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越早越好，便依依不舍地送她去了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