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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国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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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微风习习。
他对殿上的人笑道:“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那子苏呢?”只见殿上男子眉头微皱,眼帘下遮掩着的厌恶如波澜微动,“当初可是你强抢了人家,如今你有更好的着落,便不顾他?”
“更好的着落……”他一愣,垂眼,随即回神,“是啊,我有了更好的着落。那能不能请你,从今往后,帮我照顾好子苏?”
男子嗤笑,眼中尽是鄙夷,却用最毕恭毕敬的语气说:“您是高高在上的王!怎么能对我这种低贱臣子说‘请’呢?”
微微一愣,只能在心中苦笑,原来自己在臣子的心中,就是这般不堪……
“孤命令你,带子苏走。”他闭眼,脸上早不带半分笑意,冰冷如初。如初,第一次见他,就是这样的高傲冰冷。
“你就不曾真心待他?!”
……真心?自己待人又何曾虚情假意过。
他沉默半响,终扬起嘴角,短短几字,“玩物罢。何时你也如此认真了?”
即使闭眼也能感受到殿上男人的怒火。不过两秒,那只手就已经死死扼住了自己的脖颈。
他嘴角的笑意更甚,勉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为了一个男人,想背负上弑主罪名?果然越来越性情了。”
面对他的嘲讽,男人只是冷哼一声。在他心里,最没资格嘲讽自己的,便是这个“高高在上”的王!松开了手,不屑与眼前之人耗费时间。
临走前,男人冷笑道:“我和子苏会看着你如何被人玩弄,我们等着你的下场。”
两国开战。
天下大势,分久必和。早从他自立一方开始,天下就乱了。战火连天,处处是断臂残垣。
他,是天下的劫。
那个年幼时曾待自己极好的男人,如今是敌人。
男孩一袭青衫,虽不雍容华贵,却也难掩风范。即使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已然震慑他人。
他拉着身边那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的白衣男孩,指着脚下的土地,“待日后我登上王位,就把国土分你一半。到那时,九竹可一定要随我平天下!”
“如今我们,当真要兵戎相向了……”他自语。
看着对面正朝自己进发的几万兵马,领头的人,更甚当年威风。银甲黑袍,脸上那副睥睨众人的表情,真是毫无改变呢。凌驾于万物。
不知自己不在时,那张脸残害了多少二八少女……想来他也不会拒绝投怀送抱……
“算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吧……”他仍呢喃着,不顾远处万马千军,“是该做个了断。”
而亦年,死死盯着他,神色复杂。心上绞痛,九竹啊九竹,你永远不会顾及的我感受……
刀光剑影之中,九竹始终笑着。
“你明明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及我!”亦年眉头紧锁,处处避让,“你已经连并六国,还有什么不满足?!”
是啊,已经称霸一方,九竹冷笑道:“你不死,我怎会满足?”
九竹剑剑死逼,不讲半分情面。似真要置亦年于死地。
“为什么……这么恨我……”亦年握剑的手一紧,墨眸中显出痛苦之色。
“你可知数万百姓都身处水深火热当中?!”
“区区蝼蚁。”
九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怒火。他勾起嘴角,双眸紧盯着对方,透过冰冷的利器。
“我屠害了万千百姓,你会不会原谅我?”笑意更甚。那样子,像极了残暴无德的君王。
“你难道还不明白?!”亦年的眼如一片荒芜的园,透出对九竹的绝望。
倏地,“哧——”一声,他被那柄利剑刺穿心脏。而他的战马被一旁的敌兵狠狠一刺,扬蹄长啸。
重心不稳的他就这样摔下马背。
亦年心中一震,急忙伸手,想拉住他却已经迟了。跃下马将满身血迹的他抱在怀中,似被沙迷了眼,满目晶莹。强忍着颤抖的声音:“怎么会这样……”
“从前你予我国土半片,如今……我还你江山半壁……”他扯了扯亦年的袖子,像个孩童一般,“我们扯平了……原谅我……好不好?”
回想起从前……
后山深处那片竹林之中,他说。
“锦秀荣华多是假,我不在乎。”
“你可是爱上了我故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
“你怎么如此执迷不悟,天下岂是说平就能平的!”
“……我答应你就是……”
……
呵,当初九竹如何竭力制止自己?为什么自己总是不听他的意见……执迷不悟的人,是自己啊!
众兵见他们的王倒在血泊之中,纷纷缴械投降。这场景,叫人咋舌。士兵们眼中的愤怒与悲悯,不知有没有人注意。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的王,是个明君,是个足以君临天下的王!
一开始,这就是一场必输的战。
大战胜利,敌兵将领已死,却不曾有人欢呼雀跃。王怀中的男人,那个执着的人,曾经是携领他们安抚万民、抵抗外侵的镇国将军啊!
在他们的心中,九竹是永远的将军。白马上将军的真正英姿,王却从未见过……
他曾说,“这般模样,我希望王永远不会看到。”
即使是今日,又或许正因为是今日,他才随意对待。那个认真抗敌的将军,只存在于为王效命的时候。
如今他已是王,已收复其余六国。
便,不必认真了……
一时间众兵垂跪,沉重的兵甲发出摩擦声。但仅瞬间,便是万籁俱寂。
“带我回去……”他勉强支撑的笑容,显得有些僵硬。已经没力气了。
“好。我们回去……你千万不能有事……否则我就一把火烧了你的竹林!”亦年紧盯着怀中的人,生怕错过一秒便生死相隔。
“我的竹林……早被你烧秃了半片……”
十二年前初见时同现在一般,正值五月。
云卷云舒。风缓缓吹过,竹叶沙沙作响。明明是如此僻远的地方,不想竟还有宅邸坐落其中。
宅邸四周极其安静,随意一丝风吹草动都可以被察觉。
一个年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正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男孩身着一袭凉衫,眉目清秀,墨眸中星星点点的沉寂叫人见而生怜。白皙的颈上挂着一颗透绿色的小坠子。
直至里屋再一次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惊得院中鸟儿四散开来。男孩闻声,随即无奈摇头,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边朝里屋走去,若不是碗已经碎了三次,想必他是断然不愿回屋的。
屋中早就一片狼藉,男孩只是站在门口盯着手忙脚乱的白衣男子看,丝毫不打算帮忙。
被男孩盯得久了,白衣男子越发觉得别扭。最后不情愿地叹道:“我去接太子便是……做菜什么的,果然我不擅长……”话落已不见白衣男子的身影。
留他一人收拾残局。虽说现下落得清闲自在,可是马上宅邸里就会多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子。哪还有清闲自在可言?
到了晚饭时间,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稚嫩之中透着傲慢。九竹只觉得,太子果如自己所想,养尊处优惯了,却不想……
他走出里屋,心想毕竟是太子,自己也该守规矩出去迎接。迎面竟是一个满脸碳黑、衣不蔽体的男孩……若不是师兄跟在这男孩身后,九竹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做出出格的事。
“恭迎太子。”语气平淡,眼中却透着深深的厌恶,他向来不喜脏。以至于不愿多看面前的太子一眼。
太子见九竹这般,只觉得深受屈辱!长这么大,还不曾有一人感这样嫌弃自己。气愤地朝着身后的白昼嚷道:“他不是你师弟吗!怎敢对本太子如此无理!”
白昼见两个小孩这般,也昏了头。但有一点他是明白的,“虽然是师弟,但一日三餐还要靠九竹准备……”
没办法,民以食为天,只能委屈一下这位娇贵的太子了。要知道得罪九竹,是绝对没有好下场的。
太子听白昼这么说,一时间竟也无话反驳。心想绝不能饿死在这鬼地方,就只能压抑住满腔怒火。
只是那张脸拉得极长,小声骂着:“这是什么破地方!一条大路都没有,若不是本太子天生聪颖,早就死在那竹林中了!”
白昼见状,暗道不好!太子自以为骂得很小声,但九竹却听得清清楚楚。这样下去非露馅不可!
忙上前打断道:“太子一路奔波,想必是累了,先随白昼去沐浴更衣吧……”
好在此时太子还算听话,没说什么便乖乖跟着白昼走去客房。
九竹转身进了饭厅。
因为回来得准时,不至于让自己把饭菜再热一遍,原本九竹是这么想的。可是在饭厅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白昼和太子的身影后,终于决定,自己先吃吧。
才拿起筷子,就听的一声稚嫩的呵斥,“大胆!本太子还没有上桌,你凭什么先动筷子!”
“原来太子还活着。万幸。”一边说着也不忘挥动手中的筷子,忽然一愣,又抬眸道,“白昼呢?”
话音还未落,便看见太子的脸涨得通红。好似瞬间明白了什么,九竹会意地点点头,视线又回到了饭菜上。
太子赶忙坐到桌前,也未察觉九竹会意了什么,只连声道:“你住口!那碗肉都要被你吃完了!给本宫停下!”
……
吵闹过后也都安静下来。
九竹饭量不大,随意吃了几口就开始盯着这个太子。梳洗过后是比刚刚清楚一些,和自己一般大,模样却已经如此出落。稚嫩的脸上透出一丝孤傲,墨眸之中那份尚且幼稚的威严代表着王族血脉的传承。
也难怪白昼会喜欢上他了。虽然二十出头,看上一个八岁男孩总有些不妥。
但转念一想,这关乎师兄的终生大事,还是不要过于干涉的好……
一旁的太子感觉到九竹灼热的目光,十分不自在。且心绪并未平定,脑中仍回映着之前的一幕幕……
“已经放好水了。”白昼边指着浴盆。
还未注意到太子一脸不满的神色。只见他皱起眉头,满脸鄙夷地指着浴盆,“这是什么!难道要本宫在这样的桶里洗澡吗?!”
不等白昼反应,他就开始絮叨不断,“本宫可是万金之躯,要是磕着碰着,你担当得起吗!”“在宫中可没人感对本宫如此无理!”“你给本宫记着,本宫沐浴时要在……”
如此重复数次,白昼也失了耐性。
随手拎起太子就往浴盆里扔,不顾被拎起的人如何张牙舞爪。轻轻一扯,浴盆中的太子便是一-丝-不-挂。
“你……你……大胆刁民……放开本太子!”
……
“刁民!你摸哪里!本太子万金之躯岂是你……”
……
一场浴盆之战就这样开始了。
不过是沐浴一场,房中就已经水满为患。若再被太子折腾一番,那浴盆怕是也要散了。白昼只能暗叹倒霉,偏偏摊上这样一个不省事儿的主。原本一个九竹就够他忙活了……
在收拾完狼藉的屋子后,也总算赶上了晚饭。空落落的饭厅里只剩太子一人,而他见白昼走了进来,脸再一次涨得通红。
明明嘴上不饶人,却又不敢大声说,只能小声嘟喃道:“你这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