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谖袂》砚莲

10、第三章——曾经（第三节）

　　三
　　汉子回来的时候，这位姑娘已经被芸苕和文苒带进去里屋里了，而且还安排了一个屋子，就在文苒的屋子边上。文苒也越来越觉得，这个宅子真心是大得不像话……
　　“抓的药。”汉子递过去，“还有，钱。”
　　虽然汉子明显是递给芸苕的，但却是文苒接过来的，因为她知道，芸苕这个傲娇是绝对不会接药、接钱的。
　　“下次记得把簪子带过来，否则，你拿什么来换，那样东西啊？”芸苕摇了摇头，似是在惋惜。
　　汉子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答。
　　“倔强。”芸苕冷冷一笑，“文苒，把那香点起来吧。”
　　文苒虽然不会很多东西，但是因为高考和妈妈去庙里拜过佛，所以也勉强知道应该怎么点香。她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梳妆台上，打开香炉，看了看里面已经安排好了的线香，但是却忽然发现……没有火啊！
　　芸苕仿佛已经知道了文苒的为难所在，她走出门去，随意地拿进来一个很简单的灯笼，还有一支蜡烛。芸苕用蜡烛借了灯笼里面的火，之后又把蜡烛递给了文苒。
　　文苒小心翼翼地点燃了香。
　　“这香，我母亲珍藏多年，一直都不敢用，今日倒是，便宜了你们两个。”芸苕仿佛在自言自语，语气很轻、很飘渺，不知道是不是又在想些什么了。
　　“芸苕，为什么，要救她啊？”文苒忍不住问了一句，芸苕一个白眼抛过去：“同儿是不是又和你说什么了？”
　　“咳咳咳……”文苒佯装咳嗽，“这个……他的确说……”“我见死不救？”芸苕一个非常让人无法否认的眼神。
　　文苒点了点头，她其实原本就不想隐瞒的。
　　芸苕叹了一口气：“那件事，他还是没有忘记啊……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文苒一脸的好奇。
　　“想知道吗？”芸苕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着，手轻轻挑弄着文苒放在了桌案上的蜡烛，许久没有托着蜡烛铜制的短烛台上面有了新的蜡烛，芸苕站着的高度，竟然刚刚好可以触到烛火。文苒很想要把芸苕的手移开，因为自己已经看不下去了。
　　十二岁的小朋友玩火真的好吗！！！
　　但是文苒只是点了点头。
　　芸苕的手离开了烛火的侵蚀，用左手轻轻拂拭了一下自己用来挑弄烛火的手指：“很多故事，它们的结局是消亡，是被人遗忘。但是有很多故事，在被世人遗忘之前，曾经兴风作浪。”
　　文苒并没有说话，而是安静地听着。
　　“有很多人都想要名垂青史，但是如果史书被毁了呢？”芸苕的目光看向门外，“这世上没有所谓的永恒，但是却有事物可以存在很久、可以被铭记很久。比如……”芸苕忽然停下，目光突然调到了那位躺在楠木雕花床的姑娘。
　　文苒虽然是个急性子，但是隐隐之中觉得，这个时候如果说话，那便是尴尬万分的了。
　　芸苕仿佛又在回忆着什么……文苒一直都在奇怪，她仅仅只有十二岁，为什么会有那样多的东西可以回忆呢？人在很小的时候是不会有太多记忆的，但是芸苕仿佛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东西值得回忆。
　　“曾经，有一个家族。”芸苕走出屋子，在文苒也紧跟着出来之后，轻轻地带上了门，“虽然家族已经败落了，老爷已经去世，而且只有两个女儿，但是她们拥有许多的钱财，都是从前的积蓄。她们住在一个大宅子里，最后只剩下了四个女子。”芸苕说着，沏了一杯茶，坐在了红木的椅子上，四周极其感慨地张望。
　　文苒看着她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什么。
　　难道……这就是，那座宅子……
　　或许，芸苕一直在回忆的，并不是她自己的经历，而是她从长辈们口中听说的、在这个宅子里发生过的故事。
　　而如若不是在乎，又何必去回忆、去铭记呢？
　　所以，和那位说得不同，芸苕并不是那样一个将人命视若草芥的人，而是一个对在乎的事情极度在乎，对不在乎的事情却又极度不在乎的人。
　　这算是敢爱敢恨，爱憎分明？！
　　芸苕陷入了对于手中握的茶杯的注视，仿佛被其中的茶水束缚，怎样都说不出话。她静静地看着杯中的茶水，有几分的心乱如麻。
　　她一直以为，自己或许会守着那些故事住在这个宅子里度过自己的一辈子，但是今天她却发现，自己或许也是要将这些故事讲给别人听。
　　无论他们会不会记住，会不会为之动容，会不会……像她一样，讲给别人听，或是藏着一辈子。
　　母亲说过，或许有的时候，坚持，不是为了成功，而是因为，自己有一份想要坚持下去的心，想要坚持下去的信念。她从前并不相信，但是慢慢也就明白，有许多事情，看似是没有结果的。但是总是有那么多的人，努力地为此而奋斗，拼尽自己的一生。
　　信念……真是可怕的东西啊……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