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钟楼惊魂5 ...
-
“想要杀死鲍比，方法很简单。”
温热的气息吹拂着耳廓，让人感到微微的麻痒。这毫无预兆的暧昧让连湘手一抖，整个人险些就从梯子上摔了下去。定了定心神，她遏制着想要将赖皮地趴在她肩膀上的黑猫丢下去的冲动，强迫自己的注意力集中于脚下的梯阶。
待到双脚安全地落到地面，连湘抬手揪住黑猫的后颈的皮毛，把他提到自己的眼前，面无表情地警告：“有话好好说，否则丢你去喂狗。”
语毕，从她身后黑暗的洞穴深处，配合地传来一阵狼狗的低声咆哮。
黑猫试着挣扎，可惜以失败告终，只能重新用上言语，“你确定？”
连湘与猫对视了三秒，之后她认命地叹了口气，松开手任由其重新平稳地回到地面。
她是一路跟着恶魔君的指示发现了藏在宅邸中的暗道。只有通过位于地底的这条路，才能够到达城堡中的钟楼顶端。既然这个故事的系列用“钟楼”命名，那么这个地点必定有着能够结束诅咒的线索。
但是恶魔君表现出的从未有过的温顺与服从，着实让她感到不安。她不知恶魔间的游戏规则，不知道说出恶魔君身为人时的姓名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如今这般一反常态，难免让她产生怀疑，现下的这般顺利，不过又是他为她量身定做的一个陷阱。
“你就必须用这副样子一直跟着我吗？”连湘抱起双臂，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不耐。
黑猫收起笑容，“哼……你以为我愿意么？”用剔透的眸子瞟了她一眼，他不屑地从鼻腔中挤出一个音，丢下连湘顾自走向眼前唯一的这一条前进的道路。
“真名守则”的束缚何其强大，即便是拥有他这般等级的力量，都不敢挑战这条守则的权威。当然了，他也不会愚蠢地暴露自己，主动告诉连湘有关“真名守则”的任何信息。从目前他所了解到的情况看来，连湘只是偶尔得知姓名对恶魔的约束作用，实则并不了解潜藏在其后的重要意义。他可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虚弱与无力。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等到那个时候，他就有办法停止“真名守则”对他的约束了。
玛丽所养的巨型犬一脸凶狠地趴在前往山洞内部的必经之路上，在看见连湘及恶魔君出现时，它猛得从原地弹起，威胁般地弓起身子，尖锐利齿上有透明的涎水缓缓滴落。
但化身黑猫的恶魔君依旧优哉游哉地往前走，那条细细长长的黑色尾巴略微提起，柔软地弯曲在身后。有这么一刻，连湘都快忘记自己身处于恐怖游戏的世界中，这份难得的悠闲倒像是领着宠物在进行饭后的消食散步。
在经过巨型犬身边之时，淡淡地往那只凶神恶煞的门神方向投去一眼。没想到，在触及黑猫的眼神之后，本已打算嚎叫一声就扑上前的那只巨型犬瞬间就被吓破了胆。大狗胆怯地缩回原处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再没了片刻之前那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连湘跟在黑猫身后，她收起准备好的符咒，轻轻松松地就过了这道障碍。
“鲍比那孩子本就是先天体弱，就算我不多事他也活不过三岁。”走了一阵，恶魔君主动开口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题。只是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是玛丽为了让鲍比活下去，就擅自使用黑魔法暂停了他的时间。所以，只需要启动钟楼上的机关，让鲍比的时间正常启动，他自然就……”
“还有，”恶魔君突然停下了脚步。连湘发觉就在两人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分叉口，“再往前走的话，你就能见到玛丽为丹准备的‘摇篮’了。”
“丹的‘摇篮’？”连湘无意识重复着，随着恶魔君指示的方向，她抬手搭在眉前做凉棚状眺望，“喂，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在黑暗的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点明亮的光芒，随即淡淡的烟雾从洞穴深处飘来，一并带来的还有什么东西被烧焦的气味。
“哦？”望着遥远的火光，恶魔君饶有兴致地发出一个单音。他或许已经知道了躺在‘摇篮’中的丹遭遇了什么，可惜他完全没有想要阻止的意图。
这时，从烟雾深处，有两个小小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往她所在的方向跑来。牵着手逃命的两人跑到近处，连湘仔细一看，发现那竟然是简宁和罗特。
“连……安蒂！”还是简宁先发现了他们。她立即松开罗特，一路小跑到连湘面前，激动地抓住连湘的手一阵摇晃，“安、安蒂！我们做到了！我们烧死了丹！”碍于罗特就在身边，她不得不改口放弃已经喊得极为顺溜的称呼。
连湘一时没能完全消化简宁话中的意思，她转向罗特的方向，却见平日活泼的男孩此刻一副稳重的神情。注意到连湘询问的视线，他疏远而有礼地微微对她点了点头。“……简，她说的没错。”罗特补充道，不知为何在喊出简宁的这个化名的时候他显得有些僵硬，“那个肉球怪物，的确是被我们用汽油烧死了。”
在简宁和罗特轮流描述他们用计策烧死丹的情景后，连湘听到从黑猫的方向传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轻笑。她不动声色地瞥向立在一旁用后爪挠着耳朵的黑猫，没想到正撞上罗特探究而怀疑的目光。连湘一愣，不过照旧坦然地与罗特对视。
几秒种后，还是男孩子率先不自然地将眼光移到别的方向。
罗特，在他们重逢之后就变得有些奇怪。和她在孤儿院相识的罗特对照，眼前这位红发少年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可是观察简宁的神情，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罗特的异常，而是依旧亲昵地拉着连湘的手，不断称赞着罗特想出的高明计划。
这位“罗特”并没有趁着与天真单纯的简宁独处的时候对她施加伤害，就姑且暂时给他打上安全的标签。只是还需要适当地关注罗特的所作所为。毕竟按照现在剧情的进程看，这局游戏应该快要结束了。她不想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再去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简，”打断了简宁的喋喋不休，连湘决定把从恶魔君口中得到的情报分享给两人，“我知道了杀死剪刀手鲍比的办法了……”
没想到，简宁了然地点了点头，“哦~安蒂你也看到那本书了吧？”
简宁和罗特在会合之后曾在书房找到了一本书，其中就记载着关于鲍比的事。
书上所提及的关于杀死剪刀手的说法，和方才恶魔君所言一模一样。这变相证明了恶魔君告诉她的事并无虚假。稍稍将松懈戒心的同时，连湘难免又产生怀疑。毕竟这次恶魔君的表现，着实太超出她的认知了。
既然身为恶魔，怎么可能拥有帮助她达成圆满的善良之心呢？
一旁的黑猫顾自地用爪子蹭自己毛茸茸的圆脸，仿佛他真的只是只黑猫似的。
三人费力地攀爬着通往钟楼顶层的螺旋状台阶。
除此之外，连湘还不得不带着个拖油瓶般的存在。她愤懑地睨了眼正安稳地趴在她肩头的黑猫。对方对连湘的气愤熟若无睹，专心地享受着一只猫的特殊待遇。
连湘不得不特意想了一套说辞，用于应付简宁关于突然出现在她身边的黑猫的疑问。她认为简宁没有必要了解恶魔君与她之间的那些纠缠不清，更没有必要知道现在有一只恶魔就大摇大摆地跟在他们身边。
只是在罗特如炬目光的注视下，她连这番谎话都说得心惊胆战。好在最后罗特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催促两人快些启动钟楼的机关，好早日结束这个噩梦般的夜晚。
从塔楼的窗户能望见远方绵延起伏的苍翠山脉。天空转为淡淡的青色，可见又有一个白昼即将到来。不知为何，恐怖游戏的结尾都喜欢选在这样一个时点。在象征希望的光明即将到来之际，便是阴沉的恐惧彻底消散之时。
连湘攀着扶手又往上跨了两级台阶，她突然听到从塔楼底层下方传来一声异样的响动。同样听到声响的罗特和简宁都探出头去，没想到在看清来者后两人都瞬间变了脸色。
“是剪刀手！”还是罗特最快认出了那一瘸一拐的佝偻身影，他转向另外两名女生，神情严肃，“我们要快点赶到塔顶。”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没想到被加快步速从他身边赶超的连湘一把揪住了衣领，“剪刀手他都追到这里，自然是明白我们的目的的。罗特，你不需要再做自我牺牲这样的傻事了。”连湘的言下之意，即在眼前的情况下，主动阻碍鲍比，拖延他的上塔时间，并不是一个有效的计划。与其选择阻止鲍比，不如快些到塔顶开启钟楼。
罗特顿时就明白了连湘的话中深意。他倒是没想到，还没有开始行动自己的想法就被这个看似年龄只有十五岁的少女给看穿了。留意起之前简宁倏然改口的称呼，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苦涩地弯了弯嘴角，他随即回身搀扶为了不拖后腿而闷声爬楼却还是疲态略显的简宁。
连湘没想到是自己率先到达了最高层。她的脚步刚一踏上最后一阶台阶，原本一直趴在她肩膀上的那只黑猫立即动作灵巧地下了地，领着她往钟楼开关的方向跑去。
连湘拍着胸口稍稍喘息了几声，立即跟在了黑猫身后往钟楼深处走去。她注意到罗特搀着简宁落后她一段的位置，而剪刀手因为腿脚不便，速度则比她预料中更慢一些。况且他已经失去了用以狐假虎威的巨型剪刀，不过是个披着可怖外皮实则手无寸铁的侏儒罢了。
顶层空间内，一个个结构造型精巧的齿轮相互衔接着组成了驱动时钟机关。而能够让指针再次行动的动力源则位于齿轮的中央。那是一个红色的把手，只要将其扳下，就能开启齿轮运作，让停滞的时间再次回归原本的轨迹。
“就是这个了。”黑猫停在扳手前，回身对连湘说道，“打开它，一切就结束了。”
只需要这么简单的动作就已足够。但恶魔君却没有想到，连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脚步渐渐缓了下来。最后，她停留在距离扳手只剩下一步之遥的地方。
连湘异常的举动让恶魔君忽然明白了什么，低低笑出声，“呵，怎么？你又开始怀疑我了吗？”他一眼就看破了连湘心中所想。
连湘试探着握上扳手，却无法下定决心将其开启。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在这样关键的时点偏偏陷入犹豫不决中，“这真的是，启动钟楼的开关吗？”
恶魔君再未说什么具有煽动性的话语，只是静静地等她做出一个选择。
就像局面即将陷入僵持之际，连湘忽然感觉身后有一股气息无声地向她靠近。
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猛地按下把手，而后整个人往前一扑，正好避开了玛丽匕首的刀锋。
在“吱嘎吱嘎”的响声中，房间内的所有齿轮重新开始运作，停止的时钟又一次开始行走。几秒种后，分针终于送回了“12”的位置，与时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角。
“铛——”
象征清晨的钟声在碧绿的原野中徐徐回荡。
“啊……啊啊……啊！”近在咫尺的钟声震耳欲聋。玛丽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尖叫。
在平台上，追逐着罗特和简宁的剪刀手鲍比痛苦地将身子缩成一团，滚下了楼梯。
连湘看着一切变故的发生，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恶魔君居然没有骗她……都到了这个时刻，他居然还没有为她设下某个会让她倍感绝望的陷阱吗？
立在她身边的黑猫则冷漠地观赏着鲍比的结局，漆黑的眼瞳深处泛起一丝的涟漪。
“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们！”知晓了丹的死，现在又亲眼看见连湘启动了鲍比的时间结束了他的生命。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玛丽陷入疯狂。她凶狠地挥舞着匕首，直挺挺地朝着连湘扑来。
看来玛丽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连湘低低叹了一声。她身后就是一侧完全没有栏杆保护的平台。连湘只是往旁边迈出一步，侧过身子顺势就躲开了玛丽的攻击。而玛丽，则因为惯性刹不住脚步，消失在平台的边缘。
见玛丽从钟楼摔落，连湘小步挪到边缘往下看了一眼。巴罗斯宅邸的这个方向外就是悬崖峭壁，深不见底。从这般高度摔下，像玛丽这般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再拥有生还的可能。在确定了这个事实后，连湘轻轻地吐出口气，“这下就结束了。”
黑猫从建筑物的阴影中走出，停在她的面前。连湘想许是太阳已经从身后升起来了，否则她不会在眼前猫咪那晶亮剔透的眼眸中寻找到那般璀璨的金色光芒。
简宁与罗特的身影接连出现在她的视野中。见到她平安无事，简宁兴奋地对她用力挥手。
连湘别扭地瞥了眼蹲在她脚边的黑猫，心中正酝酿着应该怎样用若无其事地态度表达自己的歉意。前尘往事暂且不提，至少在这个世界中，恶魔君的表现看起来还算友好。可是直到最后她依然对他的坦白持有怀疑，这点总让她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就在她鼓起勇气，几番想要开口的时候——
黑猫消失了。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子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我已经厌倦这里了，就快点结束吧。”
他面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伸出手，对着连湘的肩膀用力一推。
连湘几乎快忘记她还站在平台的边缘，毫无防备的被恶魔君这么一推，半大的小女孩的身子顿时失了重心往后倾倒，直接从高处落了下去。
简宁和罗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呆住了。
不过很快，罗特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了简宁身前。
“你、你是谁！”简宁哆嗦着嘴唇，她想要质问莫名冒出的这名西装少年。只是恐惧心作祟，她的声音低如蚊蚋，很快就没入少年的一声轻笑中。
少年略略侧过头。许是背对着晨光站立的缘故，他的眼瞳漆黑如墨，其中寻不到一丝生气。“哦呀，险些忘了。”虽是勾着嘴角，但少年的眼中却寻不到任何象征着喜悦的情绪，“请你们二位务必要提高警惕啊。她在这里就能结束，但这对于你们，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语毕，他主动往前迈出一步，如猫一般，轻巧地跃下这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说
第93章 钟楼惊魂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