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Hash Beat Step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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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湘攀着哈鲁的肩膀，腿软地离开了玛利亚的房间。
哈鲁体贴地搀着连湘，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卧室。在连湘的示意下，哈鲁安置她在沙发上坐下，而后替她连通内线，让厨房准备一壶热腾腾的浓茶。
做完这一切，她有些无奈地望着连湘，直到她注意到自己哀怨的视线。
“哈鲁……”连湘微微偏开头，好似在无意中颈间露出了米涅卢提瓦的指甲方才留下的划痕。光是看着就能够想象出女仆长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哈鲁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之前我就提醒过您……前任夫人的房间一直是米涅卢提瓦夫人一个人负责打扫的，其他人一般是不被允许随便进入。毕竟老爷他，也不喜欢别人随随便便走进这个房间。”
连湘第一次进入玛利亚的房间时，就遇到了小心翼翼在门外探头的哈鲁。当时这个拥有稻草色短发的女仆就立即委婉地将她劝了出来，并对她说了如上的这番话。
“可是我又不是仆人，”连湘委屈地说。她双手放置在膝盖上揪住了素色的裙摆，仿佛依然还陷在片刻前遭受到的恐惧中，“而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手探入了衣裙的暗袋中，“哈鲁，之前你说过，其他的女仆……让你又丢了东西，对吗，”她将口袋中的东西摸出，放在了茶几上。
出现在哈鲁眼前的，是一只样式朴素的廉价钢笔。
“这、这是……”哈鲁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钢笔，一时犹豫着是否应该伸出手。在得到连湘的应允后，她弯腰从桌面上拾起钢笔，小心地握在手中。用食指轻轻地磨过笔帽，在确认了那个连湘所不知道的记号后，哈鲁对着连湘绽出感激的笑容，“谢谢、谢谢您，夫人！这的确就是我之前不见的那支钢笔。”
另一方面，她又在心底疑惑。她只提过自己丢了东西，却从未说过自己丢的是一支钢笔。
连湘勾起嘴角，回应她的微笑，“哈鲁，看看还能不能写……希望那些姑娘没有太过分，没有把笔尖墨囊给弄坏……”说着，她直接走到自己的书桌旁，从桌子的抽屉中取出一张还没有使用的信纸，将其摊在桌上。
“呃……恩。”既然连湘都给她准备好了，哈鲁就没有推脱的理由。她拿着属于她的那支钢笔走到书桌旁，“夫人，我真的可以吗？”在落笔前，她尤在不确定地询问连湘。
“请吧。”连湘将纸推到她的眼前。
哈鲁咬着下唇，不知为何还有些犹豫。但很快地，她将钢笔握于右手中，在信纸上留下一串顺序排列的字母。她好像有些紧张，握笔的手有些颤抖，以至有几个字母的壁画有些扭曲。连湘就立在她身后，俯下身看着她写字的动作。
“看来它完好无损。”落下最后一笔，哈鲁偏过头回望连湘，“您居然找回了它……夫人，我、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您！”
连湘仔细端详着哈鲁手写的字母，半晌后才回过神般点了点头，“恩。不用感谢，”她自言自语着，“只需您别在卖弄您那蹩脚的演技，直接对我说实话就行……”
“夫人？”哈鲁一时没听清她的低语，下意识地问道。
连湘却没有再回答。她面无表情地再次拉开了书桌的抽屉，从中抽出一张纸。“就算是用不熟练的那只手写字，您的字体依然很好看。”
被她拿出的是一张病例纸。可是第一眼扫过病人的姓名，会发现发现在表格中写着的是“米涅卢提瓦”这个名字。连湘挑起眉，视线一路掠过中间那些她看不懂的专业术语，落在最后的诊断结果上。那个英文单词她倒是认识，意思是“癌症”。
哈鲁不自然地僵了僵，她将视线移开，垂在一侧的手却不自觉地将钢笔捏紧，“这不是，米涅卢提瓦太太的病例么？”
连湘冷笑了声，不愿在于她玩这种虚与委蛇的游戏，“我刚才说了什么来着？”
她将病例上的字母与哈鲁片刻前写的字母放在了一起。根本不需对比，就能发现连笔锋勾起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米涅卢提瓦……这个名字，应该是您亲自写上去的才对，玛利亚夫人……魔女N。”
“为了刻意误导我就使用不擅长的右手写字，这种习惯应该是在您不愿留下被他人发现的证据时养成的吧？包括写这张病例时就是。”
她居然，连这张病例都找到了。那么还有什么是她不知情的呢？
哈鲁蓦地松开了紧握的手。钢笔“啪”一声摔在桌面上，在光滑的桌面上滚了半圈。
“您难道就没有想过吗，丢什么东西不好，偏偏是丢了写字用的钢笔。”连湘从桌上捡起了被魔女N摔下的钢笔，微微弯起嘴角，“哈鲁，不，伪装成女仆哈鲁的魔女N……您猜到了么，这是我授意那些女仆做的。”
“否则，我怎么能得到这样一个机会，用字迹来确定真相呢？”
“至于米涅卢提瓦太太，也是我故意激怒她的。无论如何她都站在你这边，继续让她留在这里我也会很困扰呢。”如果提前让宅邸中的众人发现米涅卢提瓦太太的异常，并将她驱出宅子，应该就能够避免发生日后那噩梦般的事件了。
“啊对了，除了字迹之外，还有你喜欢在笔帽上刻下姓名首字母的习惯，也是一模一样。”连湘学着哈鲁之前的动作，用指腹擦了擦钢笔，“而且，刻下的首字母竟然也是‘M’，也是够奇怪的了。”
故意为之误导的细节，反而成为了关键的决定性证据。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呢？
哈鲁搅紧双手，细白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下唇。这般女性化的忸怩动作出现在她这个平日性子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身上，总让人感到了几分违和感，“你什么时候从开始怀疑我的？”
连湘笑了。“……大概是，凯茜第一次出现在我房间的时候吧。”
凯茜被催眠的痕迹很明显，而当时第一个与她有肢体接触的人是最容易引起怀疑的。
她又拍了拍哈鲁的肩膀，“当然后来还有一些疑点，足以支撑我的好奇心去稍微调查了一下哈鲁的身份。结果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根本不需要对方的回答，她就说出了答案，“哈鲁本人，为了照顾一大家子人的生计，竟在她老家附近的小学教书。”
语毕，连湘弯下腰，靠近女仆的耳朵，悄声低语，“您的确将哈鲁的性格诠释地很完美。但是请记住了魔女大人，以后做事，要做得干净些，别再制造一些一戳便穿的破绽了。”
她早就知道了……之前选择隐忍而不发，不过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
使用着哈鲁伪装的魔女N僵坐在位置上，许久后徐徐吐出了一句：“妾身，输了。”
在魔女N说出游戏结果的那一刻，连湘觉察到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化。
她脚底原本踩的是卧室制作精美的洋红色地毯，一转眼，便转换为一副巨大的国际象棋棋盘。黑白双色的正方形格子整齐的排列着，但棋盘上只有她一人，不见任何一个熟悉的西洋棋子。
她好奇地观察一番，确定在棋盘悬浮在虚空之中，下方是不见深渊的黑暗。可在棋盘之上，以无重力的状态漂浮在漆黑天穹之中的，却是无数古怪的器物。连湘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她确信自己在其中看到了一架式样古旧的烛台，一个仪表刻盘损毁的手表，一根机关被打开的挂坠项链，一朵花瓣散落的欧石楠，甚至是一台泛着胡桃色光泽的的空书架。
最后，连湘的注意力定格在了一本样式古旧的厚皮书本上。
像是觉察到了连湘的视线，那书本竟主动下坠，正落入连湘的手中。
纯黑色的封面上，写着几个烫金大字：恶魔游戏的规则书。
“‘规则书’？居然还是用汉字写的……”连湘翻到封底，这上面倒是一个字符都没有，“‘恶魔游戏’，呵，就是那些无聊的恶魔为了消遣一直在进行的游戏么？”
她本以为恶魔游戏的规则都是为所欲为，没想到居然还有“规则书”这样的东西存在着。该不会是恶魔的日子过得太无聊故意编纂了这样一本东西出来吧？
这么想着，她随手翻开了一页。
内容是正好是第七章的第一页，标题是“恶魔游戏的失败判定”。
“恶魔是虚假与欺骗的象征。在与选定的对手进行游戏的过程中，判定恶魔失败的情况只有一种。当对手通过线索发现被恶魔所隐藏的真实，则判定恶魔游戏失败。游戏失败的恶魔必须满足对手的一个愿望。所提愿望必须诚实执行，不得以任何方式拒绝——与恶魔的原则相悖，这是对恶魔游戏失败的惩罚，任何形式的欺瞒与拒绝都会受到规则书的制裁。”
连湘越看越觉得难以置信，这本书中的措辞与口吻，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一时消遣而编写的读物。毕竟，她过去遭遇的几次情况，都能与书中所提的案例相符合。
“你是第一次看这本书？”略带傲慢的女声幽幽响起。
连湘从书中茫然地抬起头，发现使用玛利亚姿态的魔女N正立在棋盘的另一端。一袭暗红色长裙勾勒出较好的身材，浓密的黑发披散在雪白圆润的肩头。魔女N一手抱着手肘，另一手则端着只郁金香花苞形状的玻璃酒杯。杯中半杯红色液体衬着她裙子的颜色，也算是相得益彰。
“很显然是的。”连湘放开了书本。虽然很想重头到尾把这本规则书完完整整地看一遍，但她明白现在没有供她使用的闲余时间。而书，则在脱离她的手指的那一瞬间回到了空中原本的位置，“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魔女N假装没有听见连湘的反问，自顾自道，“这里是虚空棋盘。”
停了半刻，她却没有在连湘的脸上找到她希望看到的那种表情。一时魔女只感觉到怒气上涌，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竟然会输给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丫头……更何况，对方还是别的恶魔的棋子，这对她而言，意味着自己很可能在未来的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受制于藏匿于对方身后的那名恶魔。
“看你的表情，我似乎应该听说过这里。”连湘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魔女N愈发深沉的脸色，“那我来猜一猜，这里，会下达恶魔游戏结果的判决吗？因为这局我是胜者，所以有权利被邀请到了这个地方。”
“我说的对吗，玛利亚夫人？”话是这么问了，可连湘觉得她并不需要从魔女口中得到这个确切的答案。
听到连湘的称呼，魔女面色愈发阴沉。她沉默着喝完这半杯葡萄酒，手指一缩直接将玻璃杯子捏成碎片。碎片随即在她葱白的指间化为细沙，稀稀落落地撒在棋盘光洁的表面。“妾身是魔女，”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棋盘上的那堆砂粉，“你大可不必再这样称呼我。”
“我看倒不一定。”连湘彻底无视她展露的无声的威胁，“身为玛利亚时您的确表现出了一位完美的、人见人爱的贵族夫人，对此类演出驾轻就熟；但是在玛利亚‘去世’之后，作为哈鲁重回庄园的时间，则开始大量借助外人的力量。对于故事剧情的熟悉程度，以‘玛利亚死亡’为分界线，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究竟有谁是看故事只看一半的人呢？这就让我难免怀疑，您该不会就是那位瑞贝……”
“闭嘴！”魔女N变了脸色，她全然不顾之前塑造出的优雅形象，歇斯底里地尖叫出声，“闭嘴！不允许你说出这个名字！”
“……卡•德温……”刻意将最后一个音节含在口中，连湘不解地挑了挑眉，“怎么了？您为何不愿我说出这个名字呢？”
狡黠地转了转眼珠，连湘忽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但是她看着魔女焦躁难以自持的模样，并没有选择继续追问，而是将那句试探吞回了肚子。说不定这个无意中被她发现的线索，会在未来成为她的一项有效的筹码。
“总之，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别再管这些！”魔女烦躁地挥了挥手，强制转移了话题，“妾身承认自己输了，就别在浪费时间，快说出你的愿望吧！请安心，有规则束缚在，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不能拒绝。只是我的能力有限，能不能为你完成就是另一回事了。”
“包括让你去死？”连湘一手抱着手肘，一手托着下巴，笑容变得有些古怪。
魔女N脸色变了又变，最后从齿缝中挤出一词，“……当然。”。
恶作剧成功的快感让连湘露出愉悦的笑容。不过她很快敛起多余的表情，“既然是这样的机会，我才不会把它浪费在这种无聊的报复上。”看着魔女N变得铁青的脸，连湘忍不住又想笑出声，“我只有一个要求。您肯定可以做到的。”
“就是把沉在海底的那副玛利亚的尸骸给处理干净，我不希望这具尸体在未来会给凡瑟姆带来任何，任何形式上的麻烦。”
听了连湘的要求，魔女N倒是有些惊讶，“就这些？”她难以置信地反问。
当魔女暂时平复了片刻前翻滚的情绪，此时便又有了调侃的心思，“难不成，在和我亲爱的生活的那段时间里，你真的爱上他了？”她故意使用着亲密的称呼，仿佛用这般孩子的置气方式就能看到连湘发怒的样子似的。
“呵，”魔女N低劣的挑衅反倒让连湘笑出了声，“很可惜。凡瑟姆的确是个很英俊很有魅力的男人，但他并不是我的类型。我提出这个要求，仅仅是因为我很讨厌你。”
“不。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厌恶至极。”
连湘记得自己在书中读到过，瑞贝卡本人唯一害怕的东西就是疾病。但是她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年纪轻轻就得了癌这种不治之症，与她乱交的生活习惯不无关联。
而在诊断出疾病之后，她选择用言语激怒她的丈夫，诱使他开出了致命的一枪。解脱了自己的同时，还让对方一直生活于心灵的重压之中。
当初在看游戏实况的视频时，玛利亚揭露真相的日记一被公布，就有一大群人在弹幕池中刷“洗白”，并且对玛利亚表现出的智慧给予了高度的赞扬。可是在连湘看来，婚内出轨，不良生活习惯导致染上疾病，最后还要将丈夫拖下水为自己收拾烂摊子……如此等等，她从不觉得这些是什么值得被赞美的事实。
“这就是我的要求。”
“我知道了。”魔女N闭上眼，不再看她。
在连湘没有看到的棋盘上方，那朵陷入凋零的欧石楠，它的最后一片花瓣幽幽地从半空中落下，淹没在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Hash Beat Step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