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Hash Beat Step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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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湘刚刚脱离魔女的幻境就发现自己陷入了个棘手的状况。
米涅卢提瓦太太的双手正钳着她的双肩把她压在窗台上。连湘感到自己半个身子都已悬空在窗外，勉强剩下半个脚尖还支在室内的地面上。若不是她的双手正死死抠住窗框，恐怕很快就要被对方从三楼给推出去。
那张骷髅般消瘦的面庞近在咫尺，瞪大的双眼中布满血丝的痕迹。连湘此刻的挑衅就好像直接为她注入了一剂兴奋剂，让她加大了在双臂中施加的力气，“你去死吧！”她喃喃着，嘴角扬起扭曲的笑容，“只要你死了，玛利亚夫人就能够回来了……”
女仆长的每个字都无比强硬。她不知为何能够如此坚定地信奉自己认定的这个真理，好似只要连湘消失，活生生的玛利亚真的就会回到她身边一般。
这里可是三楼，距离地面都有约莫十米的距离。若是直接从这里摔下去，她肯定就提前Game Over了。不说她现在的体力无法和长年从事家务工作的女仆长比较，过于紧张而导致手心的那层薄汗使窗沿正一点一点地从自己指中滑开。
卧槽这是闹哪样……不动脑子她都能猜到眼前的结果和魔女N脱不开关系。为了确保自己的胜利，那名“恶魔”还是选择了个简单粗暴的方式想直接置她于死地。
分明距到达胜利的终点仅剩下最后的一步，怎么可以在这样结束呢？
这么想着，连湘突然松开一只手，转而揪住了米涅卢提瓦的衣襟，她极力直起上身靠近女仆长的脸，低声耳语，“刚才，我见到了玛利亚夫人的幽灵……”
与她的预想不谋而合，在听到“玛利亚”这个名字的那刻，女仆长蓦地放松了双手。现在的她就仿佛一台失控的机器，而她从多年前便呵护珍视的那位夫人的闺名，是唯一能够将其恢复控制的开关。
趁着女仆长晃神的一刹那，连湘猛的发力，用额头狠狠地撞向女仆长的鼻梁。
用坚硬的前额撞向面门上最脆弱的鼻梁骨部分，疼痛程度可想而已。哪怕连湘被压倒在窗台上的姿势完全不利于发力，她的突然袭击还是将米涅卢提瓦太太撞得倒退后仰，抓着她的手也彻底松开了。
然而此时女仆长全然不在意来自鼻梁的疼痛。她看着连湘的目光变得异常狂热，十指纠结地搅成一团，身体因激动地不住颤抖，“玛利亚夫人？你说夫人她……”
确定自己的双脚踩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后，连湘以最快速度合上了那扇打开的窗户并且将其锁死。做完这一切，她正听到了女仆长语无伦次的问询。
信手整了整自己被米涅卢提瓦扯出褶皱的衣领，连湘在唇畔勾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那是骗你的。”
她压抑着自己想要笑出声的欲望。
“三岁的孩子都不会相信那个被赶出去的女仆的蠢话。幽灵？呵，怎么可能！”
“玛利亚夫人早就死了。”连湘冷酷地说，“她孤零零地躺在教堂的墓地里，变成一副干瘪瘪的，说不定还被虫蚁与老鼠啃咬得残缺不全的尸体。”
米涅卢提瓦的嘴唇在颤抖。她似是一条脱水的鱼，彻底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人们很快就不会再去提起她……没有人会再记得玛利亚曾经拥有的智慧与美貌，她只会被所有人忘得一干二净。”连湘故意踱到女仆长身边，用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轻声呢喃，“是啊，一具尸体，有什么值得人去记住的？”
“闭嘴，闭嘴你这个贱人……”
米涅卢提瓦打断了连湘。在漫长的挣扎之后，她终于将声音一点一点从唇齿缝间挤出。可是她好像忘记了她长久以来在贵族之家服侍而积攒的礼仪。因为女仆长开口所言的，只有以往她绝不屑于使用的粗鄙低俗的诅咒与谩骂。
连湘扬起眉，“恩？”她天真而无辜地拉长表示困惑的尾音，就如一直以来她所扮演着的小女孩的角色，“你说什么，米涅卢提瓦太太？”
话音未落，她的眼角余光瞥见却失去理智的女仆长突然发难，伸出手就向她扑来。
连湘不动声色地往一边跨过一步，轻松地避开米涅卢提瓦毫无章法的冲撞。她侧着身好整以暇地看着重心不稳的女仆长即将摔倒，又落井下石地在她后脑重重一拍。
女仆长脚下被绊险些跌倒。好容易稳住身体，她偏过头正看见玛利亚的梳妆台上置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剪子。顾不得那么多，她一把抓起剪刀，将锋利一侧对着连湘，拼命向她戳来。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米涅卢提瓦的瞪大的双眼中充斥着道道血丝。她陷入魔怔般的不断低语，疯狂破坏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智。
连湘看到她居然拿了利器来对付自己，不禁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只是她正打算再次躲开米涅卢提瓦不成章法的攻击时，偏偏觉察到房间外有一群人正在逐渐向此处靠近。
虽然在心中郁结，但连湘不得不强迫自己原地立定。整个人直挺挺地被女仆长扑倒在地。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不过这么直接撞上去，她的后脑勺还是有些疼。
米涅卢提瓦太太直起身子。她跪立在连湘上方，双腿压制着她的双手，手中则高举起那把随手从梳妆台上抓起的剪刀。剪刀锋利的尖端在阳光中闪烁着。连湘一时觉得刺眼非常，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我说过了吧。”可是女仆长似乎并不急着刺下手中的利器，她一点一点地将剪子逼近连湘眼睛，妄想以此消磨掉她脸上那令人焦躁的冷静。
“我不允许你，再用你那肮脏的嘴巴，玷污玛利亚夫人的名字。”
最后这句话，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连湘盯着她一动一动的嘴唇。在确定女仆长将威胁说完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勾出了笑容。
“太可惜了，米涅卢提瓦太太。你真的是浪费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应该被别人看看你的这副样子，让他们知道，你是个多么危险的角色。在一切，还有余裕被改变之前。”
说着，连湘突然变了一副表情。
“kya——！！”她张口就是一声尖叫，被束缚的双手用力挣扎着，面上的肌肉彻底扭曲，呈现出一副名为恐惧的形状，“救命啊！救救我！”她不断扯着嗓子大喊，扭动着身躯。
米涅卢提瓦好似根本不在意连湘表现出的一系列变化，而是面无表情地扎下了剪刀。
甚至，忽略了淹没在连湘尖叫中的，那声房门被撞开的声音。
“住手！米涅卢提瓦！你在做什么！”
在凡瑟姆的大声呵斥中，几名身强力壮的男仆都冲了上来，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拉开。
连湘看着男仆们一人一只手将米涅卢提瓦拖开，哈鲁则主动小跑过来，将她从地面上扶了起来。“夫人，已经没事了。”她伏在连湘耳畔，小声地安慰着。
连湘装作柔弱的样子，扭着头不愿再去看疯癫的女仆长，只是偎着哈鲁不住发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凡瑟姆走到两人之间。
双手都被男仆们紧紧抓着，剪刀也早被夺下丢到一边，米涅卢提瓦却还是奋力地扭动身子，对连湘做出拳打脚踢的动作。平日她展示在众人眼前的威严和冷静完全被另一种疯狂所替代。
“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她侮辱了玛利亚夫人，她应该去死……”
听到“玛利亚”这个名字，在场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这是第二次了，新夫人的名字再次与前任的姓名连接在了一起。
然而很快，所有的仆人都将脑袋低了下去。有了凯茜的前车之鉴，他们不敢再对此多说一个字。至于米涅卢提瓦夫人的结局……她毕竟是玛利亚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老嬷嬷，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老爷定是会偏袒向新夫人的。
宅邸中的主人，凡瑟姆站在分开的两人中间的位置。他神情凝重地看了眼被哈鲁搀扶着的颤抖不止的连湘，眉头又皱紧了些。
他已经许久没有来这个房间了，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不想在看到任何关于玛利亚的一切。因此这个房间对他而言，是真正成为了宅邸中的禁区。然而今日，若不是听了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得的女仆的小报告，他怎么都不会再次走进了这个充斥着不堪回首的往事的龌龊之地。
直到现在，他还能清晰地记得，当他气急败坏地闯入本属于他和玛利亚两人的这个卧室，却见到这个□□和她的表哥奸夫赤裸着在床上滚成一团的情形。
这是他第一次拨开了玛利亚如花般的美丽的外壳，窥见其中的令人作呕的的真实。
没想到被他发现后，玛利亚更是不思悔改，变本加厉……她经常一个人出门，肆无忌惮地拥着不同面目的男人，完全忘记她早已身为人妇的事实；或是借着举办舞会的借口，将她的那些少年情郎们邀请到宅中共度春宵；以至于最后将她的龌龊事盛行于宅内，勾引男仆，让他们为她大打出手……
如今想起这些事，依然会让他气愤地几近丧失理智。可是，当年他迎娶社交界的这朵玫瑰花成为了轰动全国的新闻。只要玛利亚与“德奥特姆”的姓氏还有所关联，选择离婚则会成为一段让他颜面尽失的丑闻。
所以他对此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予她的荒唐极大的让步。
没想到她最后还那般疯狂，想要用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继承“德奥特姆”的家业……
想起那个夜晚，凡瑟姆瞳孔一缩，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如今再回头观察这个房间，没想到它竟然被打扫的很干净。他本以为他的震怒会让仆人们彻底避开此地，但眼前的一切这完全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想象中那般灰尘堆积，蛛网凝结一概没有。更让他感到心情复杂的是，这房间中的一切的摆设，居然还遵照着玛利亚生前的模样摆放。
好似依然有个女人，在这个房间内生活着一样。
居然，会这样。
这些残存的会牵连起回忆的物件居然被有心人细心珍藏。这不会让他感到喜悦，只会让他恼羞成怒。
凡瑟姆怒极反笑。
对于在他眼皮底下发生的这一切，她都是知道的吧。否则她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将他再次领到这里。
好，真好。他的“妻子”，他的管家，他的仆人怕是都清楚这些的吧？在这个狭小的、本应以他为圆形的世界中，外围人反倒是层层遮蔽住了真相，只将他一人一直被蒙在鼓里。被这个老女人戏耍，被当做一个笑话？！
暴躁的情绪迅速且生猛地涌了出来，即将攻陷他剩余不多的理智。
不过凡瑟姆还是强忍住了想要发怒的冲动，逼迫自己将视线集中于米涅卢提瓦的方向。
“米涅卢提瓦太太，请给我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沉着脸问。
听出了老爷言中的不悦，懂得察言观色的仆人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呼吸声。
“她、她……”米涅卢提瓦嘴唇发抖，她模糊地吐出一个词，目光却恍惚着散了开去。
“米涅卢提瓦太太？”凡瑟姆皱着眉，他注意到了女仆长此时的不同寻常。
可是，女仆长再未听见老爷质问的声音，而是顾自对着虚空某处癫傻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是玛利亚夫人！玛利亚夫人，您终于回来了……”她像是看见了他人都看不见的某个漂浮在空中的身影，激动地摇头晃脑，双颊染着一团不正常的红晕。
“玛利亚夫人，今天的午餐的菜单我已经准备好了，您需要过目吗？”
“玛利亚夫人，您觉得这条裙子怎么样，这个颜色一直很称您的肤色……”
“玛利亚夫人，就让我来为您梳头吧。”
“玛利亚夫人……”
无论用什么方式询问，米涅卢提瓦只是固执地喊着玛利亚的名字，但对其余人的声音充耳不闻。
毫无预兆，她居然疯了。彻底丧失了理智。
在确定这个事实后，连湘清晰地听到来自菲利奥的一声沉重的叹息。
凡瑟姆绷着脸。在对几个钳着米涅卢提瓦的男仆下达命令前，他先回过身，对着一直撑着连湘的哈鲁道：“你先把夫人送回卧室休息吧。”
哈鲁恭敬地应了，立刻搀着连湘往房门的方向走去。那些跟着凡瑟姆出现的男仆女仆在见她们二人靠近时主动让出一条道路。期间连湘只是依靠着哈鲁，脚步虚浮地往前走。
她在经过仆人中间时，看见拥有粉色长发的桃乐丝站在人群之后。在她经过时，女仆恰好偷偷抬起头，往中间的方向瞄了一眼。
只是那一眼，就看见这位宅邸新晋几月的女主人，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笑容。那笑容一晃而逝，桃乐丝很快确定只有她看见了那抹，可称之为得意的微笑。
她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在庆幸自己做出正确选择的同时，桃乐丝感到自己背上又浮起了一层冷汗。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Hash Beat Step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