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江山爱逍遥》芯沐

8、乾州之险

　　行军的日子是枯燥的，偶尔经过村落或者小镇都能让将士们有兴致谈笑好一阵。
　　南都周围本就镇乡较多，初登帅位的蒋进倒并不苛刻，将士们一边行军，一边与镇上胆大的姑娘偶有调笑，或买买小玩意，都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几次下来，将士们也知道是主帅开恩不予严令，也就放开了，忒有默契地只要在有人烟之地行过，便以小队为单位组队行军，在离开1公里处集合大部队行军。
　　蒋进天天将自己藏身于盔甲之内，前几日倒是有皇城军领队过来套近乎，但在几次三番冷冷淡淡打发后，便也不再招呼，只当蒋进是个极好说话的。
　　郭蒙身为蒋进师兄又是手下第一右将军，可惜伤重要过些时日才能赶上大军。现在跟在身边协助指挥行军的是皇城军首席领军姚诚实。
　　姚诚实也是新君上任之后新任命将领之一，蒋进倒是不怕他有可能是哪个的探子，不为其他就为这汉子，他不辱其名就是实诚。也许皇上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会将守备皇城的皇城军首席领事有他来当。
　　只是这份实诚，让不善于人沟通的蒋进真是应接不暇。
　　“将军，您是蒋大将军的儿子？哇，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啊哈哈俺老子就是个杀猪的，没别的，俺就是力气大，多亏王管事赏识，让俺们这有力气没本事的人也当了兵，嘿……”
　　“哎呀，将军你吃啊，你怎么不吃呢，不吃没力气，没力气可怎么打仗，快吃快吃！”
　　“将军，嘿，刚刚那小娘子的腰身，嘿，看见没……”
　　“将军……”
　　蒋进不胜其扰，可因口拙也实在找不出理由让他不要再这样了，只好勉强应付，或者偶尔就权当没有听到，姚领军倒是个爽利人，就算蒋进不理会他，他自个儿也能鼓捣鼓捣说好几个时辰。
　　半个月下来已经再无其他领军或小将来找蒋进搭话，倒是只有姚诚实一人依旧不辞辛苦唱着“独角戏”。
　　这天大部队刚刚经过南都辖区内最后一座山，进入有“藏机卧伏，栖龙盘凤”之称的乾州。
　　“嘿，将军俺们就要进乾州了，你看大伙儿是不是连说话的都少了不少，恩，大家这可都是打上了十二万分的心眼儿。”
　　蒋进听到这儿倒是来了几分兴趣，不耻下问：“为何会如此？”
　　姚诚实已经习惯了说任何话，这位“高傲”的主帅都不声响，这一会居然问了一句，那还不卯足了劲儿说。
　　“这啊，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蒋进赶紧加了一句：“咳咳，太长了的话，就往短了说。”
　　姚诚实实诚地大手一挥：“这话可短不了！”
　　蒋进无奈苦笑，也不再出声，只听得姚诚实跟讲评书一般长篇大论起来。
　　大元朝总共六州三城，闻州、昆州、乾州、尾州、汉州、汴州六州，南都、卫城、盛京三城。南都乃先皇时期迁都至此，所以南都是新建都城，之前的盛京才是大元朝皇都，南都地处南海之滨，环山抱水不论是山路水路还有地势环境，攻略地势都乃兵家制胜之地，所以南都也被称为永生之都，而与永生之都相对应的第二兵家必争之地乃乾州，乾州同样地势独特，不过在于其山势崎岖，气候常年笼罩于浓雾与雨幕之中，为易守难攻之典范，史上曾有过“三攻乾门而不破，枯坐幕中终成菇”的笑谈。
　　但这却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所变成的笑话，不过流传百年而过，在无人相信当年那个“门前枯坐甘成菇”的人是开元天皇，只是到今日也无人知道他是如何攻下了乾州，只是曾经使得开元天皇一筹莫展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南都最坚硬的一道壁垒。
　　这道“壁垒”独特的天时地利，让乾州民众安居百年，即使战乱时常无法撼动他们的安稳分毫，因为史上除了收复乾州的开元天皇再无人破过此城，但也因此，在乾州入城与出城之处，耸云绕雾的山林之中不乏亡命之徒与强盗匪徒，多为罪犯或穷凶极恶之人，乾州方圆百里已是官方默认三不管地带，所以过路乾州也被称为“阎门关”。
　　意思当然是从乾州走一趟，就是去地府走一遭，见见阎罗老爷。
　　“真有如此险恶？”蒋进忍不住出声。
　　“那可不！”
　　“那照你这么说，南都物资从何而来，要每次都跟阎罗王打交道，再多的财富也不够一条命的吧？如此不划算的买卖，那些商贾之家可会承担？”
　　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姚诚实一愣，转眼便看到是已经骑马来到两人身边的元邦。
　　蒋进看到元邦点头示意，元邦微笑回礼。
　　姚诚实看到元邦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急忙接着说：“可不是么，您看啊，这亡命之徒，再怎么不要命，到这乾州三不管地儿，不也得吃饭？吃饭得啥？得银子！银子咋来？过路费啊……”
　　元邦微笑：“看来这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管他亡命之徒还是阎罗老爷，都得给财让路，对吧？”
　　姚诚实点点头，赞同道：“王爷说的极是！极是！”
　　蒋进看这元邦和姚诚实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十足，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多熟络之人。
　　“蒋将军……你可准备好了买路财？”说完元邦便策马后退到了自己马车处，跳入车中，消失在了蒋进和姚诚实的视线中。
　　“嘿，王爷真是多虑了，咱们可是皇城守备军，光俺们这身衣裳，那些匪帮就不敢拦俺们，就算敢拦，俺们还怕他们不成！喝！俺们可是去打关外蛮子的！是吧！兄弟们！”
　　近旁皇军还是很给姚诚实面子的跟着呼喝了几声。
　　姚诚实带领着大家喊了几句口号，倒是真觉得仿佛士气高涨了不少，转过头来殷切地望着蒋进。
　　可惜蒋进正转着其他心思，完全没注意到姚诚实这边的动静，还好姚诚实早已经习惯自己主帅这不苟言笑的性子，完全不受打击，转过头又与近旁的几位副将商量遇上悍匪要如何如何痛揍他们，让他们知道皇军的厉害云云。

　　[准备买路财？]
　　这句话不论谁在此刻说出来，蒋进也许都只会和姚诚实一般认为这只是一个笑话，或者更甚，这是一句不着调的调侃。
　　可惜，这句话是此时此刻从元邦口中说出，并且还是特意从马车驱马赶到他身边，就为说这么一句玩笑么？
　　若不是姚诚实正在讲着这乾州的传奇故事，他还会这么说么？他会找其他借口来告诉蒋进关于乾州“阎门关”的典故么？

　　买路财？元邦到底是想提醒，还是在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