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江山爱逍遥》芯沐

7、不平静的夜

　　回到主帅营帐，蒋进站在营帐中间不移不动，如老僧入定，闭目感受风中的声息，终于在声息逐渐越来越远之后，才彻底放松了下来。
　　自出蒋府那一刻起，蒋进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过警惕，当然这也是常年在那变幻无常的师傅训导下锻炼出的机警，而现在，这常年来的训练终于运用到了实战之上。
　　无时无刻都有在跟寻踪迹的密探，真是不得不防。
　　蒋进坐在看起来过于华丽的绸缎床铺之上，有些想念山中那粗麻单布和膈应人的石床，还有时不时就以锻炼反应力而来搞“刺杀”的师傅。
　　但是……那些日子，终究是一去不复返了。
　　蒋进甩甩头，将软弱的想法逐出脑海，和衣躺在床铺上，静静地在脑海中整理着这几日来所接触到的信息。

　　如今新君刚立不满一年，军事力量曾经分蒋家和王家二分天下，时至今日倒是王家一家独大了，不过从方才在郭蒙帐外偷听到的消息看来，郭家应该是新君隐藏在军中的一股力量，而这股力量隐藏在王家的势力之下。
　　王家就是孙军师曾经告诉自己，害的蒋家差点满门抄斩的罪魁祸首。这次代夫出征，第一目的就是为了绊倒王家的势力，当然还有在不影响西北战局的情况之下。而蒋家通藩卖国的罪状，虽然未被证实，可还是害得蒋家不轻，起码丢了军权是其一，蒋家名誉扫地而二。所以现在最主要的便是找出通藩卖国的真相，以及控制住王家的狼子野心。
　　这次大辽犯境，有些莫名，不仅来势汹汹，居然打着的旗号还是以牙还牙，保卫大辽皇室威严。
　　倒是显得大元朝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但是大辽方面也不肯说明实情，而大元朝这边也是摸不着头脑，可人家打到门前了，也不能不去还击，于是战事越发吃紧。
　　大元内忧外患，而如今朝中唯二的皇家兄弟，看起来也是多有不和，是个心机不明的君王，而元邦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的简单。
　　不过元邦和元盛不是一伙的，也算是帮了蒋进一个忙，不是一家，那么证明元邦和元盛只会有一方参与了陷害蒋家的事件。
　　起码在军中，元邦绝不会与元盛通气，只需要稍微提防郭家就行。
　　说穿了，这整个军队都不可能为他所用，但这也并是不十分要紧，反正他也只是想赶紧为蒋门洗刷污名，重振家威。
　　“果然……想要强大，便只能孤独……吗？”蒋进在脑中逐渐一团浆糊之后，喃喃地嘟囔了一句。
　　深深聚拢的眉头，仿佛昭示着蒋进内心的不安和繁杂的思绪。

　　——————————————————————————————

　　一条矫健的黑影，在军营上空从一群又一群的守备军头上掠过，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它。
　　最后它迅速的没入了逍遥王督军的营帐之内。
　　黑衣蒙面人在帐内拉下蒙面，是婉儿清丽的面容和熠熠生辉的眼睛。
　　“怎么样，蒋进那儿有什么动静么？”元邦感觉到婉儿的气息，忙从内帐钻出询问。
　　婉儿摇摇头：“他很谨慎，从入帐开始就屏息查探内息，我的功力比他弱，被他发现了，只好先撤回来了。”
　　“啊……哎……”元邦好不掩饰自己的失望，瘫坐在贵妃椅上，“这小子……看起来一脸单纯原来这么有心机么……居然比婉儿你还厉害……”
　　婉儿自责地说：“对不起陛下。”虽然她的脸上并没有看出来有多么的自责。
　　“没事没事，只是我很想知道他怎么就把这军营里三分之二的人都给打残了……难道有谁告诉他我要利用兵力和他分道扬镳么！”说着元邦跳起来看看婉儿又看看嫣然，“是不是你！还是你？是不是你们谁给他告密了！”
　　嫣然和婉儿看着这王爷不正经乱说话的样儿，全给逗乐了。
　　元邦当然是逗她们玩的，不过这会儿玩上瘾，认真演起来：“你们还笑！哼！让我抓出来是你们两个小内奸，我一定！一定……”元邦眼珠转了转，笑着说，“一定让你们没有新衣服穿！一天到晚只能穿着灰蒙蒙的，还不让你们吃花露糕，水晶饺还有还有一口酥，还有很多很多好吃，都不让吃！哼哼！”
　　婉儿笑而不语，嫣然掩唇而笑。
　　元邦看两人都不配合，也没兴趣再逗，无力地望着帐定发呆：“难道这臭小蒋会读心术？！这可害得我怎么逃出元邦的手掌心啊！！”说着还夸张地抱头蹲在地上，装作苦不堪言的样子。
　　若不是嫣然和婉儿知道这狡猾王爷的性子，怕是真要被他的演技给骗了。
　　嫣然笑的直不起腰，只好小声劝道：“王爷，王爷，小声儿点儿，小声点儿，全军营的人都要听到你的哀嚎了~”
　　“我要怎么小声啊！他奶奶的！小爷辛辛苦苦的计划啊！哎哟喂！惨了啊！”
　　婉儿微笑着，但却用十分悔恨地语调说：“哎，王爷，请……节哀……”
　　“哀啊……是够哀的……真希望皇帝大人放我一条生路啊，以我这废柴的功夫，在前线还不是个死么……呜呜呜呜……”
　　嫣然忙移到元邦安慰道：“王爷……您可是皇上的亲哥哥……到时候到了前线，您就跟我们一起躲在营内，他们总不能把你堂堂督军个丢去战场吧！”
　　元邦动情地抓着嫣然感慨：“对啊！对啊！还是嫣儿你贴心！我们就死守军营一步不前！不论怎么样！我可都要保住自己这条小命！”
　　“当然当然，”嫣然依靠在元邦手臂上，“嫣然誓死跟随王爷……”
　　“好嫣儿，乖嫣儿……”
　　婉儿扫了眼还在演的起劲的两人，清清咳嗽两声：“咳咳，差不多就行了，人已经走了。”
　　元邦还摸了摸嫣然的长发，撒娇地对婉儿说：“不嘛不嘛，反正也无聊多玩一会~”
　　嫣然难得看元邦玩性如此大，更是百般情愿。
　　婉儿摆摆手：“行吧，你们慢慢玩，我回王府了。”
　　元邦听罢，忙松开嫣然，赶过去拉住婉儿：“哎呀，怎么越来越小气了。”
　　一旁的嫣然，倒也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收了收小女儿情态。
　　拉回了婉儿，嫣然也没生气的样子，元邦终于恢复正常，一手抓了自己的小长辫，扫着嘴巴嘟囔：“恩，听墙角的……”
　　婉儿急忙纠正：“是听帐角……”
　　元邦无语斜睨了一眼婉儿：“恩，听帐角的混蛋已经滚了，我们可以开始好好说说接下来怎么办了。”

　　————————————————————————————————

　　在城外驻军处不远的高耸入云的云松之上，一抹白色的异物若隐若现。
　　有着9分醉意的声音，从那层层贴贴的松叶之中飘出：“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怎么都飞来飞去听壁角……也是够忙的……”

　　————————————————————————————————

　　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
　　蒋进领着五千皇军，郭蒙带着伤病之躯坚持送行，蒋进拗不过他，只得准了。
　　元邦还是吊儿郎当，好像还在为自己姬妾不能随行的事情不爽的样子，谁也不搭理，只躺在马车上并不露面。
　　城门打开，城外千里都是都城的民众，欢快地送走这保家卫国的勇士们。
　　狭道欢送，如同迎接胜利归来的将士一般，这倒是让蒋进好一番新鲜。
　　毕竟生长二十多年，见到这么多人为自己欢呼也还是头一遭，甚至还有大胆的姑娘，冲到蒋进的马前，大声喊道：“将军！将军！打了胜仗回来我就嫁给你！我是XX家的三小姐！”这一位少女之后也有不少少女貌似喊着自己心仪将士的名字，许诺着没有说服力的亲事，不过即使这样，也让不少皇军子弟兵情绪高昂。
　　热闹并没有持续多久，出城的行军虽然已经放慢了速度，但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眼到之处也只剩下连天碧草和袅袅几人赶路的商贾或行商。
　　非凡的热闹之后，便是极致的沉闷和难熬的寂静。
　　蒋进觉得他作为统领，应该做些什么，这尴尬地行军让人坐立不安。但是挣扎了一刻钟，也还是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毕竟军书上不会教你怎么为人处世，而本来就少与人交流的蒋进，也实在想不出。
　　“哎呀，这方才如此多佳人，怎么就没一个许诺嫁给我呢，我可是他们之中官儿最大的……你们说是不是啊！”一直没出过声响的马车里，传出不耐烦的抱怨声。
　　“是！当然，是那些小家子气的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不然全京城的女子哪一个不想嫁给您啊。”为元邦驾车的马夫立马拍马屁地说道。
　　听了这一席话，方才还寂寂无声地沉闷行军，开始了点儿动静。
　　终于，有一个粗声在军中响起：“哼！佳人当然配英雄！我们这有志男儿谁是她们的英雄，她们就嫁给谁！看得可不是那虚名！看得是实力！是不是啊兄弟们！”
　　本来还在熙熙攘攘犹豫地声音，此刻都坚定了起来：“是啊！是啊！就是！”
　　“哈哈哈，谁让您躲在车里啊，谁知道您在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
　　“是个小娘子呢！”
　　“啊哈哈哈哈哈……”
　　皇军虽然大多是世家子弟，甚至还有许多高官将领的虎子，但是常年军中生活，也让他们多多少少染上些匪气，与将领开开玩笑，只要有谁开了头，而将领不反驳的情况下，开开玩笑，气氛还是十分融洽的。
　　而刚刚让蒋进十分苦恼的境遇，就让元邦轻轻松松和马夫之间两句话就化解了。
　　这让蒋进十分佩服，又十分不安。元邦……看来比想象中更善于操控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