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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假期过半 ...

  •   时间就是一只不停翻山越岭的猴子,它跑哇跑,不管前方是高山还是低坡、是险滩还是小溪,它都一刻不停的跑。我总想着能抓住它翘的高高的尾巴,好让它歇息片刻,可每每那条细长的尾巴都会从我指尖一划而过,留给我寂静无声的叹息和从头再来的热情。
      我不得不说,姜松的两个月暑期已经过去了一半。他已经能不看书就念出一大串的“英语”,姜松就是这么的能干。
      我对时间是没有任何概念的,只知道每天要吃三顿饭才能长高、太阳落山了就要回家。但是每当饿的时候我就会想让时间快快的走,饭快快的做好;每当玩的不尽兴的时候我就会想让时间慢慢的走,太阳慢慢的下落。这是我们本能对时间的理解,不需要日历,不需要手表。
      可我知道一个月有30天,两个月有60天。掰起指头算算,不知不觉的已经过去二十几天走了。
      我在一群孩子里总算是有了地位,因为他们也感觉到我有超乎常人的冷静和淡定,这些我能说是与生俱来的吗?没有人教我怎么做,我只想自己的事自己摆平而已。
      我和李明峰达成了玩耍统一战线,就是我们和平共处,我不会不搭理他,他也不会在我不搭理他的时候找我的茬。我还是比较佩服李明峰的,他的震慑力有时候也能把我吓住。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子,身上有一堆浑肉,看起来结实耐打。
      李明峰喜欢跟我玩的原因可能是我比他有脑子,他需要一个军师为他出谋划策,我充当了他的军师。我会告诉他哪里的鱼好摸,哪里有红果子,哪里有鸟窝……他干这些苦力活从来不用脑筋,看见条河就往里冲,认定他站着的地方就有鱼;想去摘野果子却不记回去的路;掏鸟蛋的时候也不看看大鸟是不是在巢里……他和我们村的小男孩一样,这些在他们眼里都只是乐趣,他们要的是愉悦的过程,并不计较结果。
      我喜欢在艳阳高照的夏日里喝一口泉水,这泉水甘甜清润,能让我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凉意。这泉水贯穿着侑子村,整年的流,没有尽头也不曾干涸。
      这条泉水在夏天就“叮叮叮”的响,在冬天就“哗哗哗”的响。我感知它发出的清晰可听的声音,这声音伴着我成长,在没有姜松的岁月里抚慰我的孤独。
      以前,易晓之会坐在我身边,陪我一起听水流过的声音,他安静的看我,不出声这点我很喜欢。我坐在大石头上,双腿盘曲,两只眼睛空洞张着,收入眼底的东西似幻似真。我也忘记那只惊慌飞过的鸟儿是不是真的找到了队伍,在我的眼里,它和其他的鸟儿一起从天边掠过。
      这泉水是我孤独时的陪伴者,它不能驱散我的寂寞感,只能悄无声息的陪伴。要问是谁能赶走我心中隐隐的孤独感,这个人只能是姜松。
      姜松不同于泉水,也不同于易晓之。他是我心中的温暖,是我心里的种子,是我苦苦等待在大山里的希望与愿念。他不能时常陪在我身边,可我一直记得他的脸。
      他手心的温度恰好能融化我日渐结出的冰,就是那么简单的一双手,可以把我带入另一个不一样的境地。没有人再能像姜松那样让我心安了,即使是慈祥的王妈妈也不能。我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内心的敏感多疑注定让我沉默寡语,我会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慢慢熟烂于心,所以我深刻的记着我的出身,记着我的处境,记着我的姜松。
      我有我的温暖,可我也是别人的温暖,这个别人不是别人,是易晓之。我总是对易晓之不冷不热不愠不火,可他却对我热火朝天热情百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是人们常说的“吸引力”也说不准。我没有白芝兰看起来那么文静娇弱,相反,我的皮肤很黄、头发干枯缺乏营养,除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之外再找不出我任何相貌上的优点。易晓之还是撇开白芝兰跟着我,这让我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我坐在大门口,看着头顶的太阳,姜松在院子里洗衣物。这阳光照射在姜松的皮肤上,我看见他手臂上有细细的汗毛,他的脸上有汗水,我的脸上也有,我们在火辣的太阳下,享受烘烤。
      易晓之伸着懒腰向我走来,他起床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我有没有起床,如果哪天他没来找我,我才会觉得奇怪而心有不安。
      他站在我身前,刚好挡住了我的太阳。他说,姜花你吃早饭了吗?
      我点点头。早饭就是面条包子粥轮流换,今天早上轮着米粥了。
      他说,我还没吃呢。
      我说,王妈妈肯定给你留的有,回屋吃完早饭再出来。
      他把手捂在嘴上打哈哈,懒懒的走回去。
      我继续坐在大门口,看着头顶的太阳。我伸手摸自己的头发,已经有了热度。
      姜松洗好衣服开始晾晒,我知道,搭好衣服之后他会去山上的李奶奶家挑水劈柴做农活。
      李奶奶的房子在山上,水电供应都不方便,她的儿子在外打工养着他的儿子。村里的壮丁都在忙活自己家的事,李奶奶家劳力的空缺,只得由姜松填补上,姜松是个热心肠的年轻人。
      我非要跟着姜松去李奶奶家,因为我不想再慢慢的的等待,眼巴巴的望着门口。我跟着他上了山,进了李奶奶家。
      李奶奶额头上的皱纹很深,笑起来有明显的三条杠,她的皮肤是土地一样的黄色,耳际的头发已经变白,她的背驼的厉害,在看见我们的时候她试着直起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她的辈分实在高出我许多,所以在进门的时候,我叫了声:奶奶好。她笑着点点头,脸上有薄暮之年特有的慈祥。
      我坐在凳子上,姜松已经开始整理杂物了。他拎起两个水桶,我又跟着他来到泉水边。
      我对泉水说:你好呀老朋友。
      姜松把水桶舀满水,担在肩膀上,水摇摇晃晃的从桶中洒出来。
      我对泉水说:再见呀老朋友。
      我看见清澈透明的水花从木桶里溅出,又开始了想象,我想象着里面有一条小鱼,它游来游去想回到小溪里,可怎么也冲不破木桶。木桶是它的圈子,虽然它想游进另一片天地,可还是逃不开设好的套子。
      我把手伸进木桶,想把那条鱼抓住放入小溪里,可我什么也没摸到,我仔细一看,然后把手从水中抽出来。没有鱼,只有水。
      姜松问我怎么了?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不回答。我的小鱼只生活在我的眼里,姜松看不见。
      我们为李奶奶抬来水,灌满了水缸,她拿出两个苹果给我们解渴。我想接苹果,但姜松摇摇手说不吃,我也只能把我蠢蠢欲动的手放好。
      姜松说奶奶买些水果不容易。
      他总是喜欢为别人考虑。我想吃,他没有考虑到我。
      在姜松劈柴的间隙,我偷偷的把李奶奶放在窗台上的两个苹果拿走一个。我没有蹑手蹑脚像老鼠过街一样怕人发现,相反,我表现的很平常,自然地走到窗台,拿起一个苹果,回到自己的板凳上。
      我咬了一口,清脆的声音让姜松回头看我,我看着他看着我,心已经跳得飞快,可我还是故作平常的咬上第二口,然后第三口。
      姜松微微动一下嘴角,继续砍堆成堆的木头棒子。
      苹果很甜,它的汁水流进我的嘴巴里是一种享受,我吧唧吧唧嘴巴,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圆圆的苹果眼下变成了苹果胡,我吞下最后一口果肉后把苹果胡放在地上。我的手和嘴很黏,汁水还在上面流淌,想到早上姜松洗的衣服,我甩甩手没擦在身上。
      姜松走到我面前来,我以为他要批评我了,我做好接受教训的准备,没想到他把胳膊伸出来说,擦在我胳膊上。
      我的手在他的胳膊上蹭来蹭去,直至我感觉不到黏,他又用他的大手抹一抹我的嘴巴,这下我就彻底舒服了。
      他说,奶奶家打水不容易,我们能不用就别用。
      我点点头说,奶奶怎么不住在山下?
      他没有回答我,在烈日下他的睫毛像一把刷子一样黑密整齐。
      我又问了,李奶奶的孩子怎么不帮她干活反倒把你叫来?
      他说,李奶奶的儿子在城里工作,没空回来。
      我说,那他怎么不把奶奶接到城里去?
      他说,奶奶不想走,住久了,有感情了。
      姜松忙活了大半天,终于把李奶奶一个月的柴禾劈完,天也渐渐黑下来。他交代交代之后领着我回家,李奶奶本想着留我们吃晚饭,但姜松又摇摇手。我这次也摇起了手,我想快点回家,吃姜松给我炒的菜。
      夜路不好走,山野树林里什么都有。姜松把我抱起,他说这样走得快些。我靠在姜松的肩膀上,听着虫鸣和鸟叫。
      他问我,喜欢吃苹果吗?
      我点点头,想起下午的苹果,香甜味道还在我的嘴巴里没有散去。
      他说,那下次我买一些放在家里。
      我摇头说,贵吗?
      他说,不贵。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骨头咯着我的脸。姜松很瘦,但是他有力气。晚上大山里又开始刮风,姜松裹着我的背,他的臂膀环住我细小的腰,让我感到坚实可靠。我就这样趴在姜松的肩膀上,听着我看不见的生灵在大山夜里鸣奏,渐渐进入梦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假期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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