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雀》苏树

58、第五十八章

　　黎羽再次见到凌祈涵那天，阴沉了几天的天气终于放晴，她压抑了几天的心情也在踏进大门的时候平稳下来。

　　穿过庭院回廊，阁楼豁然出现在眼前，令她突兀愣住的是阁楼上那个人。那阁楼是一个观景台，延伸出的平台上种满了花草，那人难得一身休闲装隐在花丛里忙碌，只剩下半边脸和垂下来的发丝。

　　蔷薇的花枝挡住了他的身影，黎羽站在楼下，仰着头愣愣地望着他，又热切又心疼。

　　在国外时她觉得所有的怀疑都是为他开脱，作不得真，可这会她开始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惭愧。凌祈涵或许有他残酷不近人情的一面，可这个世界也没给过他温情啊……她不敢去想象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对他有多深的伤害，也不敢想从小到大他心里的孤寂有多大，她只觉得心里的窒息越来越重，眼睛也越来越糊。

　　眼角挂着泪，脸上挂着笑，仰头努力地喊了一声：“凌祈涵！”

　　他转头过来，神情淡漠，却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另一只手上是几支杂枝。

　　黎羽张开手，又喊了一声，“你跳下来啊，我接着你！”

　　凌祈涵的表情未变，却好似看到傻子一般，转过头去，不欲理她。

　　黎羽提着裙摆就要追过去，只她刚到楼下就被人拦了下来。

　　“小羽！”

　　一转头正是自己的母亲秦舒雅女士，身后还跟着许久未见的黎襄。

　　黎羽停步愣住，“妈，你们怎么来了？”

　　秦舒雅走过来拉住她的手，“我听你哥说你回来了，怕你被欺负，才跟你姐姐过来看看。你怎么回来不回家？”她的神情满是对黎羽的责怪。

　　黎羽搪塞一番，又着急地仰头去看楼上，却瞧见凌祈涵已经下来，看也没看她一眼走远了。

　　秦舒雅蹙眉看过去，“你看看他的态度，你还是跟妈妈回去吧，在这里只会受气。”

　　黎羽推开她的手，安抚道：“妈，我犯的错就该承担错误，这不是受气，况且奶奶对我那么好。”

　　“你是我黎家的女儿，怎么能在别人家受这种窝囊气，这些年你的吃穿用度黎家也没短了你，我们跟他凌家有什么亏欠？”

　　秦舒雅还对当年凌家的做法耿耿于怀。三联虽是联合式企业，可内部也是分工明确各自为政，凌家不顾黎家脸面将黎羽赶出去，令黎家在圈子里着实无颜面。所以在秦舒雅的眼里，黎羽的做法实在不可取，也过于倒贴。

　　黎羽无奈，“妈，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都有数的，况且他的眼睛是因我而起，我就算呆在国外也心里难案。”

　　秦舒雅见她不听劝，只好推着她向外去，“算了算了，这个事不说了，你陪我跟你姐姐去吃个饭？”

　　黎羽被推着走，不解道：“家里不做饭吗？”

　　“我跟你一个阿姨有约，带着你俩一起去。”

　　黎羽本来想说自己刚回来太累了，可秦舒雅又不容分说，两下就将她塞进了车里。黎羽无奈，只好跟着去了。

　　几年不见黎襄一如既往美丽高贵，看到她笑容浅淡，上了车才第一次开口，“国外好玩吗？”

　　黎羽不解，她虽然在国内上大学，但不至于没出过国，何来此问？

　　倒是前座的秦舒雅笑出声，“你姐姐这事跟我闹脾气呢，先前她也要去国外跟你们一起上学，你们都走了，我跟你爸两个老头老太太在家里多寂寞？就没让她去，这不不高兴了吗？”

　　黎襄没有回应，偏头看向窗外，嘴角的笑有些嘲讽意味。黎羽愣愣地看着两人，感觉头顶发麻。

　　黎襄对秦舒雅女士的商业伙伴或是好友都不熟，这会见面的女士虽热络地谈论她们姐妹花，但她心里想着凌祈涵的事，完全应付了事，眼看秦舒雅面上不悦，她赶紧起身说要去卫生间。

　　黎襄已经早早离席，本以为她是出去透气，却没想刚进卫生间就见到她将一个人按在洗手台上打。

　　那是黎羽第一次见到如此不顾形象的黎襄，脸上的表情异常凶狠，与她以往端庄的淑女形象完全不符，黎羽愣住了。

　　“怎么回事？”她赶紧问道。

　　她刚进来时黎襄就注意到了她，所以这会才没多大反应只顾手上的动作，被按在洗手台上的女孩激烈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叫声。

　　黎襄头也不回，“把门关上。”

　　黎羽很无辜地关上门，在一旁道：“什么事你先把她放开？”

　　黎襄不为所动，对那女孩道：“今天吃到教训没？以后少在郎绪面前卖骚知道吗？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他妈是谁啊！有本事别偷袭，放开老娘！”那女孩还在挣扎。

　　黎羽站在一旁一脸不敢置信，既不敢上前，也不能退后离开。

　　黎襄终于拍拍那女孩的脸颊道：“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记住我的话！”

　　“哪来的小瘪三感动老娘，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那女孩一直挣扎，但因为黎襄整个身躯压在她身上，所以很难撼动，只得被迫受欺。

　　黎羽背靠着门，生怕有人进来。

　　黎襄回头看她一眼，嗤笑道：“怕什么？我又不会连累你。”

　　黎羽没回她，觉得这种场面着实应付不来，又打算拉门离开，“你快点吧，我先回去了。”

　　只是还没等她开门已经有人推门，惊得黎羽心跳提到嗓子眼，促催道：“有人来了，快走吧！”

　　黎襄皱眉，“怕什么啊？”

　　但身子渐渐直立，似乎也在犹豫。

　　“我喊开门你就让开。”黎襄下命令。

　　随着门外的人开始喊道：“里面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用卫生间？”黎襄已经一只手抹了洗手液，很快抹了那女孩一脸，随着女孩骂娘的尖叫声她迅速冲过来。黎羽已经拉开了门，被拖着还撞倒了门口的人，也不顾身后人的愤怒，两人拉着手迅速跑了。

　　直到两人跑出餐厅，气喘吁吁地在街角停下来，黎羽才喘着气问：“你为什么还要给她抹洗手液？”

　　黎襄笑，“笨，她们家在双城可不容小觑，你要被她看到样子还不是找死？”

　　黎羽皱眉，“那你还得罪她。”

　　“谁让她觊觎我的东西，可不得给点颜色瞧瞧。”

　　黎羽耸耸肩，“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一会再跟妈联系。”

　　黎襄却没放过她，偏头看着她的脸笑，并伸手捏了捏，“没发现你这么小白兔的？胆子这么小？不应该啊，你从小到大在凌家那可不得几位哥哥众星捧月的宠着，怎么还没我胆子大？”

　　黎羽推开她的手，“没兴趣。”

　　黎襄也不生气，点点头，放开她，“好吧，那你回去，我去玩会。”

　　黎羽回到凌宅时，凌祈涵已经不在宅子里，她翻出手机想打电话又没勇气，只好将手机放回去，等他晚上回来。其实本来已经想了一路的话，被秦舒雅打岔这会已经完全乱了，反而有些打退堂鼓。安抚地平平胸口，看着窗口的向日葵又暗示自己，这才闭眼休息。

　　黎羽没有等来凌祈涵，那日他并没有回来，这令她有些不安。

　　黎襄却像是转性了一般，格外张扬，闲着无事拖黎羽去酒吧玩乐。混乱摇吧令她头昏脑胀，黎襄却如鱼得水，在舞池里玩得恣意，黎羽心想，她以前真是没认识过黎襄。

　　黎羽还在发愣中，黎襄不知为何突然从舞池里冲回来，拖着她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