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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意外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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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院子张春几乎一路拼尽全力向外跑,直到他的视线里出现车流人群才终于松了口气。转过身看见夏树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身材笔挺,眉眼间透着浅笑,双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望着他。如果夏树不是穿着一身完全不合身的衣服,这将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张春的衣服套在夏树身上显然短了一截,尤其是裤子还在脚踝之上,看起来实在不伦不类。他不禁敛起眉头,心里却忍不住想衣服挫成这样夏树却一样很帅。但下一秒又狠狠地鄙视自己,作为一个男人竟然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外表心花怒放,简直让人发指。
而夏树看来完全不在意衣服合身与否,这又让他顿觉过意不去,于是他走到夏树面前说:“你就没带两件衣服来?算了,明天我们去买吧!”
“嗯。”夏树微微点头,显得这很理所当然。张春立即拧起眉头,心说我好心给你买衣服你至少说什么谢谢吧,答应得这么不客气不会不好意思?夏树不以为然地搭上他的肩膀说:“走吧。”
“走去哪儿?”张春突然地大吼起来,“方锦是不是出事了?先把你知道的给我说清楚!”
夏树并不因为他发火而动怒,一如既往轻声地说:“黑鬼就是黑鬼,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谁,刚才我给黑鬼的是方锦的血,让他找方锦的位置。”
“找到了?给两滴血就能找到?那怎么还有那么多逃犯。”他说到最后也不知是想嘲讽什么,瞪着夏树挑眉弄眼的。
“沾过阴气才行的,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再说这世上也没几个黑鬼存在。”
夏树眼中带着一丝张春不能理解的愉悦,他心里的火瞬间熄下来。夏树拿出黑鬼给的字条打开递到他面前说:“沙中土命,不远复,无祗悔,德薄者,善偿之,功过难补。”
“你看得懂什么意思吗?”他不由开口,反正他是看不懂,也不介意夏树嫌他没文化。
夏树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字条翻过一面,这回上面的字简单明了,可他还是看不懂,要他解释的话大概能够理解成二进制。
“看得懂,这是归藏。”
夏树说完走在前面带路,张春拿着纸条盯着写在上面的数字‘零零零壹壹零’,心想这是什么暗号,但他仔细一看发现下面还有一串铅笔小字--东安街西路185号。他不屑地蔑视着夏树的背影心说不耍帅能死吗!然后他上前指着纸字上的小字问夏树:“是去这里吗?”见夏树点头他便毫不犹豫地拖夏树去打车,他实在不想再在马路上徒步两个小时了。
在车上张春发现手机里有一条□□留言,内容是‘家里有鬼,怎么办?’方锦的号码发来的,时间是今天凌晨2点,在他昨晚接到方锦的电话之前。若不是现在方锦失踪他还不会怀疑,他抬眼一瞟出租车里的时间比他的手机晚了两小时,忙问道:“师父,你这时间准不?”
司机瞄了他一眼说:“怎么不准,标准的北京时间。”
他立即静下来,若是他手机的时间快了2小时,那这条消息是方锦在打电话后很久才发过来的,□□息都能自动效时的。
夏树不禁握住他的手让他冷静下来,但效果微乎其微,最后证实他的手机确实快了两小时更是忐忑不安,直到车停下来。
两人下车后都愣在原地。185号不是一个门面或者住户,而是本市最大的医院。说大并不只是占地面积,还有国内名牌的医学院为后盾,医资雄厚,绝对算得上实至名归。张春记得最近网络上炒得挺火的一个医生就是这家医院的。
“方锦受伤了?”这是张春第一时间的想法,可转念又是如果受伤住院为什么连电话也打不通,而且搞得像失踪一样?
“花儿。”
听到夏树的声音,张春转头顺着夏树的视线看过去,赫然发现那个断头鬼站在医院入口不远处。他自问道:“他这是又想给我们带路?”虽然一开始他确实被这断头鬼吓得不轻,但此刻他已然完全不怕。不过问题是断头鬼是否和方锦失踪有关系?还有那个奇怪的男人,三者之间难道有什么联系?他实在不确定方锦是否认识那个男人。
断头鬼朝他们靠过来,但明显地往远离夏树的一边靠近张春。他不禁想起一句俗话‘一物降一物’,于是朝夏树笑了笑,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降夏树的一物。
接着断头鬼指了指住院部,又朝他们招了招手,转身飘走。张春清楚地记得之前断头鬼是用脚走路的,身体也没这么透明。
“魂魄越来越弱了。”夏树如蛔虫般地对他解释道。
“因为被符纸烧到的原因?”他不自觉将视线瞟向夏树的手,现在已经恢复如初,连疤也没留下。
“他是地缚鬼,离开死亡的地方魂魄就会越来越弱。”
夏树的回答并不如他所想。其实他知道不是所有孤魂野鬼都是恶鬼,有的只是生前遗愿未了不愿离开而已。他想到断头鬼曾给他冥币,一定是为了完成某个遗愿。
两人一起跟断头鬼走到住院部,夏树在楼下突然停住。
“怎么了?”
“你上去,我去那边看看。”
夏树转身就朝旁边地小路走去,张春不想他走开的目的,跟断头鬼一直到6楼,停在一间病房前。可是他看到的不是方锦,而是那个被拖走的奇怪男人。他心里怒声大吼方锦在哪儿!实际却一声不发地走进病房。
房间里一共三张床,中间一张空着,靠门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吊着一条脚专心地看手机,见他进来只是稍抬了下眼皮。而那个男人侧望着窗外正在发呆,连张春走近翻看他的病历牌也没回过神来。
孙国胜,男,35岁,单纯性肩骨骨折。
张春对男人的肩膀打量了个遍都看不出像骨折,倒是手臂裹了一大圈纱布,他想起男人那时被划了一大条口却不见流血的事。床头也没有任何慰问品和日用品之类的,也就是说他很可能一个人生活在这里,身边没有亲人朋友。那又是谁救了他?他不相信那种地方还有120会去,难道说是断头鬼?
他这样想着便上前喊了一声,“孙国胜。”
说实话孙国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好几岁,此刻终于注意到他,抬眼仔细打量了他良久突瞪大双眼惊呼道:“是你!”
“你还记得我?”张春惊讶地问,他倒是记得孙国胜被那不知什么的玩意拖走,但忘了自己不要命似的去掐人的事。
“有事吗?”孙国胜立即变得面无表情,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我是来看朋友的,没想到会碰到你。”张春不客气地坐在空置的床上,表情搭配得惟妙惟肖,然后凑近孙国胜小声地问:“你没事吧?”
孙国胜的脸色惊`变,盯着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走吧。”
张春没套上近乎反倒被赶,但孙国胜的反应明显说明他知道什么。他不怀疑夏树会对他说慌,但为什么用方锦的血找到的人是孙国胜?或者说方锦也同样在这家医院?又或者夏树拿到的血本来就是孙国胜的!
上午他发现方锦房间里的血就认定是方锦的血,夏树应该和他是一样的想法,所以给黑鬼的血肯定是从那里来的。可如果那血是孙国胜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方锦的房间里?
“你认识方锦吗?”
“方锦?不认识。”
孙国胜一脸疑惑地望着张春,并不像在说慌。
“那你去过东城春辉园18栋11-5号吗?”
“没去过。你是警察?”
张春愣了愣,他真想从衣服里掏出证件来一句我就是警察,但他只是想想,叹了口气说:“我在找我朋友,有人告诉我他可能在这里。”
孙国胜更加奇怪地盯着他,半晌才说:“这里是医院,你应该去护士站问。”
这倒是提醒了张春,他跟着断头鬼进来就主动认为能看到方锦,但此时他突然有了不同的想法。他起身站到孙国胜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那你认不认识一个穿着西装,个子很高,留了点胡子的男人?”他说着故意顿了一下,往下低了低头压着嗓音继续道,“他死了,头被割下来,死得很难看。你认识吗?”
孙国胜立即惊慌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视线无法安静下来地在病房里乱扫,“我不认识他,你说的是谁?”
“他一直站在你床前,我以为你认识。”张春轻描淡写地说,其实断头鬼早在他进来后就没了踪影。但孙国胜却被他这句吓得直接从床上滚下地。
“你不要胡说,根本没有人,他在哪里?”
等到孙国胜终于冷静下来,张春给他递了支烟过去,“告诉我方锦在哪儿或许我可以帮你。”
孙国胜接过烟并没有点,转头盯着他说:“我真的不认识方锦。”
“病房里严禁吸烟!”
突兀的声音响起孙国胜惊慌地回过头,立即像见鬼似的全身抖得能筛下一地虱子。张春好奇地打量这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五官端正硬朗,却又透出几分温和来,似乎有点眼熟。他立即想起网上的贴子,‘医大二院的宋医生简直是现实的白衣天使,他救了我堂妹一家’,跟帖说什么的都有,多半都是赞扬的歌功颂德。
张春亲眼看来确实夸张得不算严重,但孙国胜的反应让他注意到医生眼中隐藏的深沉。他并擅长看人,但这医生的眼神让他不自觉联想起夏树,两者间有股说不出的相似。
“卓扬,瑶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让我出院吧。”孙国胜小心翼翼地对医生说。
“不行。”医生用简单直接的两个字拒绝,然后转向张春出于礼貌地微笑着说:“病人需要休息,请离开。”
“我是来探病的。”张春调整好语气,早听闻越是大的医院医生越是盛气凌人,此刻他只想说果不其然。
“现在已经过了探病时间,请明天再来。”
张春还想说什么却见孙国胜背着医生给他使眼色,于是说:“那我明天再来。”说完他转身走到门口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惊觉他看医生眼熟不是因为网上的帖子,而是地下站台上一扫而过的那个人影,瞬间想通了孙国胜是被谁救的,但疑问却变得更多。
到楼下时夏树早已在等在门口,张春上前问道:“发现了啥?”
“这医院阴气怨气重得很。”
“医院本来阴气怨气就重。”
“这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夏树没有回答张春的问题,突然扳过他的背,从他肩膀后拿下一块巴掌大的碎布条,目光阴沉沉地问:“你刚才见到谁了?”
“靠,这哪来的!”张春先骂了一句,扭头看自己背后,“还有没有?”
“没有。”夏树又扳过他快要扭断的脑袋说,“这是寿衣上的布,最招孤魂野鬼,你在楼上见到什么人?方锦不在是不是?”
“你知道方锦不在这里。”张春这句不是问句,他能确定夏树一开始就知道,于是说:“你拿给黑鬼的根本不是方锦的血?哪来的?”
夏树见他怒冲冲地脸微不可见地笑了笑以示安抚,“看了黑鬼给的批注我才知道不是方锦的。”
“那你不早说?”他的火气没因夏树的笑小一丝毫。
“你会担心。”
“我现在也担心。”
沉默数秒后。
“你刚才见了谁?”夏树仍旧执着这个问题。
“本城年度最受欢迎黄金单身汉!比你帅!”
张春吼完一句扭头就走,不是因为生气,而是最后那句他怎么想怎么不对。结果刚走两步楼上突然掉下一个矿泉水瓶差点砸到他头上。他大骂地捡起来,本想再扔上去却发现瓶子里有张字纸。他连忙掏出来,上面只粗糙地写了两个字‘东岭’。他抬头往楼上看去,除了窗户什么也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