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外星人的入侵》凉雾

5、第 5 章

　　“可可智商不低。”在当晚的紧急家庭会议上爸爸首先给我定了性，并且这一点获得了另外三人的一致承认。
　　“不仅不低，还很狡猾。”妈妈已经从‘儿子是神童’的狂喜中完全冷静下来，如此评价。“平时叫他背诗他不背，我还以为是他没学会，结果今天一口气背了那么多竟然是为了不想进幼儿园！这么小就知道跟我们耍心眼！长大怎么得了！”
　　“唔……”爷爷摩挲着茶杯深思熟虑的说：“本来呢，天才应该要有与众不同的教育。但是我觉得可可这个孩子啊，还小，还看不出来。古话不也说了么，‘小时了了，大未必佳’。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刻意把他当成天才来培养，还是先进幼儿园，让他学习一下学校的规矩比较好。”
　　奶奶也大力点头说：“对对。一小幼儿园不是那么好进的，好不容易才托上关系，可可说不去就不去了？这种大事怎么能让他一个小娃儿说了算。”
　　见妈妈也在点头爸爸便马上跟着旗帜鲜明地表态。
　　“也好，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怕我们了，必须要找个吓得住他的！”
　　“对对对……”
　　“那就这么定了吧。”
　　“嗯，明天啊，我再去买几本幼儿读物……”
　　客厅里的对话还在继续，但我已经不想再偷听下去了。合上门缝，我嘟着嘴爬上床躺下。
　　不懂，他们明明是很宠爱我的，平时有好吃的好喝的都会先给我，可为什么这次我都这么明确地说我不想他们却还是要反着我的意思做呢？

　　很快就到了幼儿园开学那天。
　　那天早上，除了爸爸妈妈要上班，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出动了，一行人浩浩荡荡，集体护送我去幼儿园。
　　——唉，什么叫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算是体会到了。
　　愀然不乐地来到学校，却意外地发现场面热闹得超乎了我的想象：幼儿园里彩旗飘飘，好多好多的家长，好多好多的小孩，墙上画着各种各样可爱的图案，欢快音乐声中老师们笑容可掬地站在门口欢迎小朋友……
　　自打来到地球还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间我也不由得被吸引了注意力，新鲜地四处张望。噢，这就是地球小孩的社交场所吗……？
　　正看得眼花缭乱之际，忽然人群中有爷爷的熟人同他们打招呼。
　　“哗，上个幼儿园四个人送，你们好大阵仗……”
　　爷爷爽朗笑道：“第一天嘛，是要正式点儿……”
　　奶奶亦笑着弯下腰来，拍拍我说：“可可，你看这是谁啊？”
　　我刚一转头便感觉有只大手落到了我头上，那手的主人半弯着腰对我笑道：“可可，今天开始也要上幼儿园了哦？”
　　这人的脸有些熟，好象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爷爷他们笑着提点：“叫人啊。叫向爷爷。”
　　嗯，地球小孩叫不叫人关系到礼貌、家教甚至大人的面子等等问题，这一点自打我学会说话已经颇有体会了。于是我鹦鹉学舌般叫了一声：“……向爷爷。”果然换来对方带着笑容的一句表扬：“可可好乖啊～～”
　　大概是看我表现得这么好，他那边也不能没有表示，所以向爷爷夸完我便循循善诱地对他手里牵着的那个小孩说：“洋洋，你看可可都这么有礼貌，你怎么见到弟弟不打招呼呢？”
　　我留神看那小孩一眼，这才发现是我的干哥哥向海洋。
　　在这儿看到他我并不奇怪，因为早前妈妈在对我陈述上幼儿园的种种好处时着重强调的一点就是‘洋洋哥哥也在那里哦’……这几年逢年过节父母带着我们聚会过好几次，所以我对他并不陌生，甚至还挺喜欢他们一家人的：干爹干妈每年过年都会给我包红包、买衣服，儿童节还会带我们出去玩。而向海洋呢，不知是干妈教过他还是小孩子忘性大，反正从第二次见面开始他就不叫我媳妇儿了，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很大方地拿出来跟我分享，确实挺有当哥哥的样子。但今天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有段时间了，所以他对我好象生分了一些，此刻正一本正经地看着我，当然了，我也没有主动打招呼，也略为矜持地打量着他——
　　嗯，看起来跟我一样，今天他也被大人刻意打扮过，穿了件鲜黄的小T恤配灰色长裤，外面套一件牛仔小背心，短短头发根根竖起，俨然就是个小小帅哥的样子。
　　在向爷爷的催促下向海洋终于软软地招呼了我一声：“可可弟弟～～”，趋上前来轻轻抱了抱我。
　　在地球上拥抱、亲吻这些肢体语言都是用来表达对对方喜爱的，看在他这么喜欢我的份上那我也应该勉为其难地回应他一下。于是我想了想，也从善如流地抱了抱他，奶声奶气地回一声：“洋洋哥哥～～”

　　一番熙攘，家长们终于陆陆续续散去，我们被老师带领着排队进入教室。
　　因为年龄关系我和向海洋并不在一个班——他比我早两年入园，所以我在星星班，他在太阳班（其实就是小班和大班啦）。对此我是无所谓的，幼儿园里的小豆丁这么多，跟谁玩不是玩啊？倒是向海洋跟我玩了一会儿后便有点舍不得分开，要不是老师哄着劝着，就要把我也拉到他们教室去了。
　　进入教室，老师安排我们的座位，然后又鼓励我们轮流作自我介绍。我观察了一番，渐渐就有些懂了，看来地球人的幼儿园除了教一些基础知识外最大的作用是训练小孩子的纪律性，比如排队、固定座位、还有上课时不可以随便讲话等等……噢，这个可太简单了好吗，好歹我也曾是一名帝国军人，当然知道纪律的重要性！
　　小豆丁们或有害羞的，或有怯场的，自我介绍得结结巴巴，有些甚至不肯开口，亏得老师一直在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才不至于冷场。
　　终于轮到我了，我大方地站起来，挺起小胸脯，先扫视一圈全场。
　　“我叫可可，又叫令长留。我是一个勇敢的男孩子！”
　　大概是我表现得太好了，小豆丁们完全被我震住，一个个微张着嘴，傻乎乎地看着我。
　　我象大树一样笔直地站着，傲慢地扫视他们，深深有种‘地球人果然不是我敌手’的感觉。可是这种良好感觉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小豆丁中间忽然突兀地传出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是妹妹！”
　　嗯……嗯？！
　　我还没搞清楚说话的是谁小豆丁们已经陡然一下兴奋起来，什么课堂纪律都忘了，七嘴八舌地叫嚷说：“对，是妹妹！”
　　“长头发的都是妹妹！”
　　教室里顿时一下混乱起来，有调皮捣蛋的来扯我脑后的辫子。啊，好疼！我眼里的泪花儿一下子就冒出来，不过坚强地忍住了。老师提高声音又连拍了好几下手掌才总算把他们给镇压了下去，然后示意我坐下，让后面的小朋友继续。
　　当天回到家，我第一件事就是冲到穿衣镜前照镜子！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是货真价实的男孩子！只是我的发型……呜，我的发型前面很正常，但脑后却留了很长一络小辫子……以前好象听奶奶她们闲聊时说过，说这是胎毛辫，一家单传的小男孩留这个邪鬼才抢不去。以前也不觉得这发型有什么不对，可今天的遭遇让我头一次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来打量这具身体——天啊，本来就长得白白嫩嫩秀秀气气，再加上这条辫子！难怪每次遇到陌生人人家都会先笑问一句‘这是个弟弟还是妹妹’……我恼火极了，愤怒地扯动辫子：
　　“象个妹妹！象个妹妹！”

　　当晚我大发脾气，强烈要求剪掉辫子，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却坚决不同意，奶奶甚至一边心疼地抱着我哄一边却又正色地说辫子只能在七岁之后剪，如果提前剪掉的话就会有很可怕的东西把我带走，换种说法就是我会死！
　　“可可你知道什么叫死吗？”奶奶看着我的眼睛，很紧张很不得了的表情，这表情让我非常不安，简直都有点哭不下去了。
　　“就是……就是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在我刚学会搭着凳子往窗外看风景时家里人就这样严肃地告诫过我，说没有大人抱着的话我绝不能一个人去翻窗！“十二楼！摔下去会死哦！！死了就再也看不到我们了！！”
　　这种话大人们说得声色俱厉，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我相信这地球上有很多事是我所不熟悉甚至还不知道的，所以会有可怕的东西把我带走什么的……我深信不疑。
　　惴惴地纠结了一晚上，我决定听从大人们的安排暂时先把这辫子保留下来。说不定它真有特殊的功用也不一定，不管怎么说他们总不会害我，毕竟地球人对他们后代的疼爱以及无怨无悔的付出我都是亲身体会过的，嗯，我相信他们。
　　一旦接受了这个现实我就尽量让自己的幼儿园生活过得心平气和。我得承认，除了确实有几个手贱的小屁孩爱扯我的辫子之外，大部分的小豆丁们对我还是很友好的，玩游戏时我总是非常受欢迎。不过在那些游戏中我扮演的角色好象都有点尴尬，比如扮家家酒，她们总是演妈妈而我却永远是演被喂饭的小孩子；扮医生病人我要负责躺在床上被她们煞有其事地听肚子、摸额头；而就算是跟男生玩我也没机会展示我雄性的一面，他们满场疯跑打仗，分配给我的角色却是坐在高高台子上被保卫的公主……
　　我很受伤。虽然我长得象个妹妹，但我明明也是个勇敢的男孩子！！！
　　对于我的痛苦外公大笑着安慰了我。
　　“可可呀可可，一个人是不是长得象妹妹不重要，重要的是男子汉就要有真本事！你有本事，那别人自然不敢小瞧你。”
　　……有道理。可怎么样才叫有真本事呢？
　　“嗯……比如说成绩好啊，每学期拿小红花啊。”
　　啊，这样就叫有真本事？那也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