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019 淮阳楼2 ...
-
话落,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
有时候话说到极致,不免叫人无法再继续接下去。
顾熙辰沉默着,替她斟满杯里的清茶,再替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酒,仰头一饮而尽,豪气干云。
叶长安微微垂下眼,品一口香茶,兀自执筷夹一块咕咾肉放进嘴里。
肉香松脆,肥而不腻。
叶长安看起来很开心,看着她开心,顾熙辰借着酒力笑得分外爽心。
一盘咕咾肉已将他们的肚子填满,哪里还能吃得下其它菜。
接着他们一个喝酒,一个喝茶,叶长安偶尔询问顾敏之这几年在外游历的奇事,顾熙辰也都没有隐瞒地一一回答。
当提及回京时候,提到他拒绝了禁军副统领的职位,顾熙辰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顾熙辰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而道:“听父亲说,你用计解除了跟定远侯府薛真的婚事。”
关于朝中人物之间的关系,叶长安并不熟,当听到顾熙辰这样问她,聪明如叶长安已猜到了几分,是好奇也好,是试探也好,清澈如水般的声音响起,“一件在所有人看来都认为是莫大殊荣的事,你却放弃了,只有两种可能。”
像是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顾熙辰随即问道:“哪两种?”
叶长安唇角荡起一抹笑意,“一种是这个人心高气傲,视金银权势为浮云,另一种便是这个人有自认为地更好的前路!”
她的声音就如窗外的风般轻轻柔柔,又如长箭正中红心,直指顾熙辰的心坎。
顾熙辰饶有兴味地问她,“那你觉得我又是哪一种?”
“以你的身份,我更相信是第二种。“并不是疑问,叶长安回答的很干脆。
顾熙辰沉默了,目光深沉凝视着叶长安,她说的没有错,虽然父亲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一品,但他是长子,他有责任继续去维持去光耀自己家族,这条路是需要他自己去开拓!
“你说得对,圣上年事已高,终有一日皇位是要传给皇子们的,而我,更想像父亲那样,一生只追随这一位明主,为其牵马坠蹬,建功立业博留青史!”
他的每句话坚定而有力,眉宇间的凌厉犹如长剑破空,他清楚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清楚自己要走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只要是他认定的,便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直到生命的终止。
“你已经选定了?”叶长安问他。
顾熙辰再一次沉默,豪饮一口酒,刚刚还坚毅振奋地神态突然变得像风中落叶萧条落寞。
在找不到人倾诉的时候,在没有人能理解自己心中所想的时候,人总是会显得格外落寞,眼前的人是否值得吐露心事,是否能懂他的心思,她毕竟,只是个女子。
自太子被废之后,放眼朝堂之上,各皇子之间犹如三足鼎立,皇后跟定远侯必定扶持二皇子,三皇子背后有宋北辞支持,唯有四皇子只与六皇子交好,却并无任何外戚势力,若论各皇子的心性,唯有二皇子品德谦卑,待人温文有礼,文武兼备,圣上也不止一次当众称赞过其品格。
当顾熙辰讲给叶长安听时,她眼中的不以为意一闪而过,却没有太多表示,反道:“这淮阳楼最有名的是咕咾肉。”
“是。”
“只这一盘古老肉,也足够让两个人三个人撑肠拄腹。”
“可以这样说。”
顾熙辰差异地望着叶长安,显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来这里的人,大都只是为了品尝这碟招牌菜,既能添饱肚子又人满足对美食的追求,试问谁还会去选择别的菜,其它的菜也许很好,但也只是成了搭配。”
叶长安的声音依旧温雅明亮,听在顾熙辰的耳里却是铿锵有力,不能忽视。
仿佛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顾熙辰并不傻,也要比很多同龄的更为聪明,她的隐晦所指他听得明明白白。
二皇子母家显赫,帮他的人,辅助他的人个个都是人中翘楚,而自己不过只是叶长安口中的那道陪衬的菜罢了。
若二皇子成功了,自己不过是他成功路上的普通一个人,若失败了,那么他的将来,顾家的将来,顾熙辰不敢想下去。
这样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没有看到。
竟然是被一个养在深闺,长在妇人之手的一个女子提点出口。
他望向叶长安,忽然有些僵住了,以前总是他在说,开心的,烦恼的,而叶长安总是听着。
那时候叶长安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久而久之,好像叶长安变成了唯一一个可以让他随意吐苦水的人。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可以听懂他心里的疑虑,适时地像现在这样煞有见识地分析指点。
她真的变了!顾熙辰不由惊叹。
她面容平静,一双眸无波无澜,却又似蕴藏着不可言喻地深沉意味,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她的眼,又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映照在这双眼里无所遁形。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他问她。
当一个人看不清一件事时,很自然的会去寻求身边的见解。
“等。”
“等?”
叶长安慢慢地,一字一句说道:“你知不知道,菜跟酒的区别是什么?”
“菜是为了填饱肚子,酒是为了怡情为了解忧。”
这两者的区别显而易见,任谁听来也应该点头承认。
叶长安却摇了摇头,“菜如果放久了,一定会变酸变臭,而酒则是越久越醇香,越会发觉它的价值。”
她拿起桌上的酒壶,替顾熙辰斟了一杯。
顾熙辰并没有喝,连看也没有去看一眼,沉默着反复琢磨着叶长安说过的每句话。
“有些人也一样。”叶长安又继续道:“只看你有没有耐心去等待这一坛难得的佳酿。”
“所以,我现在什么也不需要做?”
他不是个习惯等待的人,长久以来的磨砺教会他的是无论何时都应该勇往直前,机会从不会在某处安静等着某人,所想所要的从来都应该是要依靠自己去争取。
叶长安却偏偏要他等,等待有时候恰恰是对一个人最大的折磨。
“对,什么也不需要做。”
叶长安已经不再说话,她继续喝茶,喝的很慢,动作依然轻缓优雅。
只是眉宇间淡漠疏离,仿若仙子,不染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