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的狐妖》闻匪

6、五

　　后来，云歌喜欢我，我他们一路同行，谈天说地，都有些好感，卓云歌既有心思，我又岂没几分动容。

　　心思放的多了，也就生了情。情深不悔，当时举杯共樽，寝食同行，可不是心心相印。
　　与沈云锦，也就慢慢多了隔膜。

　　后来想来，那时他爱着青衣，颇为俊秀，风度翩翩，风流倜傥。若是没有卓云歌率先表白，指不定，我爱上的就是他。

　　而他究竟何时对卓云歌生了心思，我到是不知了。也许，早在我和他们相遇之前，就已经是情愫暗生了。

　　不过我无论是后悔还是不会后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对于既定的事实，我总是多了宿命般的认同。

　　所以后来，卓云歌背叛的时候，我只在一开始有极致的绝望悲痛，心中难眼酸涩，几乎连话都说不出口。而在战斗开始之后，却是疲惫无力。

　　被他的一群师门长辈围攻，他还是一身白衣，那么雅致，那么风度翩翩，像是这件事只是云淡风清，丝毫不值得放在心上。

　　取死的心思，就是从那个时候种下的。至于报复，却是自然而然。

　　我毕竟不是大方的人，而是睚眦必报的狐妖，记忆力和心眼都小的很，哪里能只觉他无奈为难一副心有不舍的样子就认为他是无辜的？你已经做出选择，何必如此挣扎。

　　但你既然要演情深，我就陪你演情深吧。

　　只是不知道，当这份极真极痛的爱情放在面前时，你能不能拿起他！卓云歌，你即使只有一分情，我也要让它变成十分。

　　我看着卓云歌身侧颤抖的手，还有低垂的眼帘，自然明白，他对我并不全是做戏。做戏，也不可能如此真实。

　　只是我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够重而已。

　　心中藏着一股狠意，无论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能够狠下心来。仗着母亲当年留下的法宝器具和他们拼个两败俱伤，我最终活了下来。狼狈地挣下一个报复的机会。

　　我不会原谅任何人，即便是我自己。命运之所以既定为命运，就是因为，只要在那个时候，只要还是那时的自己，当面临选择时，答案永不变更。

　　我那时携了桃夭的残魂逃走，整整五年，只能够躺在肮脏的地上，等待一个弱小的动物失足走进我的阵法控制它给我带来吃的，维持必要的生机。我永不不会忘记那种低落在尘埃里的感觉。

　　而后来，破茧成蝶，风姿出众时，也并不想接受他人的吹捧，也是这个原因。

　　我在丘山，拥有最自在的逍遥，山中的隐士，竹林的雅人，消泯了我的戾气，让我的心态更接近于平和，而若能继续修炼，想必成果不错。

　　但我那时确是真正的宁静淡泊，养花烹茶，煮酒独酌，还有开遍山麓的桃花。更有幽竹林，清溪涓然。

　　山下有小镇，民风淳朴，却很少与外人接触，真正的避世良处。

　　怪只怪卓云歌的那一纸书信吧。当我即将沉迷于这种舒适安宁的环境时，却让我忆起了曾经被揉碎抛弃的深情。

　　当年我一副淡定的伪装吓坏了那一群人，以至于后来即使知道了我在此处也不敢来打搅我。若是从此陌路，等到我寿元已尽，他日阴阳相隔，想必报仇也是报不得。而若磨消尽了我心中的戾气，日后相逢也不会做的太过。

　　只是，他派来的人，到的时间过于恰巧。

　　纵然其中有我故作手段，而他若决心一刀两断，我也是寻不得他。那山门大阵又不是吃素的，母亲当年也不是折了进去！

　　妄想藕断丝连，重续前缘的不舍的心啊，可不就化为了我复仇利刃。只是不知，当年抱着婴孩娇弱可怜的女子是否还在，又得了他的几分真意？

　　泉玉来寻我时，我倒是惊诧的，因为我从他身上感应到了卓云歌血脉的气息。开始本想避开，以防牵连了无辜的人，他当年毕竟只是尚在襁褓的婴儿。却没料到他那么执着认真。

　　把自己的儿子送上门来，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我不在乎。但这般的卓云歌，已经是让我看轻了的。

　　当年让我心心念念的卓云歌即使面上柔弱，可毕竟是堂堂的男子，从没有什么故作娇柔，而如今把自己的儿子交由我随便惩治，就能够抵消曾经的背叛么？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我对泉玉到没有什么恶言，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看到他的那张脸忍不住指使他帮我做些杂事，却没有什么刁难。而在后来，认清他的性子后，便真当两个不相干的人看待了。

　　至于送了件衣服给他，即便有膈应卓云歌的心思，却也是补偿他这段时间的应付我阴晴不定的心思。

　　卓云歌会不会来，我没有怀疑，若是没有我的松口，他是不敢来见我的，我已应了他，他怕是要赶路的日夜兼程。愈是得不到就愈加想要得到，尤其是本来属于自己的却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卓云歌的这种心思尤甚。

　　而我若是给他好脸色，自当是绵里藏针。

　　逝者已矣，我已经不再纠结于旧情，他的念念不忘，我却是存心利用。目的，自然不是让我一支血脉断绝。报复不过成了顺便。

　　我的母亲本身是上界的人，由于族中的内斗，流落了出来，资质自然是绝顶的，再加上一身的宝物，当年也曾留下赫赫威名。

　　不过后来却因为和青阳派的宗主不清不楚，以至于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而我，只能依仗着母亲强行开启的种族传承记忆艰难地生活，直到入了修行之路后进境一日千里。

　　最初的时候是因为对青阳派的好奇才结识了卓云歌和沈云锦，没想到竟然开启了一段孽缘。而自己也落得如此。

　　青阳派，我自当要好好算计一番，以防辜负了这一群自命不凡的道士的恩赐。

　　等到泉玉再次到来时，我就敲定了计划，这当中也有他的一环。当年卓云歌未曾进了我的家门，不如，就许了他的儿子如何？我笑的很是玩味。

　　当然，这也是我察觉到了泉玉恋慕的心思才敲定的计划。想必，等到一切结束后，我的孩儿也能幸存下来。之后无论怎样对待这一群人，便随他了。我愉快地敲定了自己甩手掌柜的身份。

　　药用的自然是上界的，禁纹自然也是。多亏了当年照顾母亲的人在考虑到她有可能流落后装的东西比较杂，否则，我也不可能得到。

　　我将泉玉和孩儿的性命牵连到了一起，自然是孩儿完好，泉玉也完好，孩儿出事，泉玉也不会独活。也算是为他加了一重保障。

　　我总是期待他能够平安长大，以后，也不会像我和母亲一样。

　　而当年围攻我的那些人，我一个不会放过。我不会让他们那么轻易死去，要日日痛苦地活着，即使日后有幸飞升上界，也没人会放过他们。

　　当然，这些事是我的计划。而我能够见证的，不过是用手里的东西布置一些阵法，狠狠地坑他们一次，整一个狼狈不堪，元气大伤。

　　至于血脉的诅咒，会在时间的验证下一一显现。

　　而我的决心必将传承下去，自当有后代见证他们一一败落。

　　我已经看到自己散落的光屑，在初阳的映照下渐渐透明，飘散在这片我生活已久的土地，嘴角弯起一抹安心的笑容。

　　我终于可以永久地沉眠了。没有尸骨，也没有棺冢墓碑。

　　赐我于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