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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首卷·刘燕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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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怀诚意地说:“燕栖,回归正途吧,趁我现在还有钱供你念书,几年你就可以拥有一切了。”
他悲戚一笑。
我回到卧室里,肚内装着如铅块一般沉重的几大隐患,和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孟细君的死亡是我事业上的一大损失,是我亲手杀死这个得力助手的,后悔也罢,过瘾也罢,事情过去好久了。如今公司出了大事,我有点力不从心了。尽管白护城守信给了我一部分工程,可是这点下脚料难以弥补我公司的亏空。况且我的这一决策让公司的大小员工颇有怨言,我的权威也在受着从未有过的撼动。
我情场上的事更像一场剧情戏。
我还知道柯梦玲和青纨都没放弃我。在她们之间甄选,就如同何青纨嘲讽我的话一般,“你是在找情妇还是找情人?”
我用被子蒙着脸,发出“呜呜”的呻吟声。
世事难料,皆有成因,自作自受。
也许是我潜意识里察觉到公司已大势已去,没过多少时日,我就开始私自挪用公司里的钱。纵使我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只会让公司毁灭得更快。
我买了一只二克拉十五分的钻戒要送给柯梦玲。我把买来的戒指拿在手里仔细观察,它只是一颗透明的亮晶晶的“玻璃”而已,我难以理解为什么女人会痴迷于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换做我是女人,我宁肯要一套楼房。但我必须要送,其实她不止有一只钻戒,但别人送的都不足一克拉,只不过哄她开心而已,我要送最大的给她,总要让她觉得她没有选错人。
我亲自送到她家里。她打开那只玫瑰紫的丝绒盒,喜出望外,极为诧异,“为什么这样?”
“趁我还有钱,能为你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
她眼眶里是有泪水的,只是还未淌下,不知是看到了珠宝,还是看到我因爱而生的慷慨。她紧紧抱住我,我透不过气。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是第一次收到好东西,可是你送的不一样。”
我呵呵一笑,倒在沙发里,看着她,像是看考了第一名的小女孩,她以往的悍态荡然无存。
“开心就好,假如我还有足够的钱,我会让你生活在富贵乡里的。”她可能被钻石的光芒迷醉了,完全没意识到我话语里的苍凉。
“你在向我求婚吗?”
“你总咬着这个事不放,我可不喜欢。”
“那我总不能这样不伦不类地夹在你们中间呀?”她还很幸福的样子。
“你和我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不能体味我的苦楚吗?”
她皱起眉头来,“你难道不想有个家吗?你不想有个孩子吗?你现在都三十好几了!”
对啊!他一语道出我的危机感来,我还没有孩子,我还没有家呢。与其说是危机不如说成自卑合适。我卸下自卑,用一种遗世独存地语气说:“这些事用不着你操心。”
“你还没玩够?我和你多长时间了?你还在怀疑我吗?我又不是没人要,追我的人一大帮呢,我偏看上你这个人。你到底安着什么心,给我说清楚行不行?”
我冷笑一声说:“哟!我倒是忘了,你可是‘大明星’啊!给我在一起让你委曲求全了。”
“你也不用拿这话来笑话我,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好!”
我的嗓音有些不自然了,却笑得潇洒,“有什么好说的?咱们俩什么事也没有。”
她愣在原地,啼笑皆非的苦相,“好,好,好,我算是看清你了!”说着把戒指朝我脸上扔来。
短短几分钟,我们之间就发生了一场浩劫,无法阻挡的破碎,我撑住面子,大声嚷道:“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件事,你别给我找麻烦。”
“我给你找麻烦?你是傻子吗?我对你怎么样你感觉不到吗?”她走进我,拍着胸脯说:“我可是女人,我都三十多了,我没有心情和勇气挥霍我的时间了。谁有空陪你玩!”
我一时语塞,急得一身燥热,随口说:“随便你怎么想!”
她开始哭了,“我知道,我没有那个何青纨好看,也没有她那样的气质,我什么都比不过她。”她抹一抹眼泪,缓缓说:“也许一直是我白日做梦吧!明知你一直嫌弃我,却还不知道放手。”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我有些痛心和失败的感觉。我起身说:“我是怎样的人你应该早清楚了,何必自欺欺人。”我转身就要走。
她叫住我,我没等她开口,就紧忙说:“我们好自为之吧。”
她哭的难以自持,我的心摇晃在她那绝望的哭声中。我不能不为自己着想——假如娶了她我会被多少人耻笑?我难以想象,柯梦玲这种人不是妻子的最佳人选。我似这般自私地想着,我唾弃我自己,但是我不能亏待我自己,我或许不爱我,但不能不保护我。
百感交集之中,连我自己都觉得一切都来得那么复杂和紧迫,让我的神经总处于紧绷的状态。
公司有了衰败的迹象,白护城又始终拖着帐,我深知他很为难,因为下面的包工头给他要钱要得更凶。
我不知白护城其中的内幕是什么,但是这次似乎真的要出大事了。我尽可能从公司捞钱,总比坐以待毙得好。我想我比谁都心痛,因为那是我一点一滴的心血。
这几日我为了转移燕栖的注意力,我时时把他带在身边,他总是魂不守舍的样子。他这次也许是真动情了,多么可怜啊!看着他在爱情的忧伤中一点点溺陷,让我于心不忍,又有点瞧不起他。
自从我与柯梦玲离开以后,我置信未来有一天她还会找上我来,她离不开我的。闲暇时,寂寥和逼仄充斥在时光里,人越是到了紧张时刻,那些以往不敢做的心事就容易冲动而成……青纨是我魂牵梦绕的女生,她的身影时时逼近我的脑海,我还是不想伤害这个遥不可及的小女孩,但又难以压抑的迫切感。一晚,我饶有兴致,一冲动就与青纨通电话。
“喂”我说。
“你是哪位?”
“你在哪?”
“在学校。你是谁啊?”她的声音显得仓皇。
我有些警觉,想试探她一下,“你把电话号码都给了谁?”
“很多人。”
“你不记得我吗?”我说。
“哦!难道你是上周六请我吃饭的那男生。”她说。
我听到后心里登时凉了下来,世上还有哪个人可信?我恨不得把电话摔掉。我停止了说话。
她继而说:“是你吗,视频聊天的那一个。”
“不,不,我是刘燕南。”我猜得没错,她并没有一直苦等我。
“啊!糟了!我猜错了。”她随即说,“是你啊!你给我打电话我好高兴。”
我能听得出她的意外之喜。但我无法忍受这样朝三暮四的人,她曾承诺过我,但是现在又有新友了。哎!
我说:“我没什么事,你……忙吧。”
她很急切,苦苦哀求的意味,“你别挂!如果你害怕浪费电话费,我可以打给你的。你都不知道我多高兴呢。”
“如果我害怕浪费电话费就不给你打了。”
“你好像不开心呀?”她说。
“好好学习吧,我没事。”我说。
“那……好吧。再见。”
我应了一声就挂掉了。可以说,我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放下电话,我坐了下来,四下里寂然无声,我感到很孤独,低头拨弄手表上的碎钻,出声地叹气。
青纨背叛的事对我来说就如蚍蜉撼树一般,其实不痛不痒的,我曾被仰慕过,也被拒绝过,我不会像青春期的燕栖一样需要恢复期。
每当遇到挫败,那种长年流落异乡的滋味就会出现,我想返家,可是我已经没有家了。我想或许家庭会让我振作起来,会改变我单调的生活。我畅想着,期待前路会有一个女子等着我。
第二天晚上回到家,庭院里只亮着一盏灯,燕栖和保姆可能已经睡了。我刚要进门却听到背后有人说:“我等了你一天了,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头一看居然是青纨,看不清面孔,但是她散披着头发,站姿也很疲惫的样子,有些骇人。
“是你,你有事?”
“你是不是怪我?”她说。
我笑了笑,说:“青纨,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什么好人,你忘了我吧。”夜里潮气很重,我摸了摸胳膊,感觉有点潮湿和冷意。
“如果我能忘掉你,我早就忘了。”她走进我,咬着唇。
我仰天一叹,说:“我已经不在信任你了。”
她斜目瞅着我,眼里的光泽是泪水漫射出来的,“就为了昨天晚上打电话的事。”
她很敏感,很聪明,应该就是为这件事来的。我淡淡答道:“对。”
“好吧,我不解释了。”
她放弃了?这么经不起考验。我是起了恻隐之心,还是后悔了,忙说:“解释。”
她闭住眼笑了笑,扭头走了,头发翩然而飞。我呆呆站在原地,心想去拉住她,还是随她去?我踌躇着,她已经上了计程车,遥遥而去。
我又昂头看天上的星星,遥远而渺小。我想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不是身世窘迫的柯梦玲,她是正当韶华的大学生,她不会缺少追慕者的。
不一会儿,我突然感觉到一串跑步的震感,笃定而紧迫,我抬眼去看,是何青纨跑了来,泪流满面。
我觉得像是梦境,直到她跑到我面前紧紧地抱住我,我才感到真实。
“我恨你……”她一连串的嗔骂和哭声。
我感到她颤抖的小脸触碰到我冰凉的耳朵,我不由自主地拢住她的腰,手抚顺她的长发。我回忆到我可爱的小妹妹,回忆到我的刚刚告别的青春。
足足有五分钟,她抱着我,头嵌进我的颈窝,眼泪从我的衬衫里流下去。她真的伤心了,新泪旧泪交汇而涌。
感动之余,我在想,是什么让她有勇气跑回来的,她真的爱上我了?还是另有所图?但是目前已经不能再继续刚才那些问题了。
女人脆弱的眼泪让她们逃避了很多惩罚。
“好了,咱们还是到屋子里去吧。”我牵着她的娇小的手。
为了不惊扰到燕栖,我带她去了我的卧室。
她坐在椅子里,腮边还挂有泪痕,我绞了一个热毛巾给她,又倒了杯热牛奶给她,她看上去很憔悴。
“今天晚了,就先留在这里,行不行?”我温和地说,生怕哪一句话粗心碰到她的泪腺。
“你要和我上床吗?”她目光纯净地让人发笑。
现在和她上床,不免留下趁人之危的骂名,又好像让她以为我是在给她将功赎罪的机会,仿佛我很小气又很在乎她一般。
我抿着嘴憋住笑意,摇了摇头,“你真单纯。”。
“不,我什么都知道,只是我爱实话实说而已。”
我莞尔一笑,说:“青纨,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
她很听话地点头。
“你是一个大学生,应该有一颗理性的头脑,今天的事我们不能让燕栖知道。”我坐到她身旁,欲再抱她,“他还湮没在你给他的痛苦里。”
“就像你给我的痛苦一样。”她说。
我瞅着她慢慢呷着牛奶,说:“所以你要理解你的病友。明天在他起床之前,我们就要离开,你懂吗?”
“我们好像偷情一样。”她不满的样子,但终于笑了。
“所以你要早点休息!”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