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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首卷·刘燕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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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纨走后,我把司机叫到书房,问道:“太太都去了什么地方?”
“先去找的那个女学生,然后又去了发廊。”
“发廊?哪个发廊?怎么突然想起来去发廊了?”我心里很忐忑,因为柯梦玲就是一家发廊老板。
“我也不太清楚。”
我瞪了他一眼,说:“你可别哄我,巴掌大的地方,你不知道是哪儿!千万别让我自己去打听。”
司机皮肉上笑了笑,说:“应该……就是你常去的那一家吧。”
我听到后如同当头响一个焦雷,“她怎么知道我常去的那一家?是你说的?”
司机深深埋着头,吱吱唔唔:“不是……我……”
我冷笑道:“不是你,是谁?这么多发廊,她为什么偏去那一家。”
“是太太问我的。”
我越发生气了,“你给太太说过什么,老实说出来,不然马上滚蛋!”
司机惊慌失措,说:“老板你听我解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太太对我那么好——房子是她帮我贷的款,孩子上学是她找的人,我不能不回报她呀!”他像逼急了一般,“既然老板处处维护太太,又为什么给太太吃安眠药和止痛药。”
话未落音,我兜头扇了他一记耳光,“你懂个屁!我看你知道的不少啊!给我滚出去。”
再问下去也无益了,我的行踪司机大部分都了解,既然细君把司机笼络过去,我与柯梦玲的事也曝露无疑了。
孟细君人缘好,城府又深,毋庸讳言,我今日事业上的成就她功不可没。今日她把三个女人凑在一起,多么阴险。现在她应该最开心了。我有一种莫名的失败感。
第二日一早,她踌躇地问我:“怎么没留下青纨呢?”
“你还要我再解释一遍?”
她走到我身边紧紧搂住我的腰,头贴在我的胸膛,“燕南,我爱你!”
这次不知道她是满意了还是未解恨,总之我再也不能任其宰割——她得不到的爱,也要毁灭我的爱。
我挣脱开她,端了一杯热牛奶给她,维持着虚伪的相敬如宾。“你的病好起来便是最爱我了。”
我正要去公司,她急匆匆走过来,从后面抱紧我,冷冷地说:“燕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你以为呢?”我恍惚一笑,“现在不是也很好吗?”
我听到她也一笑。
我回过头来轻轻吻了她的唇,很冰冷,与她的心相距十万八千里。
司机等在门口,脸上的红掌印还未消,“老板,早上好!”
“把门锁上!”
司机怔了怔,说:“太太可能要出来。”
“太太需要在家里静心修养。”对司机我没好气地回答,“如果再出了事,你来负担?”
他依言锁了门,把钥匙交由我。
在车上我无视他的存在,他不停地在后视镜里观察我。
“刘总,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辞掉我。”
我仍看窗外的风景,半晌才说:“你对太太忠心耿耿,我怎么好意思辞你?”
“刘总,我不敢给您开玩笑。”他把车子的速度降低,“太太是太太,刘总是刘总,当家的还是您。”
我哈哈大笑,“有意思!这个家是我们的,太太身体不好,早晚要‘回’台湾的,你懂吗?”
他忙不迭地说“是。”
“别跟错人……”我在后视镜里看着他,“你都给太太说了些什么?”
他吞吐了,“我给太太说你认识柯梦玲,还有你去了两次川菜馆子。”
我真想暴揍司机一顿。
柯梦玲现在应该恨死我了。何青纨也被我伤透了。这是孟细君离开人世前的殊死搏斗。
周末我独自去公园散步,希望还会邂逅何青纨,不免耻笑自己妄想了。青纨那么孤傲的人被我驱赶出门,她可能绝望了。
我停在湖边发愣。假如孟细君真的死了,我就是孑然一身了。以前还好有柯梦玲,而今她也像水中的倒影一般虚幻了。孟细君把我害惨了。
晚上我等着柯梦玲打电话臭骂我,但是手机迟迟不响。她不是忍气吞声的人。等待她的惩罚真像守着一颗地雷。
许久,我听到门铃声,而后便是铁栅栏无规律的碰撞声,这个不速之客很暴躁,我猜想是她来了。
保姆阿戚匆匆向外走,我伸手拦住她,冷笑说:“不劳驾你了,好好照顾太太就行了。”
我没有开灯,直走到大门外,一开门柯梦玲就冲了上来,一掌就掴在我脸上。我竭力抑制心中的委屈和忿气,将她扯到一边。
“不要脸!”她啐道我脸上,显然她喝酒了。
“你有什么事?”
她指着我的鼻尖,骂道:“别假惺惺的,你以为我傻呀?我一个人不够你玩的,还他妈找一个大学生伺候你。”这是她罕见的放肆。
我拨开她的手,“这和你有关系吗?”
“你以为我是妓女吗?玩一玩就扔在一边。”
我哼了一声,“我不止一次给你说过,少来真的,我们只是玩而已!你以为你是花季少女呀?”
她被我逼急了,开始捶打我。我握住她的手,吼了一句,“冷静点,你也是有家室的人,还这么幼稚吗?”
她靠在墙上,阖住眼,“我知道我傻。不该喜欢你这么一个冷漠的人。”
我应该没有听错,她喜欢我。我觉得很累赘,整个人都像塌了下去。她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也许她骗我,骗我回心转意。
我仰天一叹,说:“是啊,我也喜欢你,喜欢你的爽快,不拖泥带水。可是你现在又是什么样子?”
隔了一会,她静静地说:“燕南,你的别墅真大,我好想住进去,踏踏实实地睡在你床上,行吗?”
她得寸进尺,我方把话说绝,“你别想了,我们是互不相欠的。”
月光下她哭了。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哭,泪如雨下。我不值得她这样,她也并不是因为我哭得如此伤心,她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丈夫。
回路上,我心里绞痛。不得不说,它不像其他女人一样觊觎我的财产,她只需要我的陪伴,我仅需要她的身体。她丈夫和她分居多年了。
回到家,细君站在楼梯口,皱眉说:“是谁在外面吵吵闹闹的?”
“是个朋友喝醉了,和我胡闹呢。”
“以后不要和这种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像什么样子?”她话里有话,她也瞧不起柯梦玲。
“你就放心吧,不过玩笑几句。”我呵呵一笑。言毕各自回房。
时间按不同的单位衡量会有花样的效果。我没料到一个月会这样漫长。
这几日闷热得厉害。大凡遇到这种极热极冷的天气,总有人熬不住而丧命,这可是地狱的收获季。细君偏偏不能吹冷气,桑拿天对她来说更是挑战了。
我端了一碗凉酸梅汤进卧室,见她在凉席上半躺着,呼吸短促,面色苍白,命悬一线的样子。阿戚在一旁摇着纸扇。
我亲昵地说:“喝点酸梅汤,解解暑,一会有胃口了,再吃点东西。”
她皲裂的唇弯起来,微微一笑,又兀自咽了口唾沫。
我跪在她身边来喂她,她贪婪地啜着汤匙了的汁液。阿戚欣慰地笑着,说:“还是先生有本事,太太就爱你喂她。”我看着细君的面色滋润起来,后悔不已。
“阿戚,你先去准备点清淡的食物来,我陪着太太。”我说。
阿戚将纸扇递给我就出去了。我帮细君的头发抿了抿,问道:“好一点没有?”
“舒坦了很多。”细君闭着眼说,“我恐怕撑不住了。”
“不,这是你心理作用。你一定要坚持,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我拿手绢替她拭了拭额头的汗珠,她蓦地睁开眼皮,空洞的神情吓得我手一颤。死到临头还这么警觉。
她攥着我的手,体谅地说:“燕南,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我理解你,你外面有女人我是知道的,你也不用骗我,但是你一定要认真仔细的选择,我希望你幸福。”
“你又在瞎说。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我一个行将就木的人,骗我还有什么意义。”她很平静,心里恨死我了。
我笑说:“你这样诬陷我,我可要一直讹着你了。”
她笑着白了我一眼,微咳了几声,眼珠子都红了。“燕南?”
我眼里含着泪,说“不然你趟下来,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好难受。”
“燕南,我像是真的要走了。有些事我不得不说了,公司里还有我三分之一的股份,我打算全部转让给你。你快去找律师,我们立遗嘱。”
哈哈!她终于肯说这件事了,不枉我悉心照料她这么些日子。那些股份当然要归于我,那是我送给她三十岁的礼物,给予她安全感,如今收回来再合理不过了。
“你胡说,我才不要立什么遗嘱!”
“阿戚,阿戚,你快去给宋律师打电话,让他快过来一趟。”她向外喊,喉咙有点嘶哑,听着很刺激。
我粗暴地喊了一句:“我去找还不行吗?你给我好好躺着!”
夜里我飞快地驶着汽车去接律师,我一定要在孟细君这弥留之际把事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