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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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时分，林诺在逛商场。
最近三个月她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就像雷云说的，她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所以年前她就决定接下来休息三个月。
雷云知道了问她：“这三个月有什么打算吗？”
“也没什么，就帮同事代三周高翻课，总共六次，另外下个月太太团们想为白血病儿童搞个慈善捐款，要我组织一下，还有练瑜伽的崔老师请我帮她代两节课，我都不知道我的水平可以教课了，但她说我可以。”
她柔声碎碎念，他笑叹：“你就是闲不下来是不是，还说什么休息三个月。”
“就只有这些事，剩下的时间陪陪孩子，”转而想到有人跟她抱怨太忽略他，又说，“还有专门伺候你，这样可好？”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了，顺带提了条件，“你以前那些性感睡衣哪去了？”
她一愣，隐约想起大概是结婚前买的，中间她经历了两次妊娠期和哺乳期，便说：“早就不合身了吧，我现在还是要比过去胖一点。”
他往她身上瞄几眼：“除了胸部变大我看也没什么变化，应该更好看，再买新的吧。”
她看他神色认真，不禁说：“我晚上要陪孩子睡觉还要给他们讲故事，穿那些像话吗？”
“那以后我来陪他们睡觉讲故事，你穿性感睡衣来给我讲故事。”
她听得好笑，见他十分坚持，只好答应下来，这就是她今天来商场的主要目的，其次是给孩子们添几件新衣，顺便也给他买几件衬衫。
来到这间日本百货公司，先去楼上买了小孩的衣服，又去他一贯穿的男装品牌店里挑了几件衬衣，才慢悠悠地逛到内衣的楼层。
现在真和小姑娘时不一样了，逛商场首先想到的都不是自己。别人说她看起来像二十多，只有自己知道怎么可能一样。两个孩子更小的时候她很少跟雷云一起露面，所以他们不知道她也有蓬头垢面的时候，被孩子折磨得神情憔悴的面容。好在孩子们渐渐大了，失去的青春一半靠金钱一半靠毅力弥补。小时候的舞蹈功底使她多年来一直保持练瑜伽的习惯，她的瑜伽老师说她完全是专业级了，此外就是生活健康自律，对自己也对孩子。雷云应酬太多，她没法这样要求他，不过他这几年来也深受她影响，尽量少烟少酒作息正常。
林诺走进喜欢的内衣品牌店里，先挑了黑色的内衣加同款睡衣。男人明明不懂这些，要求倒不少，指明要一套黑色半透的，说衬她的肤色。又挑了套肉色的，店员见她兴致好，给她推荐了紫色和粉色的两套，她见款式不错干脆都买了下来。
结完账出来手里多了一大袋，突然明白过来雷云的用意。
生活总会进入倦怠期，这个时候，双方都要努力做点什么，调整状态也罢，寻找彼此的新鲜感也罢。
想来结婚六周年也快到了，还能为老公挑性感睡衣，应该值得欣慰吧。
刚走到自动扶梯处，手机响了。她摸出一看，是雷云。
“睡衣买好了？”他在电话那头低笑着问。
她心里微讶，像是有预感似的，下意识就朝商场中庭顶上看去。
没错，他就在顶楼，靠着玻璃围栏俯身看着她，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她也不由展颜笑了，抬头望向他，两人隔着好几层楼的距离，互相对望着，眼里都有惊喜的笑。
说不出为什么，就知道他在那里。一如多年前，他走到她住的地方楼下，她便知道他来了。
她看见他扶着栏杆飞快地下楼，一圈圈的距离缩短，看见不少女性的目光朝他瞥去，可他微低着头，只在意脚下的步伐。
很快，他来到她面前，她还想着要说什么，已经被他拦腰搂住，唇上被亲了一下。
唉，有些脸红，老夫老妻了还在公众场合这样。
“买了这么多？看来我的福利不少。”他一边说一边接过她手上的购物袋。
她笑了，手伸过去习惯地挽住他的手臂。
“吃饭了吗？我们一起吃。”
“你中午应该有饭局吧？”
“给你打电话前我就推了。”
“那肯定是不太重要的工作餐，和公司的人？”她想起他现在的办公地点就在附近。
他笑看她一眼：“你真是什么都能猜到。”
又问：“那你猜我带你去哪吃饭？”
“这附近如果我喜欢的应该是花隐，如果你喜欢的就是Steakhouse,不过今天我想迁就你，我们去Steakhouse吧。”
雷云感叹道：“诺诺，你说你这样哪天我要有什么情况，你一定第一个知道吧。”
“谭薇薇那事你应该心里也有数吧，要不然你何止静一静，早就一点挽回余地都没了！”
她低头抿嘴笑，没有说话。
两人愉快地在西餐馆用完餐。初春午后，下起小雨来，雷云说有东西放在酒店楼上客房，要拿给她，她不疑有他地随他来到酒店。
电梯里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两人的侧影，发觉他的笑纹比过去更深了，鬓角也有些微银丝，她自己也在慢慢变老吧，眼前的他们穿着名贵优雅的大衣，手牵着手，倒挺像一对约会中的熟男熟女。对了，她跟他来酒店干嘛？这里哪有什么东西可拿？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等她发问的时候，他们已走进房间，他正伸手脱她的大衣。
“你这么了解我，再猜啊？”他手上的动作未停，脸上扬着魅惑的笑。
她惊讶地咬着唇，看着他将手伸进她贴身的衣服里。
真是疯了，竟带她到酒店幽会来了！
可是这样被他抱着细密地吻着，她却也只微喘地问：“你下午不上班了？”
“三点半有个会议，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她轻叹，干脆脱掉高跟鞋，主动搂住他脖子，送上温暖的唇。
外面仍在淅淅沥沥地下雨，房间里春意融融。
两人酣畅淋漓地做了一回，被他抱进浴室抵着墙又做了一次。有人以就是因为做的太少才会冷感为由，不断跟她谈条件，比如每个月像这样约会一次，又比如周末将孩子丢给两边父母他们可以在家好好吃顿烛光晚餐，又比如今天买的战衣还没用上，回去记得都穿给他看。
她都柔顺地答应下来。这就是雷云，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更何况她这情况还关系到他自身的福利。
过完年家里的阿姨回来，他跟阿姨说她身体虚要多补补，从此阿姨天天给她煲滋补汤；两边父母他也去打了招呼，说她操劳过度累倒了，结果两边都抢着接管孩子；如今，她精神放松睡眠充足，白天喝着补品夜里被人极有耐心地“调教”，到今天突然发觉身体像是开启了另一个开关，经他一碰就敏感得不行，也让他满意得不得了。
“再不起来你开会要迟到了！”她忍不住提醒道。
“啧，谁定的这时候开会！”他拥着她懊恼地皱眉，“真不想去。”
她心想还有谁定的，多半你自己定的。
纵使再也不情愿也要起来，他要去开会，她也有事忙。
“你回去要做什么？”他一边帮她穿大衣一边问。
“接孩子，阿姨肯定买好菜了，晚上做饭给你们吃，满意吗老爷？”
“让阿姨做吧，别那么辛苦。”
“平时没法天天做给你们吃，现在能做就做吧，”说完又加了一句，“早点回来，我们等你。”
两个人相携走出去，在酒店还遇到个把熟人。殊不知两人在房间里待了两个多小时，出来后董事长夫人神情慵懒又被董事长搂着，两人身上还都飘着酒店特有的沐浴露香味，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啊。
一个周五的中午时分，谭薇薇来到雷云的办公室。
这次，她是藉着送文件而来，想来看看他。
宽大的董事长办公室里，雷云正在看一份企划书。这两年他搬到总部办公，办公室更大了，要处理的文件也更多。看了会儿抬起头，似才发现谭薇薇在这里，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她坐。
“你很忙吧？真不该来打扰你。”谭薇薇面带微笑地说，神情中没有半分抱歉，内心反而对于他百忙中还接待自己感到沾沾自喜。
雷云看她一眼，淡淡开口道：“那天你跟你父亲来拜年，我才知道谭行长原来跟我岳父认识。听我岳父说，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这个开场白并不妙，谭薇薇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说道：“我根本不记得。”
“嗯，你还小，现在也还是个孩子。”
谭薇薇深深打量着面前这个让她初见就很心动的男人，他高大俊朗，成熟稳重，那次饭局上听说她从耶鲁毕业，他聊起自己在哈佛的求学经历，聊起年轻时在美国生活的种种，一堆男人中，就他风度学识最好，说话谈笑间自有那么一股让人沉迷的魅力。
她就这样陷进去了，一点犹豫都没有。这样出色的男人，又有这么成功的事业，谁不爱呢？
“我不是孩子了，我是个成熟的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一字一字地缓慢说道，又瞥见他桌上的全家照，看了眼照片里笑容温婉的女人，抬眼对他说，“我比她年轻，也比她有优势，这是显而易见的。”
雷云半眯着眼，眉头紧皱。
“我这么年轻，还可以再为你生几个儿子。”
听到这里，雷云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他没想到像谭薇薇这样看似优秀的女孩会说出这种话来。想来小孩的家庭教育非常重要，倘若他的女儿长大后也到一个已婚男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他想他还真不如从没生养过她。
“薇薇，你说的是你的片面想法，我不这么认为。”他徐徐开口道，随后拿起了桌上的相框，盯着里面的人看。
“我的夫人林诺你应该也见过了。我跟她从小认识，真正交往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后来分开了，回国几年后才又在一起，中间很不容易，”他回忆道，“就在我们举办婚礼前，出了场车祸，我昏迷了几天，差一点再也醒不过来。”
听到这里，谭薇薇的表情惊讶，又略带讥诮地问：“你是要告诉我她那时为了你打算殉情所以感动你了吗？”
“没有，她没有，”他转身看着她，“事后我问她如果我醒不过来怎么办，她说那她就把孩子生下来，把孩子养大，带着我那一份一起好好活下去。对，她那时已经怀孕了，还在我病床前几乎不吃不喝地守了三天。可是我想我没她那么坚强。她知道我喜欢女儿，坚持要再生一个。我们的小女儿出生的时候，不知怎么搞得，孩子平安出来了，她却休克了将近一分钟。就这一分钟，对我来说十分漫长！我非常恐惧，也突然了解她当年那种心情，看到她恢复呼吸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这辈子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失去她。”
谭薇薇静静听着，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她是个心思细密又任劳任怨的女人，跟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完全不同。她为家庭付出很多，两个孩子出生后没多久她就恢复原来的体型，完全是日夜照顾孩子累的，别人劝也劝不听。孩子大一点，又要工作又要兼顾家庭，总想要面面俱到，结果累倒的还是自己。”
他缓缓说着，脸上有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疼，这种神情让谭薇薇很不舒服，于是她尖锐地说：“我懂了，她对你来说就像家人。可你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不会觉得就像左手牵右手，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雷云失笑，看她的样子就像在看一个孩子，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有时候的确是，就是左手牵右手。”
见她神情有些得意，又说道：“可是左手哪里离得开右手。”
董事长办公室外，林诺带着两个孩子到来。
陈玉芬一抬头便看到那一对可爱的小人儿，高兴地站了起来：“祐祐，欢欢，好久不见啊！”
“叫人没有？”林诺轻轻推了推儿子。
“陈阿姨好！”
“陈阿姨好！”欢欢也跟着哥哥叫。
“好乖！两个都长高了，越长越好看了！”陈玉芬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精致的饼干，“阿姨请你们吃点心。”
“那谢谢阿姨，到旁边坐着去吃，祐祐你带欢欢过去。”
小男孩乖巧地说了声谢谢，就带着妹妹到会客室里去吃东西。
“两个孩子好乖，你教得真好！”陈玉芬对林诺竖起大拇指，又问，“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林诺指了指办公室的门：“约我们一起吃午饭呢，下午带孩子出去玩。”
“噢，难怪他说下午不在。”
陈玉芬也在雷云身边工作好多年了，原来雷云身边的那几个人都还在，邵离去年结婚了，孩子也快出生，杨俊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陈玉芬倒也没啥变化，孩子大了，老公也半退休干脆在这里买了房子安家落户。
“今天怎么没见杨俊？欢欢本来还想着杨叔叔呢。”林诺问道。
“真不巧，他今天中午有饭局。”陈玉芬说着想起前两天杨俊跟她说的一桩事，说看见雷董跟个女的中午在酒店开房间，那女的看背影跟林诺有点像，有人说是她，又有人说不是她。杨俊觉得这个事挺蹊跷，要她打听一下，如果真不是林诺还是应该跟林诺提个醒。
可陈玉芬想，这她可怎么问啊。如今林诺就在她面前，不问吧，里面就有个心思不单纯的小姑娘正在跟老板密谈，问吧，这万一那天去开房的不是老板娘，那她可就闯大祸了！想了想，还是委婉地试探道：“最近都还好？”
“嗯，挺好的，你呢？”
“我也还好。”
陈玉芬仔细打量着林诺，见她气色红润，笑容恬静，好像越来越漂亮了。这女人的神态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雷董还约了他们一同吃饭游玩，似乎也没什么问题，回头要再跟杨俊说说，就是里面那小姑娘……嗯，不知道老板怎么处理。
谭薇薇落寞地推开门，不料看到两张小小的面孔站在跟前。小男孩长得跟他真像，那再小一点的女生五官跟妈妈更相似一些，这是两个很好看的孩子。
他们看到她打开门似乎也愣住了，小男孩朝她看了两眼，突然喊道：“姐姐好！”
小女孩看了眼哥哥，也跟着喊：“姐姐好！”
她尴尬地朝他们笑，一抬头便看见孩子们的母亲，今天的她让人眼前一亮：发色染成了漂亮的栗棕色，衬得皮肤格外白皙，发型也变成微卷的长波浪，配着显身材的米色蕾丝编织裙，藕色麂皮长靴，柔婉又有女人味。她朝谭薇薇点了下头，又像上次那样，既不惊讶也不生气。
谭薇薇还没来得及回应，两个孩子已经绕过她冲了进去。
“爸爸！”
“爸爸！”
“嗨！”里面的男人一改对待她时的严肃面孔，笑容温柔地蹲下身抱住两个孩子。
“爸爸，妈妈今天穿裙子，好漂亮！我也要！我也要！”女儿先开口嚷道。
“欢欢，现在太冷了，你不能穿裙子。”林诺走进来说道。
“妈妈就穿了呀！”女儿不依地说。
雷云注意到林诺今天的不同，眼里有淡淡惊艳，又问道：“外面才十度，你就穿这么一点？”
“今天气温回升，下午说有二十度呢。”
“欢欢，你妈妈是要风度不要温度，你别学。”
林诺瞪他一眼，聪慧的儿子突然开口道：“妈妈是穿给爸爸看的。”
两个大人都是一怔，她微咬着唇靠在墙边：“是谁说我总在别人面前漂漂亮亮，真穿给你看又说我。”
她这个样子又让他心里痒痒的，嘴边扬起笑道：“过来，漂亮妈妈！”
林诺走到他面前，微睨着他，不意被他拉进怀亲了一下。
“噢，男生亲女生！”
“男生亲女生！”
两个孩子先叫了起来，均仰头好奇地看着他们，搞得林诺极难为情。
谭薇薇在门外看着这一幕，想起走前雷云跟她说的话：“我希望今天是最后一次单独见你，以后即使你制造机会我也不会见，另外希望你再也不要去打扰我妻子，任何方式上的，你听清楚了吗？”
他的神情非常严肃，让她不由有些害怕。
“好的东西人人看了都会心痒。”雷云的秘书在旁边突然说道，谭薇薇顿时回神，盯着她看。
“啊，我是说多可爱的两个孩子，多好的一家人，你说是吧？”陈玉芬意味深长地对她说。
谭薇薇没有说话，神情迷惘地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走到外面，她想起她的父母一直各自有情人，从小她从他们身上学到的便是：要成功就要不择手段，必要时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亲情。
她突然有点羡慕雷云的两个孩子，他们应该很幸福吧，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起码她就从来没有感受过，从来没有。
（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