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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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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长长的下课铃声响起,小萝卜头们鱼贯而出。
等了许久,不见童童的身影。
新鲜出炉的父母二人难得没有争执,一起上楼,半路,厉仲谋接到电话,童童在园长办公室。
跟童童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小男孩,两个人都是一脸倔强,互不理睬,身上的衣服倒是皱皱巴巴的。
王园长忙介绍情况:童童和同班的卢小强打架,原因不明。
“和妈妈说,为什么打架?”吴桐敛起表情,童童再清楚不过,妈妈要生气的前兆,“他说,说…妈妈是小三…”,童童抱上吴桐的大腿,哇哇大哭。
那一刻,王园长尴尬得避过身,而吴桐,除去最初那一瞬间的震惊,再没了特别的表情,只脸色苍白,“是你先动的手?”
童童点头,“妈妈不是小三”,哭成了小花猫。
“童童,妈妈说过,别人说什么我们管不了,但先动手就是不对,去,跟小朋友道歉”。
话音未落,打门外冲进来一位贵妇打扮的女人,未进门便开始大呼小叫,“谁打我儿子,我去告他!”发福的身材揽住卢小强,“呦,又是你阿”,对上吴桐,“一副小三样儿,没男人,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园长,您可得给我们家强强评评理”。她年纪未必比吴桐大多少,满脸却写着生活上的不如意,那是再多的钱,也换不来的。
“卢太太”,吴桐努力平息怒气,“在小孩子面前,请注意用词。结不结婚,与孩子的教养无关”。
“怎么着,这是拐弯抹角骂人,你凭什么跟我谈教养!你们这种女人,我看多了,就会装可怜…勾引…”
一直没开口的厉仲谋俯下身,对儿子说:“童童,妈妈说得对,是你先动的手,就是不对。你是男子汉,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去,和小朋友道歉”。
父亲与生俱来的威严,童童虽不情愿,却仍跑到卢小强面前,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童童”,厉仲谋叫儿子,“大声说,要让妈妈和爸爸都听到”。
“对—不—起”,童童鼓起勇气。
卢小强挠挠脑袋,低下头,“我也该说对不起,妈妈说,漂亮的女人都是小三,你妈妈,好漂亮”。
“当然,我妈妈是世界上最最最漂亮的妈妈!”童童挺起小小的胸膛。
“这……”卢太太颇有几分不自在,她嫉妒吴桐漂亮,每次在门口等孩子,好多男人的目光都往她身上扫。
厉仲谋站到吴桐身边,握上她的手,“卢太太,小孩子尚且知错就改,大人也应该有勇气承认错误。请向我太太道歉”。
“阿?不是没结婚嘛”,卢太太心里的不平衡更甚,原本以为吴桐是未婚生子或是当了人家的小三,没想到,她的老公这么帅阿,“抱歉”,随口嘟囔了一句,赶紧带着儿子悻悻而去。
一天之内,吴桐领到了结婚证,两次被名义上的丈夫叫“老婆”和“太太”,这两个称呼,她想了很多年,真听到,只觉讽刺。
晚饭回到公寓吃的,四菜一汤,国宴标准。
童童表现得格外乖巧,乖乖吃饭,一会儿给爸爸夹菜,一会儿又给妈妈夹大虾。
厉家餐厅摆放的本来是个长桌,厉仲谋让人改成两张方桌,今晚,撤去一张,就变成他与吴桐面对面,童童在一边的模式。
吴桐整晚,很是平静,平静到极少开口。
童童给她夹了一个虾子,“妈妈,不要生气,童童以后,不打架了”,说完,低下小脑袋。
“妈妈,不是生气”,吴桐剥开虾壳,把虾肉放回儿子的碗里,“童童要记得,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人长大了,快乐也会越来越少,所以,不要为了别人的话而不开心,明白吗?”
童童摇头,妈妈的话听不懂。为什么人长大了,就会越来越不快乐?
“童童,你的拳头再硬,也打不过所有人,所以,以后遇到问题,要用这里想办法”,户主开口,手指头。
童童依然摇头,大人的世界怎么这么复杂?
“你是男子汉,不要和人家论一时的输赢,打得过也不代表赢了对手。男人,应该有胸怀天下的志向!”
“爸爸”,童童越听越糊涂,“什么叫“胸怀天下”?胸很大?”
扑哧,吴桐口中茶水喷出,一天以来第一个笑容。
“问妈妈”……
吃过饭,厉仲谋带儿子出去散步,吴桐在卧室写字。
花园里特意安装了儿童秋千,厉仲谋陪儿子荡秋千。对面,吴桐的卧室,拉着窗帘。
“爸爸,妈妈不开心了”。
“你怎么知道?”
“妈妈不开心才会拉窗帘,妈妈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
“妈妈在屋子里不出来,童童怎么办?”
“去睡觉……妈妈说她不开心,不想让童童也不开心,所以她去写字。明天就会好的”。
厉仲谋望着卧室,什么也看不到,没有她写字的身影。
“爸爸,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妹妹?”
“为什么想要有妹妹?弟弟不好吗?”三个多月前,厉仲谋还从来没有想过孩子的事,他打算这辈子不结婚、不要小孩,可现在,他和自己的儿子在一起荡秋千,他甚至想过,再多一个小孩,也挺好。
“不要弟弟,妹妹才会长得像妈妈,我有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我想要世界上最漂亮的妹妹”。
生一个女儿?这主意不错,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
厉仲谋想起那个没能出世的孩子,和,吴桐。那晚,他喝醉了,可没醉到不省人事,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不是林迪,没有满身的香水味,脸上也没有厚厚的粉底。半夜醒来,他盯着吴桐的睡容很久,那一刻,他甚至动了结婚的念头,这个女人,给他家的温暖。
今天,他们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可关系再也回不到那一晚。吴桐,不会笑了,看他的眼神也不复温柔。他们之间,究竟是谁厌恶了谁?
吴桐走出卧室,进儿童房,给童童盖被子,又在儿子脸上亲一下,他们母子间的约定,每天一个晚安吻。
花园里有把藤质的吊椅,无事时,吴桐喜欢在这里小坐,沏杯热茶,望着蓝天发呆,当然,前提是某人不在。
打开手机,翻看照片。上千张照片里没有厉仲谋,她依然固执的去买报纸和杂志,才有那一盒子剪报,可平时翻看最多的手机里,反而没有他。
脚步声,厉仲谋端着杯橙汁,依然是白衬衫、西装裤,吴桐也是平时常穿的白色吊带裙,外搭开衫,他们,都偏爱白与黑。
“能谈谈吗?”吊椅旁还有张藤椅。
“什么事?”吴桐合上手机,看童童照片时,嘴角那一丝笑意,收起。
“过去、现在和未来”,厉仲谋递过去橙汁,他最喜欢的饮品,可她,向来不喜欢甜味。
吴桐没动,只看着他,“我不渴”,她家冰箱里曾经有橙汁,进口很贵的那种,是为他准备的。
“抱歉,忘记了,你不喝饮料的”,厉仲谋坐在藤椅上。
吊椅里的吴桐是正襟危坐,身子僵直,见到厉仲谋,就会满身紧绷,眼神里只剩下戒备。
“一直想问,出生证明上把童童的生母改成你,是怎么做到的?”
“求人”,那绝对不是一段愉快的经历,她去求母亲的老友,给对方跪下了,把童童改成自己的孩子,如此才能顺利上户口。
“很难吧”。
“……还好”,求人改出生证明只是开始,这四年,再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她只担心童童是否会受影响,“如果没有别的事……”。
“谈未来,你和我”。
“协议书上已经写好的”,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未来,“你和我,都不相信对方,照章办事,最好”,吴桐起身,走到花园中间,忽停下,抬头望月亮,“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8月17,什么日子?厉仲谋想。
“阴历七月半,中元鬼节,也是我母亲的忌日”。他若有心,就不会挑今天去民政局。
“……对不起”,吴桐走进公寓的门,这声道歉,终是听不到的。
那日参加旁人的婚礼,新人特意搬出祖父母的结婚证书,民国版的结婚誓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香红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今天,他和他儿子的妈去民政局领结婚证,他以为,这和出趟差、开次会没什么分别。他在吴桐的脸上,也没有看到任何特别的情绪,工作人员问是否需要拍照留念,她只甩了几个字“没那个必要”,转身就走,其实,他有点期待的。刚才,他也有认真看过结婚证书,照片是两个人昨晚临时在街角的图片社拍的,照片里的他,细细看去,眉眼间仍有一点笑意,而她,安静如往昔,却看不到半点喜悦。
无论如何,领证结婚对女人的意义总会大过男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吴桐,明明很爱笑的。从出庭开始,她越发冷静,甚至是冷漠。她,不再笑了。
可是,他想看到她的笑容,让他心底也能有一丝阳光,那是他所剩无几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