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罗春瑟》老树枯藤

3、第三章 公堂上又见青衫

　　陆衡手握堂木一拍，高喝道：“带叶戬，叶朱氏！”

　　堂下衙役立刻向下传开：“带叶戬，叶朱氏——”

　　一听传令，两人匆匆走进大堂，跪倒在光光的青石板地上。

　　众人见堂上拜倒之人却是位极为俊逸的青年人，委实器宇轩昂，通身却透着一股清冷气息，使人望而却步，陆衡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中想到：“好生奇怪，倒像在哪里见过的，何等眼熟！”

　　陆衡问道：“堂下所跪何人？”

　　“回大人，草民叶戬，乃是叶湘的兄长。”青年男子答道。

　　“民妇叶朱氏，叩见陆大人。”妇人哆哆嗦嗦的磕了一个头。

　　陆衡听到这声音又是一怔，当日在深林里救了主仆两人的青衫男子也是这音调。但见他霍然站起，用一双桃花眼上下细细打量一回，果然面善的紧，顿时再无异议，一时喜不自禁，只想立时便上前相认，叩谢救命之恩。

　　一时心里只想尽快了结了此案，好跟恩公相见。

　　富安眼见公子见到叶戬失态，在案边挤眉弄眼、扬声咳嗽示意陆衡先坐下审案。

　　陆衡心里老大不乐意，咳嗽两身掩饰尴尬，听得他问道：“叶戩，你先将昨日回家中所见细细道来？”撩起官袍坐了下来。

　　叶戬朗声答道：“回大人，昨日晌午后，草民是同叶婶一起回的家，经柴房时发现门口地上躺了两个人，正是本村地痞胡大，当时他腹部插了一把斧子，是草民家中所有，我略一查看，发现胡大已然断了气；草民妹妹叶湘昏迷不醒，此乃人命关天，草民立即请叶婶报与里正知道，自己则查看小妹伤势，索性只是皮外伤，倒是受了惊吓才致昏迷，等妹妹苏醒，草民才知道事情始末，望大人明断，给草民妹子一个公道。”

　　陆衡转过头问叶朱氏：“叶朱氏，他所说是否属实？”

　　就听叶朱氏一旁愤然道：“青天大老爷，俺侄儿所说句句属实，您可得为俺们家湘丫头做主啊，倘若不是老天保佑，她早就遭了那胡大的毒手了。”

　　边说边拿衣袖抹了一把泪，接着说道：“胡大平日里又尖又滑，专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现死于非命，那是圈里的肥猪等着挨刀，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怜湘儿才十四啊，姑娘家没经过什么事，如今怎的遭这罪！求太爷做主啊。”说完又磕了几个头才罢。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众人听罢，皆生怜悯之心，口中唏嘘不已。好端端一位花儿一般的姑娘，遭此不幸，反倒不得已杀了人，一辈子留了阴影，索性本朝吏律有规定：正当防卫至伤亡不负刑事责任。算是不幸中之大幸。

　　陆衡的判决下得很是利索，判了叶湘无罪，这本是意料中的事，地痞流氓死就死了，若不是叶戩执意上告衙门，官府懒得为他收尸，只是图个心安理得罢了，免得日后有人嚼舌根，须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众人待退堂，方各自散了。

　　陆衡急切叫到：“这位英雄，请留步。”

　　叶戩正欲起身离去，听到陆衡之言，不禁一愣，淡淡问道：“大人可还有事？”

　　陆衡步下堂来，笑盈盈道：“恩公，多谢当日深林救命之恩，请受小弟一拜。”说着撩起衣袍双膝跪下，富安也随着他的主子一齐下跪谢恩。

　　叶戬的记性是极好的，早已认出他来，遂扶起陆衡，淡淡道：“那日只是巧合，当不得大人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当得，当得，恩公身手出众又有侠义之心，故而我想……恩公年长我几岁，倘蒙不弃，小弟唤你一声叶大哥可好？”陆衡双眸格外地亮，烁烁发光地盯着男人问道。

　　富安见状心中诧异：他这位主子性子乖张，目下无尘又死要面子，极少这样放下身段要跟人套近乎，今日倒是稀罕事。不自觉抬眼去瞧叶戩，但见此人剑眉一挑，若有所思地望一眼陆衡，沉吟片刻，嘴角扯了个弧度，说道：“既蒙后爱，岂敢拂此盛情。”

　　陆衡听的心下欢喜，携手笑道：“叶大哥，小弟自从和你相别后，苦无地方寻你去，不料叶姑娘竟是大哥妹子。”说着便引了叶戬往后边书斋中来了。富安则领了叶湘同叶朱氏在花厅等候。

　　须臾茶毕，陆衡拉着叶戩唠叨了好一阵，直至红日当头，叶戩才告辞起身离开，陆衡想要设宴款待，却被叶戩以妹妹需要休息为由推辞了，陆衡无奈，亲自将三人送出了县衙。富安在一旁，看主子那神情，一脸幸灾乐祸，道：“我说公子，瞧您这一脸依依不舍的，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您是送别哪个美貌小娘子呢。”

　　陆衡斥道：“你懂什么，本公子是看叶大哥一派英雄气质，故而才惺惺相惜。”

　　两人说话之间，叶戩三人已经出了视线。

　　叶戩拉着车走在前头，叶湘和妇人跟在一旁，三人沿着大街走了会，叶湘初来此地，见街上行人，穿戴的很新鲜，两边的摊子货品琳琅满目，一时目不暇接，不停地拉着妇人指指点点，甚是稀奇，倒是把不快抛之脑后了。

　　恰巧已到了饭点，鼻端不时萦绕着种种菜香，三人登觉饥肠辘辘起来……

　　“叶婶，我们先找地方用饭？”叶戩回头朝妇人问道，眸光不经意间扫过叶湘，叶湘下意识的抬头向上看去，却见他一双眸子闪过她脸时略一停留，似带着探究之意，她立时撇开了眼不敢看他，这位哥哥整个儿冷心冷情的，对自己的妹妹也狠得下心，心下不免有些惴惴。

　　叶戩收回目光，环顾四周，见杏花深处，街市尽头，有几处饭庄炊烟袅袅，叶戩捡了一处还算干净的饭庄，三人走入店里，见生意红火，正三三两两围着桌子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