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绵绵无绝期》寒岫冷月

3、第二章 1

　　没等阿爹想出法子，几乎同时又来了两个求婚者，一个是突厥王子，一个是土蕃王子，这两个人是亲自来的，表明了求亲的诚意。突厥和土蕃的实力都不弱，这让阿爹更加头疼。

　　阿娘私下问我看中了哪一个，说实话，我谁都没有看中。那个土蕃王子不用说了，长相太粗鲁，根本不予考虑，突厥王子倒是英俊，我初见的时候还有些好感，可是耶诺一打听，才知道这个王子结过婚，王妃的父亲是突厥大将，因为惹怒了可汗被诛杀，王子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竟然杀了王妃，尸体扔在了草原上，嫁给这样冷血的男人，想想都觉得可怕。

　　我说，这两个男人，我谁都不想嫁。

　　阿娘问我:“那你想嫁什么样的男人？”

　　我想了想，说:“我要嫁一个真正爱我的勇士。”

　　阿娘把我的话告诉了阿爹，阿爹终于做出了决定，宣布为了公平起见，公开比武，比赛马术、箭术、刀术，获胜者才能娶我。除了这三个王子，屈月国内相貌端正的贵族青年也可以参加。

　　突厥王子和土蕃王子没有异议，只有中原使者向阿爹表示了抗议，说他们的太子不在这里，而且他们是最先前来求亲的，应该优先考虑。阿爹答复说这是小公主本人的意愿，不过阿爹也说，中原太子没有来，使者可以派人代替太子参加。

　　比武的消息一经公布，国内的一些青年纷纷报名参加，耶诺告诉我，那罕也来了。

　　那罕是万夫长格尔桑的儿子，他和耶诺一般大，从小就很要好，一到可以佩刀的年龄就交换了腰刀，按我们的习俗，换刀就是结义成兄弟，屈月人结义那是真把对方当亲兄弟看待，是心甘情愿为他付出生命的。

　　我有三个姐姐、七个哥哥，五姐和九哥已经夭折了，二姐和四姐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嫁了，剩下的六个哥哥呢，前面五个比我大得太多，疼我倒是疼我，但不会陪我玩耍，只有耶诺肯带着我，我从小就像一条尾巴似的跟着他，所以和那罕也混得很熟。有时耶诺没空，我就自己去找那罕玩，他会带我到草原上骑马，捉小狐狸给我玩，射野兔烤给我吃，比耶诺对我还有耐心，耶诺和他结义，我也很高兴。

　　耶诺说:“我把我的马给了他，我希望那罕赢，这样你就不用嫁到外国去了。”

　　我根本没有想过嫁给那罕，从小一起长大，我早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哥哥，而那罕也从来没有对我流露出想要娶我的意思，大概也只是拿我当一个小妹妹看待。我怀疑是耶诺怂恿他来的，我决定向他问个究竟，如果是的话就让他退出，我可不愿意勉强他娶我。

　　我叫阿其朵去找他，约他到王城外的小河边见面。

　　到了约定时间，我骑上我的小红马，纵马出了王城，城外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此时正是春季，远处曲多山上的积雪融化了，形成一条条溪流流进草原，最终汇成一条小河，从王城附近流过。丰富的水流滋养着草原，齐膝高的牧草非常茂盛，中间还夹杂着大片大片盛开的野花，姹紫嫣红的花朵与绿色相映，就像阿娘屋里那块波斯织花地毯，漂亮极了。

　　河边上已经有了一人一马，红色的马矫健神骏，站立一旁的男儿高大魁梧，身健体壮，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阳刚之气。

　　我仔细地打量他的脸，轮廓分明的脸庞，麦色的皮肤，浓黑的眉毛，深陷的眼睛，眼珠的颜色就和我手腕上的琥珀珠子一模一样，只不过更加明亮。

　　和那罕从小一起长大，也许是太熟悉了，熟悉到我从来没去留心过他的相貌，现在才发现，他其实挺好看的，虽然比不上有美男子之称的耶诺，但也俊朗英武，不比那个突厥王子差。

　　到了他面前，我翻身下马，他的马嘶叫了一声，我的马也跟着叫了一声，随即挨到一起，非常亲热。

　　他解释说:“这是耶诺的马。”

　　“我知道，他告诉我了。是他叫你来参加比赛的？”

　　他惊讶地说:“当然不是，我自己愿意来的。”

　　我直截了当地问:“你真的想娶我？”

　　他用力点头。“真的。”

　　我还是有些怀疑:“你以前怎么没有跟我说过？”

　　他的脸红了，但眼睛里冒出热切的光芒:“我从小就喜欢你，可屈月的公主历来都是嫁给外国的大汗或者王子，而且你又还小，我表露了也没有什么用，所以只能压在心头。听到国王陛下发出的通告，我知道自己有机会了，我高兴得一晚上没睡，我发誓一定要赢。”

　　我放心了，同嫁给那三个王子相比，我宁愿嫁给那罕，他一直对我极好，什么事都愿意替我做，即使我跟他耍痴耍赖，胡搅蛮缠，他也从不嫌烦，而且嫁给他，我就可以留在阿爹和阿娘身边了。

　　“你保证能赢吗？我不想嫁到外国去。”

　　他惊喜地看着我，半天才说出话来:“小公主的意思是，愿意嫁给我？”

　　我点了点头，他兴奋得满脸通红，猛地把我抱住，原地转了几个圈，力量之大，差点没把我勒死。听到我尖叫他才把我放下，然后连翻了几个空心筋斗，又对着天空大叫“喔呵哟”。

　　看他这样高兴，一股柔情从我心底慢慢升起，他是真的爱我，我的选择没有错。但眼下的形势不是我们自己可以做主的，我不得不提醒他:“你现在高兴还早了点，我说了不算的，你可一定要赢。”

　　他把手放在心口，神色严肃，郑重地说:“我向月神起誓，我不是赢，就是死！”

　　“我不要你死，要你赢。”

　　他笑了，笑得很高兴:“小公主放心，月神会保佑我的。”